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失火
褚副局長又哼了一下,也抬頭看了看負責設備引進的賀副局長,不過他見賀副局長沒有什么表示,蓄電池又與自己沒有關系,甚至以前自己還是這些劣質蓄電池的受害者,所以他就沒有再插言。
在抬頭看賀副局長的時候,他瞥見了姚局長嚴肅的神情和湯副局長臉上難以隱藏的幸災樂禍的表情,褚副局長心里隱隱約約感到自己這次是被別人當槍使了,內心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越是冷靜下來細想,越發覺自己這次實在不該來,以前自己做的成績擺在那里,別人最多說也只能拿網絡運行指標來說,但指標也確實不好,怪不得別人拿這個事情開刀,設身處地地想,自己要新上任的話,也只有通過這里打開突破口,否則如何體現自己的能力?
褚副局長內心也知道這幾年自己知道要退休了,只想求穩不想有什么大的動作。移動中心那個大嘴巴張金橋多次跟自己提過要整改,自己不是設法阻攔嗎?
褚副局長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哎,我都六十歲了,怎么就沉不住氣呢?別人鼓動幾句我就傻不拉嘰地跑過來為自己辯護,真是蠢到了極點!”但他沒有想此時此刻離開這里,他要看看那個鼓動他來的人等下是怎么對薛華鼎開火的。
薛華鼎直接對褚副局長的冷笑置之不理,也不知到褚副
內心發現的變化,他繼續著他的發言:“第三問題就是管理方面的問題。現在移動中心和運行維護部之間存在職責不清、責任不明的情況。按我們的流程是基站出了問題,移動中心知道后就通知運行維護部的人去處理,運行維護部的人在接到報告后先確認故障是不是存在,如果他們認為故障不存在就不去,去了之后處理故障時限不是移動中心考核他們,而是運行維護部自己考核。獎懲也在他們內部進行,移動中心唯一能做的就是打電話催促。正因為移動中心不能考核運行維護部,導致我們安華市的移動網絡故障的平均歷時明顯長于其他市局。”
說到這里的時候,湯副局長抬頭看了看侃侃而談的薛華鼎,但很快就低下來頭。
薛華鼎懶得理這些小動作,又說道:“第四個問題就是移動中心的網絡優化隊伍太小,相關網絡調整和設備調整也要通過運行維護部門,同樣由于移動中心對他們沒有考核的權力,又什么事只能求他們,導致網絡優化不能及時進行,網絡調整動作嚴重滯后于網優人員的設想。
第五個問題就是技術人員的待遇問題……”
薛華鼎洋洋灑灑地說了很久,因為褚副局長的打岔,把會議氣氛搞得很緊張,帶來的好處就是所有與會人員都聽得很是仔細,幾個沒有認真看過薛華鼎星期一就下發下去資料的人,現在也認真讀了一遍。薛華鼎的觀點通過這種方式讓他們了解得更深刻了,這是薛華鼎和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所沒有想到的。
例舉完這些問題,薛華鼎又逐一解釋了他的解決方案。在說到解決方案的時候,薛華鼎還在展板上用彩色油筆花了一張簡單的網絡拓撲圖和管理流程圖。
已經有了覺悟的褚副局長再沒有什么發言,一直謹慎的他明知道薛華鼎的解決方案中有些方面稍微有點貪大貪全,但他都裝著沒看出來,他真正成了開始進門時他自己所說的只是一個會議列席人員。
他在等待……
薛華鼎說完后,姚局長問道:“薛助理,你的匯報完了?”
薛華鼎道:“是的,請各位領導批評指正。”
姚局長笑了一下,示意薛華鼎回到座位,然后說道:“剛才薛助理談了我們的問題,也提出了五條建議,大家看怎么樣?我們還是一條條來過關,先說第一條建議。他在報告里寫了不少,我歸納一下就是修修補補,將沿江的基站搬遷幾個,我們再新增幾個。他解釋的原因是從考慮節省投資和顧及到紫江河面的信號發射,提的是一個綜合性的建議。賀局長,你先說說你的看法,你維護、建設這些業務都主管過,經驗豐富。薛助理的這條建議是好是壞,你心里應該有一定的把握吧?”
賀副局長對著姚局長笑了一下,又對著薛華鼎笑了一下,說道:“我首先對薛助理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發現了我們存在的問題,找到了解決方法表示欽佩。說實在的,我們市局的移動網絡質量不好,我也擔心。只是我這個老技術員一直沒有找到好的方法,也不知道從何下手。呵呵,我估計褚局長也是同樣的感覺吧?薛助理一上任就拿這個老大難問題開刀,真是有魄力,我真心希望我們的網絡質量就此翻身。褚局長,你說是不是?”
賀副局長最后一句話是朝褚副局長說的,褚副局長不置可否的地哦了一聲。
看到褚副局長這個態度,賀副局長心里愣了一下,他小聲咳嗽了一聲,接著笑了一下,又說道:“從這里打開工作局面,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我們這里的老家伙都不敢動,薛助理一來就找出了這么好的辦法。”
薛華鼎聽著聽著就感到賀副局長拉家常似的背后似乎是藏著不同的意見,表面看他是贊同,實際上是反對的。
果然,賀副局長說到這里就話鋒一轉,說道:“但是,薛助理,你這種拆東墻補西墻的方法有絕對把握嗎?你有沒有很好的科學依據來證明你把紫江邊上的基站拆除一些之后,這一點的網絡質量只下降一點點呢,你又如何能肯定將這些基站搬遷到高速公路兩側就能提高那里的網絡質量呢。當然,我還是相信在高速公路兩側增加基站后,那里的移動網絡質量會好一些。但那里改善的網絡能彌補紫江邊上的網絡質量劣化的數據嗎?我倒是真有點擔心紫江沿岸的網絡質量下降,而高速公路兩側的質量沒有什么改善。如果出現那種結果的話,就適得其反了。或者說我們投入巨資,取到的效果很有限的話,也是得不償失的。對薛助理的這條建議,我還真是猶豫。”
賀副局長說到這里的時候,湯副局長認同地點了點頭。褚副局長先是遲疑了一下,然后也點了點頭。
湯副局長插話道:“是啊,賀副局長說的對。這種移動網絡不是像我們的固定網絡一樣,交換機建在哪里,哪里的就能安裝更多的電話,哪里的電話質量就好。移動是無線信號覆蓋,受地形地勢的影響也受建筑物的影響還受我們的天饋線影響。”
見大家都看著他,他繼續說道:“我在這里舉一個例子。今年元旦前三天我們在公安局附近搬遷一個基站。褚局長應該知道,當時移動中心打報告到我們運行維護部來,要運行維護部幫他們移動中心的忙。按他們報告上說的,只要二三天就可以完成搬遷正常開通,開通之后能將公安局和周圍地區全部很好地覆蓋。結果呢?”
他有意停頓了一下,并滿是笑容地看著薛華鼎,說道:“忙了十幾天,元旦都過去好久了,我們的基站才開通,讓公安局的客戶把我們市局罵得抬不起頭來,他們幾次以單位的名義向我們來函責罵。遲開幾天這還是小事,最大的問題是搬遷之后那個基站覆蓋的區域比原來的反而小了,手機收到的信號比原來的還弱。這不是怪事嗎?不優化還好,優化了基站的性能反而更糟糕。移動中心的人查了很久,都沒查出原因。他們沒辦法可想了,只好請國外廠家的技術員來,這些人拿了一大堆儀器測量了整整一天,最后說什么我們的饋線在搬遷中損壞進水了,衰耗太大,必須重新更換饋線。”
說到這里,湯副局長對薛華鼎道,“薛助理,你是交換機方面的專家,對移動設備的知識了解可能欠缺。當然,我也不是很精通,但我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移動設備、移動網絡與固定電話設備、固定電話網絡完全是二碼事。絕對不能搞簡單的加減乘除。”
湯副局長如老師教育學生似的,說完之后還加了一句:“薛助理,有些事情還真的不能急于求成,特別是高技術高科技,只有一點沒過關就不行。”
湯局長的話剛落,賀副局長接著說道:“薛助理想改變現狀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我們都年輕過,誰年輕的時候不是有很大的上進心?好心辦錯事的時候多的是。呵呵,我們都是從年輕走過來的嘛。我的話完了,你們各位再說說。”賀副局長雖然沒有直接說薛華鼎的這個方案不行,但他的每一句話無疑都在說薛華鼎這是嘩眾取寵、不切實際。
姚局長問道:“賀局長,你剛才的話只是就一般情況而言,你對這條方案的確切態度呢?”
賀副局長笑了笑,說道:“我對薛助理的這個建議還是不很了解,我只能持保留意見。呵呵,我可不是不想支持新同志的工作,主要是事關重大。”
姚局長皺了一下眉,對賀副局長下手的馬副局長道:“老馬,你的意見呢?”
馬副局長笑了一下,說道:“按道理我對這個技術性很強的方案不發表什么意見。但今天我要說要表態,我支持薛助理的建議。為什么這么說?因為我覺得我們的移動網絡質量已經這么差了,還不整改,不動大手術的話,我們的名次就永遠提不高。剛才姚局長你也說了,‘窮則變,變則通’,不動會永遠落在其他市局的后面,既然其他市局的質量能上去,那我們的就為什么不能上去?我們不是說要辨證地看問題處理問題嗎?不試怎么就知道行不行?所以,我支持薛助理的建議!”
姚局長點了點頭,問王主席道:“王主席,你的意見呢?”
王主席連忙搖頭,說道:“我不懂,我不懂。我是贊成整改,但也同意整改要穩妥進行。我對這條建議不發表意見。”
姚局長看著褚副局長道:“老褚,在這方面你的發言權最大,你也說說。”
褚副局長打著哈哈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啰。我當時要有這么大的資金,什么搞不好?如今網絡質量這么差,還不是因為處處想為局里節省每一分錢的開支,現在倒全變成錯誤了。難道一俊遮百丑?只要這個網絡質量指標上去了,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嗎?”
姚局長皺了一下眉,問道:“你對薛助理的建議是支持還是反對?”
褚副局長見姚局長的問話有點不依不饒的味道,知道姚局長對自己今天的行為不是很滿意。他想了想,心里突然產生一種看熱鬧,也想通過薛華鼎來證實一下以前自己不敢動作的想法是不是可行的想法,也借此發泄一下有人拿自己當槍使的怨氣。他說道:“本來我是像跟王主席一樣,不發表意見的。既然姚局長讓我表態,那我還是贊成薛助理的建議,正如老馬所言,不試怎么就知道行不行?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