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非白吁了口氣。他的面貌就像春日里盛開的百合花那般精致而柔美,你只要仔細看著,就能夠品茗出他深黑色眸子里浮動的點點柔意。
他的五官柔嫩地簡直像一塊璞玉,讓人在他身旁待一分鐘,便有被高高捧起之感,頓時心亂如麻。
他那硬朗的側臉輪廓也是雜志封面上經常能見到的類型,更是畫家筆下爭先恐后要臨摹的風景。
走近,清冽的樹蔭的芬芳飄進鼻中,他將我一把拉坐到他修長的腿上,兩手很好地攬著我,“林年,我不舍得放你走。”
語氣低低的,帶一絲復雜的失落。是因為工作壓力過大,還是由于我一直強烈地要求著離開他呢。
把頭擱在他寬廣的肩窩上,我同樣心上沉重道,“你是個自私的男人。”
他輕哼,拍拍我的背,“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這輩子,你是別想逃了。”
中午離開L.N到千禧頤和園,梁非白開車送我直接過去,他現在幾乎都不會刻意去避諱與我在公司里的一舉一動,轉為極其痛快地并肩而行,毫不理會L.N的員工們是如何側目尾隨的。
他的這份膽量是哪兒來呢。我很疑惑。
像他這種婚前公然背叛聶家的行為……雖然現在和聶家沒什么關系,那邊就是看到了聽到了什么,也未必說得上話,但他這么做分明讓外人看著帶點有意損害聶家形象的意味。
午飯吃完,梁非白進屋里休息,我不再怯懦,直接也跟進去。
再不忸怩,看他睡在一邊,我也爬上床,涇渭分明地趴一邊睡。
大概兩點鐘的時候,梁非白這才將我叫醒。
離開頤和園去公司的路上,夏日午后的陽光刺眼而熱烈地射進車窗,叫人實在難以消受。
梁非白將車子開到公司門口,等我下車了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去機場送艾格兒醫生,你上你的班。”
艾格兒醫生要回去?我一驚。不是說好要替老媽治療的嗎,怎么突然撒手不管?
看出我的疑問,梁非白極其認真地說道,“回頭再跟你說,不要多想。”
我怎么能不多想!
“梁非白,我也想去!”雙手攥緊,老媽的病還沒好,他為什么就讓艾格兒先生回去……
男人抬手看了眼時間,似沒時間再耽擱,“不早了,快上去吧。”說完就轉了方向盤,流進車水馬龍的車道上。
回到辦公間后整個人的思緒再沒法從艾格兒醫生忽然回國的問題上抽回,以致后邊怎么也不能精神集中。連邱部給我發的兩個設計模型案例我都接收了大半天。
不多時,人事部的小張突然跑來找。
我暫代助手的消息就是他通知的,現在找不到梁非白自然跑來問我。
他問我梁非白人在哪里,說是丈母娘殺到。
“手機打了嗎?”
“打了打了,不通!現在怎么辦,聶夫人要查L.N的人事信息,你說我給不給……”
聶夫人……查人事信息?
聶氏已經張牙舞爪成這樣了嗎,氣焰囂張到如此猖狂!我不知道梁非白會作何感想,在我看來她這明顯是挾天子令諸侯的姿態,梁非白這還沒娶聶倩,更別說是入贅,她就這么著急地想架空梁非白?
“她一個人?”那個趾高氣揚的女人又想做什么?
“是,一個人,現在就堵在人事。”
“那你就跟她說這事你做不了主,等梁總回來再定奪。”
“這話我已經說過了,但她咬定梁總是她女婿,說是一家人……”
聶夫人哪兒來那么好的興致插手商業上的風云,不是沒事就喜歡和朋友玩牌、K歌,做SPA按摩的嗎,突然來查人事?
可惜我不方便出面,她認識我,且沒什么好感,不然我真要好好去會會這老媽子,看她到這兒興風作浪,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張組長,接下來不管她說什么你都不用理會,想辦法拖到梁總回來。”布告下去,小張有點為難地點頭離開。
我開始給梁非白打電話,不是說去機場送艾格兒醫生嗎,難不成還上飛機了?大白天的,沒道理手機一直關機。
后來到底怎么處理的我也不清楚,只聽說梁非白一回公司就被告知丈母娘在人事部搗亂,他過去后很客氣地將公司里人事的資料給了女人過目。
晚上回到頤和園,阿姨除了做飯,另外又包了碗餛飩,餛飩里帶著青蔥的香氣,別說有多誘人口水。
“太太,你問問先生要不要,你們倆一人一碗。”阿姨走過來,有點發怵地看了眼房門。
梁非白在生氣。
他自從L.N回到這里后就再沒出過聲,進到房間里也再沒出來,簡直就像個愛撒嬌的小媳婦。
“別給他留了,我全吃完。”他生氣,我又哪敢往槍眼上撞。
我猜阿姨的工資肯定蠻高,不然怎么也替姓梁的說起話來,“太太,你也要多關心關心先生,平時先生都關注你的伙食,你現在也要……我看先生今天真的很不高興呢。”
當然不高興了,因為聶家人都騎人脖子上了,太不把L.N放在眼里,他今天幾乎就奴顏婢膝。
“好了我知道了,阿姨你回去小心點。”
等阿姨走后,我吃下最后一口餛飩,這才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房門口,里邊的臺桌上,只見男人正十指亂舞著敲擊鍵盤,不知道又在密謀什么。
“吃飯了。”站在門口喊了聲,他愛吃不吃。反正待會兒菜涼了我是不會給熱的。
他無動于衷,應也不應。我回到餐桌坐下,悶悶地啃著菠菜,一直等我快要解決完的時候,他這才現身。
“我吃好了。”起身站起來離開餐桌,想到晚上還要去加班這會兒不能回去,怎么都有點氣餒。
他抬頭探我一眼,收回視線吃起飯來,并不說話。
其實六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到底因為這漫長的六年,我倆已經失去可以溝通的基本的共同語言。能說話的是什么時候呢,吵架,諷刺的時候,這時候我們總能痛快到口無遮攔,長篇大論。
“去哪兒?”他突然出聲,抬眸凝向門口。
我在門口站定,回頭對上他驚疑的眼神,“我只是四處走走。”
他沉默,不大高興地說了句,“走一會兒就回來。”
小區里燈火通明,都是上班族的棲身之所,此刻林蔭道的兩端,排列齊整的奧迪和沃爾沃清晰可見。
我以為這么寧和的夜景,微風吹拂只有我一人無所適
從,卻不想才走幾步就碰見了相熟的人。
“林年……”她與我一貫這么稱呼,并不因為我身為臨時的總裁助手而怯生,又或恭敬幾分。
“劉薇,你怎么坐在這兒?”我驚訝她一個人在這只有蟋蟀啼鳴的夜色里坐在小亭子中,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她欲言又止,終是云淡風輕地一笑,“納涼啊,吃完飯在這兒坐坐。”
“怎么還拿著包?”我訝異她既是閑坐,又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她強顏歡笑,任是不道出實情,“本來想去超市買點東西的,忽然又不想去……”
“咕——”一陣聲突破肚子傳出來,劉薇有點尷尬地低下頭。
“真的吃過飯了?”她看起來分明臉色憔悴,精神不振。
我拉她起身,“你不是住這里嗎,怎么下班到現在還沒回去?”
劉薇一邊走,一邊有意抽回自己的胳臂,腳步漸漸凝滯住。
“林年,我不想回去。”她面上帶出不樂意的表情。
“為什么?”
她臉紅憤怒,卻是抿著唇不愿說。
我試探著,“是有人鳩占鵲巢?”
女人的眸子倏然一睜,不可置信地望過來。
“有一次,我看到佟少糾纏你。”看來八九不離十是這樣了,可恨的男人,沒風度到這種地步,竟也干起來了罷人家財的勾當。
劉薇說,“你知道多少?”
“走,我幫你趕他。”拉上劉薇,我忽然覺得一切和梁非白帶上邊的男人都他媽可恨。
劉薇顯得很怕佟少,“我,我不想看到他。”
“可那是你的房子!”我強調著,忽然覺得自己說出口的話有點傷人,因為劉薇看起來,并沒什么自信。
那房子,大概是佟少花的錢。
可到底怎么回事,難道不是佟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而是劉薇一直就受制于他?
忙覺得自己的想法荒謬得可以,這世上有我一個被梁非白操控也就夠了,哪還能有其他人受這個罪。
拉著劉薇的手胡亂朝一個方向去,劉薇自然也明白躲在外邊不是道理,終是與我一同上了其中一棟樓。
當劉薇按門鈴的時候,我還清楚地看到她的手在抖,隨著門內一聲哈笑傳出來,劉薇后退一步。
“我就說你肯定舍不得我吧?”男人拉開門,一臉噙笑,話落后只是一怔。
“這是我同事,林年。”劉薇說道,說完拉起我,鼓著勁兒地推開佟郁金,走進去。
室內的設計與梁非白那處大同小異,只是布置有些不同。此刻,透明的玻璃餐桌上擺著幾盤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佟郁金走上來,惱意很重,“不是,你帶她過來干什么?”
劉薇看我一眼,恍然明白佟郁金與我并不陌生,其實那天佟郁金到L.N找過我,她該知道的。
劉薇沒理會,拉著我坐下餐桌,跟著就拿起碗盛起飯來。
“我吃過了,你吃你的吧。”我說。
劉薇面有難色,似乎是執意要我陪她吃這個飯,見我拒絕只又遲疑著裝了一碗。
佟大少走過來,擺出主人的姿態,“林小姐既然吃過了,那還請先回避一下,我們這還沒吃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