“簡直是無法無天。”朱高熾圓睜雙眼。
“太子殿下,這一定是翟中廷和他的黨羽乾的,這符合他們的行事風格,這些年來,他們就是這麼斂財的,要不然,他們哪來那麼多的銀子賄賂朝中大員呢?”聶大學士道。
“啓稟太子殿下,茅知縣帶著衙役查抄譚家大院,擡走了五十三個大木箱。譚家大院值錢的東西被他們洗劫一空。”柴進道。
朱高熾沉思片刻道:“這幫不知死活的混蛋。十三叔弄丟的兩車庫金庫銀很可能是他們在暗中搗的鬼。”
“代王弄丟兩車庫金庫銀的地方在高郵的盂城驛。”聶大學士望著太子殿下道。
“先生的意思是,揚州靠著高郵,而翟中廷在揚州也有一個宅院,十三叔弄丟的兩車金銀很可能藏在翟中廷在揚州的宅院之中。”
“太子殿下說的對,翟中廷在青州也有一個府邸,這歐陽大人應該最清楚。”聶大學士望著歐陽若愚道。
“不錯,翟中廷一共有四個宅院,除了揚州、青州兩個宅院,應天府和北京各有一個宅院。”
“如果下官沒有猜錯的話,他們從譚家大院抄走的東西很可能已經藏在了青州的宅院裡面。而代王弄丟的兩車庫金庫銀很可能藏在揚州的宅院裡。”
“我們先把翟中廷扳倒,其它事情,我們一件一件慢慢辦。爲琛弟,這塊玉佩借給高熾用一下。”
譚爲琛從腰帶上解下玉佩,遞到太子殿下的手上。
太子殿下將玉佩交給了聶大學士。
聶先生將玉佩放進懷中。
一個侍衛走進大殿,站在門口:“太子殿下,吏部尚書左君恩求見。”
“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吏部尚書左君恩身穿便服進入大殿,走到朱高熾的跟前,剛要跪下,被朱高熾拉住了:“左大人免禮。”
“殿下,奏摺已經擬好,請太子殿下和太傅大人過目。”
“左君恩,奏摺的事情,待會兒再說,”太子殿下走到左君恩的跟前,“趕快給公主殿下和歐陽大人行禮。”
“左君恩給公主殿下請安,給歐陽大人請安。”左君恩走到昌平公主和歐陽若愚跟前,做了兩個揖。
聶先生從左君恩的手上接過奏摺。
“先生,不要給我看了,您看一下就行了。”朱高熾道,“左大人,請坐下說話。”
左君恩退後幾步坐在朱高熾對面的太師椅上。
聶大學士打開奏摺,看了一遍,然後合上奏摺,朝朱高熾本點了一下頭。
“太子殿下,下官還和九門提督龔自知、兵部侍郎趙簡說好,明天的朝會上,他們會配合下官行事。”
“很好,這兩個人很可靠,左尚書,你很會辦事。我還有兩件事情交給你辦。”
“請太子殿下吩咐。”
“這幾天,是誰在宮門主事?明天,在朝會之前,我就要知道;譚國凱就要被押解進京,你親自到大理寺安排一下,務必找一個可靠的人照應譚國凱。”
“下官現在就去辦。下官告辭。明天,下官一早在宮門口等候太子殿下和太傅大人。”
大殿裡面的談話還在繼續。
“下官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稟告太子殿下。”歐陽若愚道。
“歐陽大人請講。”
“在來東宮之前,歐陽若愚見了一個人。”
“歐陽大人見了誰?”
“張堯年張樞密使,是兩淮鹽運使尹明坤引見的,聽說譚國凱出事,尹明坤日夜兼程趕到京城。他到京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大理寺安排人照顧譚國凱。”
“姑母,有左君恩和尹明坤兩人安排,姑父可安然無恙了。這尹明坤是何許人,爲何對姑父的事情如此上心啊?”
“太子殿下,尹明坤和國凱是至交。”昌平公主道。
“老朽知道此人,他曾曹翟中廷陷害,幸得麒麟侯幫助才化險爲夷。”聶太傅道。
“這個尹明坤果然是一個有情有義、知恩圖報的人。歐陽大人,你快說,張樞密使跟大人說了什麼?”
“張樞密使果然睿智,他竟然和太子殿下、太傅大人想到一塊了。”
“歐陽大人快說。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要避開譚國凱的案子,先把翟中廷扳倒,關於譚國凱的案子,他說,一定要讓皇上和譚國凱見一面——讓皇上親耳聽到譚國凱說些什麼。”
“太子殿下,張堯年可堪大用啊!”聶太傅道。
太子殿下點了一下頭。
“張大人還說,只要有人在朝堂上提這件事,只要有人蔘翟中廷,他和他的人一定會隨聲附和的。但一定要有確鑿的證據。”
當天晚上,昌平公主被安排在和碩殿。
譚爲琛被安排在紫陽殿——紫陽殿是太子殿下的寢宮——太子殿下要和譚爲琛同睡一張牀。
歐陽大人和李可飄、趙庭臻去了得勝門客棧。
歐陽大人是譚國凱案的關鍵人物——他是總導演,但他只能躲在暗處。
歐陽若愚這次回京是經過易容的——除了以真面目見太子殿下、聶大學士和張樞密使之外。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歐陽大人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一夜無事。
第二天凌晨卯時將盡之時,兩頂八擡大轎離開東宮,直奔宮門而去。柴進跟在十幾個侍衛的後面。
離開東宮的時候,柴進進行了易容——這恐怕是柴進最後一次易容,等他真實的身份公開之後,他就用不著再藏著掖著了。
昨天晚上睡覺之前,朱高熾已經跟柴進說過,他會保全柴進不死,他還會讓柴進繼續留在歐陽大人身邊爲朝廷做事。
柴進的一席話讓太子殿下非常感動。
“只要能救譚老爺於水火,柴進願意受死,以報答歐陽大人的知遇之恩,不管皇上怎麼處置小人,小人都會欣然接受,含笑赴死。”
兩頂轎子擡到宮門前的廣場上的時候,廣場上已經停了一頂轎子。轎子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看到兩頂轎子走過宮門橋,此人迎了上來。
此人正是吏部尚書左君恩。
兩個貼身侍衛掀起轎簾,太子殿下和聶大學士走出轎子。
“太子殿下,恩師,君恩已經在大理寺安排一個可靠的人在暗中保護譚國凱。”
“什麼人?”朱高熾問。
“是大理寺副獄丞楊洞若,他是我的生死之交——君恩只能找他。有他在,譚國凱就能得到很好的照應。”
“本來,楊洞若今天不當值,君恩跟他說了譚國凱的事情以後,他連夜趕回大理寺。他還告訴君恩,昨天傍晚,譚國凱已經被收監——是獄丞親自收的監。”
“楊洞若還說,欽差大人私下裡跟他說,一定要照顧好譚老爺。”
“太子殿下,譚國凱平安無事,趙欽差功不可沒,一定是皇上跟他說了什麼。將來,此人亦可爲太子殿下所用。聶太傅道。”
“高熾也是這麼想的。左君恩,這幾天,在宮門主事的人是誰?”
“在宮門主事的是大內侍衛副職統領付抱鬆,還有付抱鬆的兩個心腹。這些日子,這三個人一直在宮門值守——寸步不離。”
“一定是有人吩咐他們這麼做的。”
“付抱鬆是左丞相秦乾庭的人,而秦乾庭是翟中廷在朝中和京城最大的後臺。”
“秦乾庭正是在翟中廷的幫助下才一步一步爬到左丞相的位子上的。”
“過去,翟中廷沒少拿過秦乾庭的銀子,秦乾庭身居丞相高位之後,翟中廷又開始向他輸送銀子。這兩個人狼狽爲奸,矇蔽皇上很多年。”
“這般混蛋,本太子早晚要和他們算總賬。”太子殿下咬牙切齒道。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一頂又一頂轎子停在宮門前。
太子殿下讓柴進坐在了轎子裡面。
大概是看到了太子殿下和聶大學士的轎子,一頂轎子徑直停在兩頂轎子的旁邊。緊接著從轎子裡面走出一個人來,此人正是左君恩剛纔提到的左丞相秦乾庭。
“下官給太子殿下請安,給聶太傅請安。”秦乾庭笑容可掬。
“原來是丞相大人啊!”朱高熾微笑道。
“太子殿下今天來的好早啊!太子殿下如此勤於朝政,又有聶太傅的輔佐,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爲,真乃是我大明之幸,萬民之福啊!”秦丞相一句話把太子殿下捧了,把聶大學士也捎帶上了。
“皇上有丞相大人輔佐,纔是我大明之幸,萬民之福啊!”朱高熾說完之後哈哈大笑。
聶大學士只是微微一笑。
辰時剛到,東側門在四個侍衛的推動下慢慢打開。
“太子殿下,聶太傅,請——”
“秦大人請。”
秦乾庭退後幾步,轉身朝宮門口走去。
秦乾庭快走到宮門跟前的時候,有三個官員緊走幾步追了上去,秦乾庭放慢腳步,和兩個人交頭接耳嘀咕了一會。
三個人一邊走,一邊說,秦乾庭雙手背後,腆著肚子,仰著腦袋,三個官員兩左一右,側身彎腰、低眉順眼。
其中一人不時用手比劃著什麼。
太子殿下和聶大學士看的清楚,這兩個人,一個是左侍郎楚夢熊,一個是大理寺卿莫不言,一個是江蘇巡撫趙明道——這三個人都是秦乾庭的心腹,也是翟中廷的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