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怎么保持鎮定的,只覺著有尖碎的聲音破喉而出,“朗先生單身,今年四十,我說的對嗎?”
這次來北海的合作對象,是一位姓朗的男人——朗云,北海的一個富豪土地商。
此人單身十多年,外人只知道他手邊帶著一個孩子,其余有關為人方面卻是眾說紛紜,有說他唯利是圖貪得無厭的,猜著也是仇家給的評語;也有說他德高望重淡泊名利的,估計著是自己人的褒獎;也有的站在客觀上的角度說,男人四十一枝花,朗云正值中年,雖說妻子去世……單個一兩年倒可以理解,人也算重情重義,但十幾年來人都未再婚,這除非心理有問題,就是私生活混亂。
梁非白沒有否認,剛毅的肩頭靠在椅背上,凌厲的眸子掃過來,“突然問這個干什么?”
“不能問?”
他笑,吐氣如蘭道,“今天沒有工作,就是玩。”
“梁非白,到底要干什么你直接說,別裝模作樣拐彎抹角!”
我已經忍無可忍到要跳車的邊緣,我就不信他還能讓我帶傷上陣,別人單身,他就要將我送人……
似被我嚇了一跳,他坐直身,眸光暗沉地射過來,臉上淡淡的笑容悄然散去,“你突然發什么瘋?”
正要吼,前頭的胖子伸頭過來,手里揣著一本旅游簡介,道,“兩位今天出來玩的,可別太上火啊,咱這第一站呢,是北海久負盛名的海洋之窗,之后再去老街,下午還不累的話我們就去銀灘玩。”
游山玩水……?
梁非白緩了緩氣,眉端正色過來,抓起我的手道,“忘掉過去的事,今天你就做回你自己。”
抽回手,蓬勃的怒氣還是難以消散,偏頭看像那臺惹眼的相機,“那個拿來干什么!”
胖子說,“記錄你倆這一路上的甜蜜歷程啊。啊呀,差點忘了,也是時候打開了。”
說著拿起相機對著我和梁非白,“二位有什么別扭呢,暫且先存檔,下次有空了再取出來鬧,今天嘛,就開開心心玩一天,來來來,兩位坐靠近點,對著鏡頭笑一個,我就開拍了。”
我偏過頭,兩手抱胸,望窗外徐徐后退的景物。
梁非白倒是樂意配合,真就坐靠過來。
不知道他搞什么鬼,我擰眉,冷聲喝道,“你只說兩天,兩天后我就回去!”
玩吧玩吧,到時候事辦不成別賴我。
“我說了,忘掉過去那些事,今天你只要好好的玩。”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一閃而過某種不確定。
到底是什么,能讓他拋開北海那么大工程,來這里修身養性,游山玩水……
胖子說,“二位的顏值看著都高,我們這么一搞,沒準過路的人看了都當我們拍電視節目呢。
不理他,我偏不入鏡頭。
“林小姐似乎不在狀態啊梁先生,這樣子出來效果大減的。”胖子拉出梁非白威脅道,一邊裝著調鏡頭。
哼,明明是自己技術不行,偏把責任往我身上推。
“她有些怕生。”梁非白看看我,眉飛色舞。
我奇怪他今天的心情怎么好成這樣,明明幾次都想黑臉,又硬是改成笑臉相對。
無計可施,隨他們倒騰了會兒,心里卻郁悶梁非白為何要白白浪費這么一天,他若是胸有成竹,便直接商業談判去,搞什么陣前放松。
看著司機和
胖子,我甚至耐不住心里懷疑,他們都是朗先生的人?
之所以在這里,為的不過是伺機而動,企圖綁架我。
車子開到海洋之窗,那大大的矩形建筑乍眼一看并無特色,但進到里邊就奇了。
夢幻的深藍色海洋館,讓人仿佛置身另一個世界。
剛進入口,梁非白就突然地牽起我的手。
我,晃開!疾走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身后胖子在提醒,“存檔存檔,現在不能撒脾氣。”
梁非白踏著穩健的步子跟上來。
展示缸里的活體珊瑚,吸引了眾多游客的眼球,那五彩斑斕的東西確實美到了讓人挪不開眼的境界。
一直聽人說,不受人類限制的野生生物活得更自由,更快樂,可是看著它們輕盈的扇動,我卻覺得這些被選中的生物,能夠成為種群的代表,向“人”展示它們特有的美,該是多么幸福。
梁非白不知何時又黏上來,碰了幾次手,還試圖來牽。
“你就不能自己玩,老跟著我?”簡直忍無可忍。
他卻一口笑容,眸光溫柔的一塌糊涂,“會走丟的。”
“……”他說這話,還真不是怕我走丟,他這是變相地要我照顧照顧他呢。
勉強退讓一步,允許他抓著我的胳臂。算是最大限度的容忍,而后繼續“旁若無人”地往里邊走。
海洋劇場的“人鯊共舞”此刻正直高潮,穿過四面通透的缸體隧道時,可一邊觀賞兩邊美人魚的精彩表演。
抬眼的時候,不經意注意到胖子攝像師兀自搖頭晃腦,似乎對自己拍攝的作品大為不滿,甚是唾棄。
到底忍不住好奇,我側頭問梁非白,“為什么請人跟拍?”
梁非白明眸皓齒,笑得格外動人,總之他今天怎么都怪怪的,和平日里那個言行肅正,凜若冰霜的人大相徑庭,與往日……殊途同歸。
“留作紀念。信嗎?”他說道。
我沒有猶豫地直接搖頭。
明艷的笑容散淡下去,他沒再說話,臉上淌過混沌的哀傷。
按捺住胸口的狂跳,腦子里還是那一句:林年你不要深想,經過了六年,他騙人的手段自然高明很多,你要再入他的魔爪,怎去保證全身而退?
不遠處,胖子攝影師一直揪探鏡頭,還真是敬業的很,此刻認真的樣子猶似捕捉到了什么精彩內容。
我們前進,他便后退,他一退,差點就摔了跟頭。
我一樂,對上那通體臃腫的人,蹣跚挪步的樣子真逗,要不怎么說胖子天生就有逗人樂的本事。
從海洋之窗出來,沒有半分鐘的停留,上車就去了老街。
車上,胖子有些氣喘,問我們看不看錄像帶,“前邊的那些,你們不想要我可以刪掉,就后邊一小部分我看還有那么點樣子。”
梁非白眸色偏暗,聽后只淡淡勾唇,搖了搖頭。
車子終于在半個時辰后到達老街。
一進老街,那種年代感立馬撲面襲來,入目的長排古建筑經年已久,有些已經破爛得厲害。
來往游客無外乎是來這里回味舊時光的,也還算多,梁非白始終拉著我,不停地走,就像從前一樣,手牽手,到白頭……
漫無目的地隨他走了一陣,不得不由衷地慨嘆,這男人是真閑得厲害,一路上不見他打一通手機。
偌大一個L.N,他竟真的可以撒手不管。
老街里,四處的門面多的是珍品和餐飲,我們進了一家繪畫作品展覽廳。
展覽館里盛著各大名家的畫作,置身其中讓人仿佛歷經了一場海天盛筵。當然前提是我不具慧眼,不能識得真偽。
突然想到梁非白別墅里正廳的那幅畫,便鼓著氣抬眸問他,“那幅抽象畫,到底什么意思。”
他顯然知道我講什么,神情募地一凝,視線飄遠,開口卻是滿口的無所謂,“沒什么,畫著玩罷了。”
見他面色嚴肅,話語間沒有絲毫笑話的意思,我也不再追究,管他什么惡趣味才去畫我曾經的“作品”。
從展覽館出來,見胖子攝影師盯著人家那路邊的燒烤心馳神往,我道,“吃點東西吧。”
梁非白聽懂意思后,伸手指向一旁的涼飲店,“你先進去休息下。”
見他要走,我立馬掏出錢包,塞他一張人民幣。
他眉眼一抬,唇角揚得老高。
涼飲店里。
胖子關了攝像,點來三杯冷飲,吸著吸管就湊坐在我跟前,裝著隨口問問的樣子,“你倆多久沒同房了。”
“噗——”一口燒仙草噴出口。
胖子趕緊抹臉,扯著濕噠噠的衣服,“故意的,你故意的……”
“你覺得我倆般配?”我好笑地反問他,初次見面連這話題都敢聊,他也真是放得開。
哼了哼聲,他氣血上來,“就你剛剛那樣,再配也不配了!你看人梁先生多有風度,你那些淑女范兒啊都裝的,我算是看出來了。”
“沒錯,我裝的。”
他一愣,“你這氣性還真大,咱出來玩的,我可沒得罪你什么。”
“沒事,你要問什么,抓緊問吧。”
人一聽,立馬來了精神,“你倆昨晚上吵架了?”
“怎么說?”
“大早上地就火氣沖天,昨晚上沒滅干凈?”人說著,一臉奸笑。
搖搖頭,這死胖子……
“少來,整個上午我都盯著呢,就你倆那樣子,哼,是兩撇的都看得出來,揣一兜子的火藥了。”
我無力發笑,“可我們真沒吵,真的。”
他吸一大口吸管,忽然明白過來的樣兒,道,“那不都是梁先生脾氣好,他忍著你,你才吵不起來唄。”
“又錯了。”
“那到底是……”
我輕聲附他耳道,“他的脾氣比我還大呢。”
胖子挑眉,兀自搖頭道,“反正你們這一路看著挺別扭。”
是嗎,“那你覺得我們該怎樣?”
“該親親,該摟摟唄,你看看你們,最親密的肢體接觸也就是手拉手,”他說著,忽地認真起來,“是不是覺得我在很礙眼?”
“我們不是戀人。”
“不是?”
門口一道陰影移過來,胖子疑云重重地看我一眼,回頭對上梁非白卻一個屁都不敢放,只笑呵呵地從他手里抓去一大把烤串。
生蠔、墨魚丸、秋刀魚,種類齊全,物產豐富,口感各異,香!
我專注地吃著烤串,余光里,梁非白的視線一直垂量在我周身,應是方才進門的時候聽到了什么。
耐不住他的深究,我干脆直視,卻不防對上一雙怒火滔滔的眸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