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華鼎苦笑了一下,轉過頭不再看她。羅敏調皮地白了他一眼,重重哼了一聲后也收回紙不再看他。手拿著筆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寫,反而把那張紙搓成一團塞進口袋里,然后認真地看她的書。直接將薛華鼎當了透明人。
因為羅敏晚上要換班,所以家里很早就開始吃晚飯。吃完飯羅敏就去上班去了。
在彭冬梅幫助下,收拾完碗筷的母親見兒子站在臺階上憂郁的樣子,就小聲問道:“她們是不是不能考了?”問完又安慰他道,“不能考就不能考,我們都知道,你不要急。”
薛華鼎驚訝地反問道:“怎么不能考了?我回來就是幫她們辦這個事的。”
母親松了一口氣,又問道:“華鼎,冬梅她們考的上嗎?”
薛華鼎露出滿臉的微笑對母親說:“這看她們的運氣。我想應該能行吧?”
“她們這樣考上分配正式工作,那還不比上大學還好?我總有點不相信。”母親說道。
這時彭冬梅從屋里出來,站在旁邊偷偷地打量著薛華鼎,聽著他和母親的對話。
“反正又不損失什么,不就是學習一段時間嘛。有工作更好,沒有工作也無所謂。政府應該不會騙我們的,這次好多都是當官的老婆和子女。媽,你就不要操心了。”薛華鼎說道。
“敏敏和冬梅的爸爸媽媽又不是當官的,她們怎么能與那些當官的子女比?”母親很快就發現了“漏洞”。
彭冬梅也用同樣不解的目光看著他,說實在的她現在在他家學習,越學心里越沒有底。不是說她不用功,而是發現自己好象沒有福氣撞到這個運氣。況且自己的媽媽暗地里四處找熟人打聽,也沒有聽到一點風聲。
雖然媽媽沒有叫自己回去,但媽媽顯然沒有了開始時的熱情。開始那段時間幾乎是天天提著一袋袋吃的東西上門。后來來的次數逐步少了,這幾天幾乎是不來。
當然,楊胖子不來也有好處,那就是薛華鼎的母親自在了一些,她很怕彭冬梅的媽媽上門。拿著楊胖子送上門的東西,不知道收下好還是不收好。
聽了媽媽私下給她說的懷疑,彭冬梅也是信心大減,只不過能公開住在薛華鼎家,與他爸爸媽媽呆在一起,心里很高興,特別是當他家的鄰居親戚來說她是他家的媳婦而他的母親很高興的時候,她就感到很自豪很滿足。
她心里的那個夢想還是沒有真正放棄,雖然她說把他當哥。
今天薛華鼎回家,得知是來給她們辦準考證,內心的希望又升高了不少。不過聽他母親問起,自然把耳朵張得大大的,聽薛華鼎怎么回答。
“媽,你瞎想什么,我又不會害她們。她們的爸爸媽媽不是當官的,我不有辦法嗎?”薛華鼎道。
“你有什么辦法,上半年你還在到處找工作呢。……不過,華鼎,你真的有辦法?我一直奇怪,不但你突然找到了工作,連敏敏也找到了工作。你是如何讓她們能參加考試的?”母親既是自己問,也是替心里的“兒媳婦”問。
“我跟你說,你可不要告訴別人。”薛華鼎說話的時候目光也落在彭冬梅身上。
彭冬梅看見他掃來的目光,心猛地一跳,連忙害羞地低下了頭,嘴里應道:“嗯,我知道。”
母親也鄭重其事地說道:“我不會說。”
薛華鼎看她們這么嚴肅的樣子,反有點不好意思,他說道:“我跟朱縣長認識,我請朱縣長幫的忙,給她們二人一個考試名額。你們在外面是打聽不到的。”
“縣長?你敢找縣長?”母親大驚失色,臉色也慌亂起來,但馬上就充滿了驕傲。
彭冬梅聽羅敏說過她和他在躍馬鎮與縣長認識的事,所以并沒有那么驚詫,只是聽說他為了自己去找了朱縣長,心里很感動很甜密,眼神也變得異樣了:原來他一直記著我。
她幸福地往前走了一步,遲疑了一下,然后不管不顧地挽住薛華鼎的胳膊,頭靠在薛華鼎的身上,一動不動。
薛華鼎心里一驚,心里一下不自然起來。
母親不知道兒子的心事,見彭冬梅依偎在兒子身邊,母親的心里感到特別的充實。母親說道:“你可要好好幫幫她們。要是考不上,我是不好意思見冬梅的媽媽,她天天不是送魚就是送肉的。冬梅為了考試,幾百塊一個月的事都不做,在我們家幫忙我做事。”這話明顯是要薛華鼎記住人家的恩情,不要辜負人家。
彭冬梅對母親說道:“媽,你別這么說。我媽是看我在這里吃飯才送點東西的。我一直在麻煩您,做一點小事算什么。其實有沒有機會考,我都不在乎,只要華鼎……只要哥心里有我。”說到最后眼睛是看著薛華鼎的臉。
薛華鼎心情越發憂郁了,但情緒被他盡力控制,沒有表現在臉上。他想了想說道:“媽,你就放心吧,一個是我妹妹,一個是表妹。只要她們的成績好,我不會讓她們白考的,保證有工作做。”
彭冬梅手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悄悄地嘆了一口氣。
母親喜滋滋地到她房里去了,屋外只留下的二人還站著未動。薛華鼎笑問道:“看書的時候有不懂的沒有?”
彭冬梅低著頭小聲道:“當然有。”
薛華鼎一邊走向屋里,一邊問:“那你們怎么解決?”
彭冬梅緊走幾步,超過薛華鼎走到放著書籍和練習本的桌子前坐下,認認真真地回答道:“如果我和敏敏一起討論不出來,我就找我們的高中老師問。”她的神情就如小學生回答老師的問題。
鎮上有一所高中,離彭冬梅家并不遠。
二人談了幾句后,彭冬梅就認真看書,薛華鼎則拿起她的物理書翻看著,心里默默地想著試卷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彭冬梅就起身為薛華鼎打來熱水讓他洗臉洗腳,薛華鼎連忙說謝謝。薛華鼎悲哀地發現彭冬梅對自己越熱情自己心里反而更不自在。
薛華鼎無奈地接過裝著熱水的面盆,嘴里說道:“冬梅,哥雖然感謝你。但我也要提醒你,你來這里是學習的,不是來當傭人的。學習累的時候,你可以稍微動動手,但不能把大部分……”
彭冬梅委屈地打斷薛華鼎的話道:“哥,你討厭我,是不?”
“不是,不是,我只是……我的心意你懂吧?我……只是不習慣被人這么寵著,我以前洗臉洗腳的水都是自己來……”薛華鼎語無倫次地說道。
彭冬梅痛苦地點點頭,強忍著眼淚憂郁地說道:“妹妹為哥哥做點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平時媽媽不要我們做事只要我們讀書,我和敏敏在這里都是飯來張口。我不會跟黃清明爭的,你放心吧。”眼淚一下涌了出來。
洗完臉洗完腳,薛華鼎正不知道做什么事的時候,冷靜下來的彭冬梅柔聲說道:“華鼎,你又是坐車、又是在外面跑。肯定辛苦了,你去睡吧。我一個在這里看書就行。”
聽了她的話,薛華鼎還真感到有了累了,昨天坐了一天的交通工具,今天也是坐車,后來騎自行車在鎮上到處找復印機為她復印身份證,跑了不少地方也找了很多單位和店鋪,卻還是沒有找到復印機。只要將她的身份證帶到縣城去復印。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就去睡了,昨天坐了一整天的車。你也別看太晚了,再見!”
“嗯,你去吧。”說完,她看著他進房間,眼里是說非常復雜的神色。
放松下來的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薛華鼎拿著羅敏、彭冬梅的辦準考證所需的東西出了門。令薛華鼎高興的是彭冬梅沒有送他出門,她和母親一起就站在自己家門口的馬路上望著他朝鎮里走去,看他走了一段距離后,才在后面說道:“路上小心點。”
走進鎮里不遠就看見了一部進縣城的中巴車,薛華鼎連忙招手坐了上去,剛坐下就看見前面“德治汽修廠”的廠門外站著二人。他稍微仔細一看,就認出一個是一個是黃清明的媽媽李桂香,一個則是國慶期間未見面的王慶賀。
他們二人在熱情地說著什么,看見汽車過來,李桂香還揚起手招車。
車在二人身邊停下,薛華鼎把頭從窗戶里伸出來,招呼道:“老板娘!王慶賀!”
二人一見薛華鼎,各自表情不同。王慶賀尷尬中帶有得意地招呼道:“薛華鼎,你也進城。”
李桂香語氣平淡地招呼道:“小薛,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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