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的一番話雖然冷酷無情,但卻深合存亡之道,在宗門的傳承面前,個人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拋棄弟子本是應有之義,誰也說不出什么。
面對這樣的宗門,郭明鐸片刻也呆不下去,心里雖然能夠理解,但面對仙師的煌煌大義時卻又無言以對。
沉靜片刻后,宗主感嘆道:“映月宗從立宗至今三千多年了,為了宗門的傳承,已經有三位宗主舍生取義,無數峰主面對大敵時而甘愿獻身,宗門才得已保存至今,雖然映月宗還無法和大宗派相比,卻也是這里的一片凈土,給了那些天資聰穎追求天道和真理的希望,宗門生存的方式看似冷漠無情,何嘗不是缺少頂梁柱,一個能夠震懾四方大能的無奈之舉,你在宗門修行的那幾年中,應該能夠感覺到,宗門上下并非都是冷血無情之人。”
無論如何,映月宗對他有大恩,當年離宗,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此時雖然弄得不大愉快,但宗主的話都說到如此地步,讓人實在生不出埋怨之心。
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石芙后,開口回答道:“可我的事情太多,沒有多少時間留在宗門。”
這句話剛說出口,宗主和仙師的表情頓時一松,宗主開口道:“無妨,只要你承認是映月宗的人就行,從此在映月宗上獨占一峰,回來時有空就住幾天,宗門不會給你任何羈絆。”
郭明鐸明白宗主的意思,這是要讓他做映月宗的守護神,根本就不打算干涉他的私事,都做了八桿子打不著草原牧民的保護神,更何況還是他的師門,如果拒絕就太不盡人情,便當場答應了下來。
“宗主,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他只好當即行了弟子禮,認祖歸宗。
宗主與仙師更加喜笑顏開,立刻將他扶起道:“好......好......”
在宗門舉辦的慶典上,他有意向外界展示了一番神通,手執碧綠尖刀,在獨屬他所有的山峰,懸崖峭壁上刻下“哥命多”的峰名。
北域仙門都清楚他一腳踢死魔頭,震懾魔宗,挽宗門于危難的事跡,此時再見那鐵畫銀鉤,一氣呵成的三個大字,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哪里還有半分懷疑,映月宗的聲勢頓時如日中天,逐漸顯露出引領北域仙門之勢。
......
修為的不同,導致身份的不對等,再次見到已經老邁的大師兄陳至立時,兩人無言以對,中間似乎隔著一條巨大的鴻溝,郭明鐸心里清楚,隨著他境界與修為的增加,和這些故人終會越行越遠,直到不再發生任何交集,仙道唯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本還想去看看往日的同門,這時也只得作罷,見了只會徒增傷感而已。
至于石芙被汪一水勒索的事情,就連這丫頭自己都不愿意提及,他也就懶得多管閑事,在“哥命多”峰上住了幾天后,帶著石芙悄然離去。
天坑中所得的機緣,“圣女果”還余下不少,“凝陰丹”也余下十來顆,都被月兒交給了他,這種對女修來說是難得的至寶,再配合“絳塵丹”使用,如果還無法凝結金丹,那也只能說是天意使然。
玉兒、冰兒、月兒、香伶與石芙當然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看重的人,如今與月兒已經失蹤,他當然不愿意這次結丹有人會出現意外,路上還為此找綠袍老者請教一番,心里才稍稍有些底氣。
竽土宗近在眼前,神念中卻探查不得宗主高寶生的蹤跡,看來他終歸沒有進階金丹境,已經殞落,也懶得打擾眾人,讓石芙先回日未城探親,完事后直接去森林中的新城會合。
當天夜里,他悄無聲息地溜進了竽土宗廢棄的礦井中,用神念四處搜索其中的靈石,這次回來太過倉促,身上的靈石根本不夠眾女結丹所用,映月宗所給的那點供奉連塞牙縫都不夠,好在他知道憑借竽土宗修士的能耐,根本開采不出真正的礦產,正好拿來一用。
五天后,他又向下挖了上十里深,將一處富礦開采一空,各類靈石折合成上千萬枚普通靈石,可就是找不到極品靈石的蹤跡,不由得嘆息了一聲,神念掃了掃其它的富礦,不再貪心,返回出了礦洞。
……
近三十年,再次返回原始部落已經物是人非,走在繁華的新城中全是陌生之感,不僅找不出一個熟悉的面孔,就連城郭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與當年相比,新城擴大了五倍還多,亭臺樓閣比比皆是,市坊商鋪的貨物琳瑯滿目,如果不是城中有一些做重活古拙的面孔,郭明鐸真以為走錯了地方。
當年建造的城主石頭宮殿還在,孤零零的,與周圍裝飾簇新的雕欄畫棟顯得格格不入,可他卻倍感親切。
“玉兒,冰兒,哥回來了。”
剛推開宮殿石門郭明鐸就大聲喊道,誰料迎面而來的就是一根鐵棒,猝不及防之下,被敲得頭昏眼花,他看著一如往昔的玉兒說道:“是我,回來是晚了一點,也不至于一見面就打架吧?”
玉兒狐疑地看著面前這位頭發乍立的胖子,好半晌才認出了他是誰,鐵棒“咚”地一聲落在地上,憤怒地罵道:“你咋不死在外面呢,現在還回來干啥?香伶和冰兒被人掠走了,就連臥槽也被那人搶跑了……”
郭明鐸聽后,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強行忍住頭暈目眩,問玉兒部落中發生了什么事情。
原來在他離開后不久,新城已是此地最為繁華的市鎮,三流九教往返頻繁,各種勢力混居其中,原始人的日子比以往好了許多,吃喝不愁,觀念也有了很大的變化,都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不再理睬部落中的事情,部落制已經名存實亡,原始人自己不爭氣,就算有竽土宗為靠山,也不可能一家獨大。
雖然玉兒還勉強成為新城的長老,但原始人已經與平民無異,雖然不敢當成奴隸買賣,卻淪為最低賤的苦力,打伐由人,再想重新撐控新城為時已晚,三女見部落族人的日子過得潦倒,帶著臥槽憤起抗擊,準備將幾伙抱團的勢力驅趕出新城,誰料有不知名的宗派參與其中,將眾人擊潰。
原始部落只得背井離鄉,又重新退入森林靠狩獵過活,本就是原始人,在森林中如魚得水,雖然清苦,倒也找回了從前的樂趣,誰也沒有想要去奪回新城,日子就這么一天天怡然自得地過著。
直到兩年前,從天上飄下一個白眉白須的老頭,說部落的圣女香伶是他在俗世中的血脈,準備帶回宗門修行,冰兒和臥槽當時就在香伶的身邊,哪會讓她被人憑空掠了去,還沒追出多遠,只見那名老頭將袖口輕輕一拂,冰兒與臥槽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老頭消逝前說了一段隱語:歲月悠悠夢一場,故交親人兩茫茫。南海蒼山修行去,不為長生不為仙。
冰兒、香伶與臥槽被老頭掠走后,玉兒覺得肯定是新城勢力搗的鬼,便重新走出了森林,返回新城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