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雅很喜歡提拉米蘇的味道,她覺得提拉米蘇能使人的味蕾變幻出錯綜複雜的感覺,舌尖在苦和甜的交替中體味自己的心情。
“顧曉雅,一款甜點你吃了十年都不膩的嗎?”安希北看著顧曉雅一點的品嚐著那份提拉米蘇,銀製的勺子捏在顧曉雅柔白的指尖泛著銀輝。
“富朗西的餐具又換了,這風格有塞納河的優(yōu)雅。”安希北指著顧曉雅手裡的勺子和盛裝提拉米蘇的碟子說道。
“謝謝您的誇獎。”服務生正好過來送安希北的卡布奇諾,聽見安希北的話禮貌的道謝,“我們餐廳這次更換了所有的甜點餐具,這批餐具是我們老闆在羅馬定製過來的,價值不菲,您看這裡有我們咖啡廳的LOGO。”服務生指著顧曉雅手裡的銀製勺子。
銀製的小勺頂端雕刻著一個坐在噴水池前休息的丘比特,微微歪著頭看著地上,清澈的眼神讓你會想抱起他,的確是和富朗西咖啡廳門外的LOGO是一樣的,勺子的底端雕刻成四葉幸運草的樣子,每一片葉子都很精巧。
“怎麼會有薄荷的味道。”顧曉雅有驚訝自己竟然在勺子上聞到了淡淡的薄荷清味道,因爲銀製品是很少會沾染味道的,就算你用薄荷水泡洗也不會留下這樣的味道,淡而雋永。
那個服務員笑得更加開心:“您一定會擁有美好的愛情,我們老闆說了能聞到餐具裡面薄荷味的人一定是幸運的。”
“餐具裡面的薄荷味?!”安希北好奇的看向那個服務生,服務生點點頭:“是啊,這也是我們這套餐具的獨特之處,它是純手工製作,而且在製作過程中用特別的工藝融入了天然薄荷汁,所以會有一種淡淡的薄荷香。”
安希北忙拿過顧曉雅手裡的餐具湊到鼻尖,一縷淡淡的清香若有若無,彷彿春天的氣息,要不是服務生說出來,安希北一定不會確定這是餐具裡的味道。
“富朗西真是個可愛的地方。”安希北臉上有一種被味道感染的喜悅,不過那喜悅只停留了一秒,就聽安希北一臉厭煩的看向顧曉雅:“可以開啓隱身模式嗎?”
顧曉雅順著安希北的視線看去門口剛進來一對母女,正是汪濛濛和她媽媽王婉真,汪濛濛穿了一件白色的真絲連衣裙,金色腰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肢,清秀的五官在精巧的化妝技巧下也更突顯出少女的迷人,一出現(xiàn)在咖啡廳門口已經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眼光,王婉真身上是某大品牌今年的流行裝,不過穿在身上不知怎麼總給人一種沒有底氣的浮躁。
聽安希北說王婉真沒受過好的教育只憑著年輕貌美,在十八歲的時候成了汪濛濛的爸爸王洪棟的秘書,第二年就生了下汪濛濛,然後沒聲沒息的跟了王洪棟十多年,直到幾年前王洪棟的老婆因病去世了,王洪棟又正好認識了一個三十幾歲的女留學生,兩人有了結婚的打算,不料想,一夜之間王婉真和汪洪棟的事在微博上刷了個人盡皆知,最後汪宏棟娶了王婉真,在汪濛濛十四歲這年,母女倆終於登堂入室。
“服務生,給我們找一個靠窗的位置。”王婉真揮動著珠光閃閃的指甲,在咖啡廳裡畫出一條引人側目的視線。
“對不起,靠窗的位置已經沒有了。”服務生禮貌的回答道。
王婉真很不耐煩的四處張望起來,當她的眼睛掃到安希北和顧曉雅的方向的時候,臉上終於露出了進入咖啡廳的第一個笑容。
“希北呀你在這,真是太好了。”清亮的聲音在咖啡廳裡引來了無數(shù)興致盎然的眼神。
安希北覺得要是真的可以開啓隱身模式的話,她願意無限期充值使用。
王婉真落落大方的就在安希北的身邊坐了下去,“這個咖啡廳越來越不像話了,還說會員制呢,辦一張會員卡要存五萬塊,現(xiàn)在還不是什麼人都往裡進,害得我們這些會員來了連個靠窗的位置都沒有。”
利落的語速讓顧曉雅不自覺的把自己跟前的那杯黑咖又悄悄的往裡面移了一下,萬一有什麼飛濺物,自己可不想喝別人的口水。
汪濛濛對於她媽媽的言行倒是沒有表現(xiàn)出驚訝,也以名門閨秀的得體模式在顧曉雅身邊坐下,瞟了眼顧曉雅移動咖啡杯的手指:“小雅姐,不好意思啊,我媽媽這個人是個直脾氣,有啥說啥,你別在意啊。”
說的顧曉雅一愣,一下沒想明白剛纔王婉真的話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好在短路的時間很短,馬上就弄懂了汪濛濛道歉的意思,原來是把自己歸類到她媽媽‘鄙視’的那種沒辦會員卡還佔著靠窗位置的人裡面了。
“打不還手的儒家風格顧曉雅一直不太欣賞,她端起那杯被她搶救下來的黑咖猶豫了一下還是很嫌棄的放棄了,然後很慎重的向汪濛濛建議道,“那你可以向咖啡廳建議他們制定一個非會員不得佔用靠窗位置的規(guī)定。”
解放路在申城有著很超脫的位置,據(jù)說這裡住著一些我們平時必須仰望的人,而在解放路開一家像富朗西這樣的高端的咖啡廳不用想都知道絕不是錢就可以辦到的,就算汪宏棟在這個富朗西咖啡廳的老闆面前可能都只能點頭哈腰。
顧曉雅的話讓王婉真的眼睛像雷達一樣向她掃來,顧曉雅覺得去黑市拍賣會那種地方就是要給別人零存在感,所以今天穿的都是安希北眼裡的地攤貨,白色T恤,淺綠色的碎花長裙,全身上下沒有一件飾品,也沒化妝,只是點了點脣彩,坐在汪濛濛的身邊,立刻襯托出汪濛濛化妝技巧的高端。
王婉真沒有理由的立刻討厭起顧曉雅,假笑著掃了顧曉雅一眼,不冷不熱的說:“早就聽說我們家希北有一個家裡開小店的好朋友,叫顧曉雅,不會就是你吧。”
儘管王婉真的態(tài)度不好,不過她說的是事實,顧曉雅也很坦然回道:“我就是顧曉雅。”
顧曉雅三個字大概是讓王婉真想起了什麼,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擺出一副晚娘面孔,“聽說你大學的時候,和我女兒的男朋友談過戀愛,前些日子又在我們家哲凱手裡賺了好幾千萬呢,哎,出身不好的女孩子就是不懂得自重。”
顧曉雅覺得今天自己一定是烏雲罩頂不宜出門,碰上李思浩那對母子,還勉強說得上是自己惹到了人家,雖然顧曉雅覺得自己很無辜,但是現(xiàn)在的狀況算哪樣。
鬱悶得肝腸肺都擠在一起了,顧曉雅於是做出一臉很受教的樣子:“阿姨您說得太對了,其實我這樣的還不算什麼,還有一些更過分,沒名沒分的就敢跟著已婚的男人生孩子的,真是祖上缺德呀。”
一句話說得王婉真臉色像七彩拼盤一樣,馬上要衝口而出的高音在看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後又生生的壓進了肺裡,漲的一張臉紫紅。
安希北橫了汪濛濛一眼:“要是對莫哲凱沒有自信,去找維納斯整形醫(yī)院比找顧小雅的麻煩有用多了。”
看了一眼被安希北請到對面就坐的汪濛濛母女,顧曉雅兩手撐出花兒朵朵的可愛狀:“安希北走吧,今天這裡的環(huán)境不適合我。”
看著顧曉雅扮小丑噁心自己的樣子,安希北拎起自己的包準備買單,顧曉雅立刻以火箭的速度抓起自己的包衝向了服務檯。
安希北好笑的跟在後面, 被一個急匆匆迎面走來的外國男人撞了一下肩,那人見撞到了安希北忙用有些生硬的中國話道歉,顧曉雅回頭正好看見那人和安希北道歉,不知怎麼就覺得那男人笑得有詭異。
買了單,正準備離開,咖啡廳的領班走過來很禮貌的攔住倆人:“對不起二位,你們還不能離開。”
“怎麼了?”安希北問道。
那領班的臉色有些便秘一樣的糾結, “兩位桌上那套盛甜點的餐具不見了,所以……。”
“親,你們家的餐具不見了和我們離開有關係嗎?”安希北已經有了發(fā)飆的前兆。
領班看著安希北笑容裡的‘猙獰’,也更忐忑了,連在心裡都不敢用‘偷’形容餐具離奇消失這件事,不過還是陪著笑臉:“對不起二位,我只是想請二位幫個忙。這種昂貴的薄荷餐具還是第一天使用,我一年的工資也不夠賠的。”
“所以呢,你希望我們怎麼幫你?”顧曉雅有些好笑的看著領班。
富朗西這樣的咖啡廳如果傳出搜客人包這樣的事,恐怕離關門也不遠了,領班絕對承擔不起這個後果,所以她在聽了顧曉雅的話後更糾結了。
“希北呀,知人知面不知心,那種家裡開雜貨鋪的沒見過什麼世面,看到這種昂貴的薄荷餐具一時貪心也說不好的。”王婉真和汪濛濛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旁邊了。
王婉真的話讓那個領班原本還有些不安的神色,變成了理所當然的用懷疑的眼神打量顧曉雅。
汪濛濛的眼神在領班和顧曉雅之間一轉,笑得豔光四射,“小雅姐這樣的事要是鬧開了對你家那樣的生意倒是無關緊要,但是對希北姐家安氏拍賣行的聲譽可是有很大的損害的,不如你就打開包給我媽媽看看,只要包裡沒有餐具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說完又擡起那尖細的下頜看向領班,“我叫汪濛濛,我爸爸是璀璨人生的董事長汪洪棟,這是我媽媽,你看由我媽媽查驗一下那位小姐的包給你們一個交待怎麼樣?但是如果包裡沒有你們的餐具,我要求你們鄭重的向那位小姐道歉。”
安氏拍賣行和汪氏的璀璨人生在申城雖不是頂級富貴但也是衆(zhòng)所周知的,領班聽到汪濛濛的話後已經完全排除了對安希北的懷疑,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顧曉雅手裡的白色小包,好像看見那餐具就在裡面一樣。
領班感激的向汪濛濛使勁點頭,汪濛濛得意的看著顧曉雅。
申城其實不大,在像富朗西這樣的高端場所發(fā)生的事情會很快的在一定範圍內傳開。
今天只要顧曉雅打開包讓王婉真檢查,不但沒辦法還她青白,更會讓顧爸爸和她都名譽掃地而沒辦法在申城繼續(xù)呆下去。
如果堅持不肯讓王婉真檢查,看那個領班的樣子是不怕得罪自己了,最終可能會報警讓警察介入,就算最後證明了自己的青白,可是結果還是一樣。
顧曉雅呆呆站在大廳裡,好像置身於千米高空墜落而下,腦中一片空白。
安希北看明白了汪濛濛母女的用意,拉住顧曉雅就往外走,“我以安氏拍賣行和我自己的人格擔保她不會這樣做。”
顧曉雅的腳就像定在大廳一樣,如果她就這樣走出去的話,她仍然是一個被懷疑的小偷,現(xiàn)在唯一能夠解開這個僵局的辦法就是找出那套餐具。
“看見右邊靠近門口那個位置上穿灰色衣服的男人了嗎,餐具在他身上,勺子在胸前的口袋裡,碟子在褲子口袋裡。”阿克蘇江的溫潤的聲音出現(xiàn)在顧曉雅的腦海裡。
顧曉雅覺得阿克蘇江的聲音就像從天而降的安全繩,解救了自己摔得四仰八叉的命運,把眼裡的淚逼了回去,使勁推開面前的領班,幾步走到那個穿灰色西裝的男子面前。
“對不起先生,打擾一下。”
那個穿灰色西裝的外國男子,藍色的眼睛深邃如海,看見顧曉雅過來,他斯條慢理的放下手裡的咖啡微微一笑:“美麗的小姐,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有。”顧曉雅伸手一指,“請把你身上的餐具拿出來。”
那男子往身後的沙發(fā)上一靠,好整以暇的望著顧曉雅:“美麗的小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顧曉雅恨不得抓起桌上那杯熱咖啡澆掉他的一臉的笑容,一邊想手也飛快的抓起桌上的那杯檸檬水,出其不意的澆在了那男人的胸前。
“顧小姐,請不要在我們這裡無理取鬧,不然我真的會報警了。”領班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我無理取鬧,你看看他胸前的口袋裡是什麼?”顧曉雅生氣的說道。
夏季的男式西裝都是以輕薄透氣爲主,一杯水澆上去,那套真絲的灰色西裝已經貼在了那男人的身上,胸前的口袋部位很明顯的看到出那個勺子的形狀。
那個領班頓時啞然失聲,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那個男人無辜又帶些委屈的看著顧曉雅,“美麗的小姐,你太粗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