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邵一佳一手拉住正要順著章炎彬過去的李莉珍,看著章炎彬,眼底帶著一些倔強的強硬:“這件事跟她沒有關系,她不用避開,也不用聽任何人的。”
章念心在一邊看著邵一佳拉著李莉珍的手,心里有些說不出的刺痛,那樣絲絲密密的扎著過來,章炎彬當時有些惱了,在他這個級層很少有人會這樣當眾的忤逆他,何況他態度也已經是夠好,看著李莉珍在面前也都沒有動怒,反而是邵一佳先是不給面子羅。
“邵律師,你這種態度是要跟念心斷絕關系?我們章家不是非要求著誰!”章炎彬聲音里帶著些慍怒。
邵一佳不回答,章念心眼睜睜看著邵一佳轉身,徑直往樓上走,李莉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章炎彬,轉身跟著上去。
章念心也要跟著上樓,卻是被章炎彬一手抓住了,章炎彬顯然已經是怒氣:“念心,我們走!得”
拉著章念心往外面,章念心急了:“大哥,我得去說清楚,我應該跟一佳解釋,他只是氣急了,你剛才不是還跟我說讓我別生氣好好說嗎?他是有點脾氣,可這次到底是我不對,我……”
章念心的話沒能繼續說下去,章炎彬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她,四目交接,她安安靜靜的閉了嘴。
看得清楚,章炎彬眼底那些怒氣。
“我是讓你說清楚,可不是在他找了別的女人一起回家的時候說清楚!他現在是吃定你?我已經是忍了,讓他單獨跟你說,他還帶著那個女人上樓,念心你再追上樓去像什么?念心,你自己想明白,這是你要的?這就是你拼了離婚難過那么多年最后想得到的?”章炎彬一聲聲質問。
章念心原地站著,看著自己的大哥,想上樓去解釋,可是大哥說的都沒有錯,一點不錯。
他一句也不聽她講,她可以理解,可怎么能這樣快的叫李莉珍來一起……他明明知道她并不愿意見到這樣的場面,卻也還是帶著李莉珍上樓去,連大哥叫李莉珍走,他也都拉住李莉珍的手腕,那樣的場景,她覺得真是刺眼。
這樣的人,真的是她想要相伴一生的那個人?
怎么好像這樣陌生,好像換了一個,早上還能溫柔的在她耳邊耳語,晚上就徹底的變了……
章炎彬看她愣著,也不再多說,轉身自己走。
章念心看著大哥的背影,回頭看一眼門口的方向,早已經看不到邵一佳,心里空的更是難受,好想上樓去,可又看到大哥快步的離開,終于是狠了心跟著章炎彬過去。
***
樓上,有人在窗口,看見章念心上了章炎彬的車子,車子開走,心里好像是有根線被硬生生的拉扯。
“想留下她,干嘛不直接說。”幽幽的聲音從沙發那邊傳過來,李莉珍坐在沙發上,面前是邵一佳倒給她的熱茶,手里捧著,看著窗邊的邵一佳說。
邵一佳回頭,對上李莉珍的目光,只說:“我腦子有些亂。”
“我知道,如果不是我不請自來,你也根本不會理我,從始到終,你都拿我當成一個擋箭牌,她才是你心里的人,如果沒有她,你才會考慮到我。”李莉珍手里端著的茶杯有些微微的晃動,聲音盡量的平靜。
“不是這樣。”邵一佳過來隔壁的沙發坐下,認認真真開口:“莉珍,不是這樣,整件事最沒有錯的人就是你,我不希望牽扯你進來。”
他今天從醫院出來又去了警察局,警察局那邊第一個打電話到公司,李莉珍急匆匆的就來了,代表公司來保釋他出來,他真是傷的不輕,李莉珍送他回來,就是這樣,只是沒料到竟然遇到了章念心和章炎彬。
“她肯定想了很多,女人對于感情想的特別多,如果她選擇離開你,選擇跟那個馮少在一起,你還能考慮我嗎?”李莉珍話鋒一轉,問道,頓了頓又補充說:“我當備胎也沒關系,你還能考慮我嗎?”
邵一佳看著李莉珍,回答:“莉珍,你是個好女孩,值得一個好男人全心全意的對待,我曾經以為我可以,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男人。”
這樣的回答已經是了然,李莉珍點頭:“我知道了,就算她在離開你,你也不會回來。”
時間不可能回去,那么就不可能再在一起,邵一佳非常清楚心里的感受,他跟李莉珍再也不可能,章念心的再度回來已經占據了他全部的心,五年前是如此,他用了五年時間還不能完全忘記,這一次更深刻,他又要用多久才能放得下?
根本不可能,窮此一生,再也不可能忘記。
李莉珍笑起來,笑的開心的樣子:“我逗你玩的,我哪有那么無聊,趕著趕著要嫁給你,想娶我的人可多了!我最近在跟彭總最得力的那個王律師聊天,他還說約我吃飯,我很快就嫁出去了!才不在你這棵樹上吊死!要不是公司說非要我過來,我才不去警察局贖你!”
可眼底還是有淚光,微微的閃動。
邵一佳沉聲:“莉珍,謝謝你。”
李莉珍站起來:“沒事,不用謝謝我,我先走了。”
邵一佳也站起來去送她,李莉珍走到門口,換好鞋子,邵一佳送她到電梯口,等電梯的空檔,李莉珍想到什么,又說:“邵律師,說真的,如果是我看見我男朋友跟別的女人一起回家,我可能會抓狂到殺人,我想女人應該都是一樣的吧。”
“我知道。”邵一佳回答。
他不是不清楚,可是還在氣頭上,有些事真的是氣不過,章念心瞞著他去參加的竟然是結婚周年的宴會,他總是需要生氣一下的,面對章炎彬的時候,看章炎彬跟李莉珍說話雖然溫文爾雅可不容人拒絕的態度,他一下子就不能接受,就好像他再怎么努力也都是無法反抗別人的安排,只因為那個人是章炎彬,那個人高高在上……
李莉珍看他一眼,電梯也來,上了電梯離開。
***
門口門鈴響起來,“叮咚”的一聲。
杜雪過去開門,家里的行李都收拾妥當,就等著帶思思去香港,思思手里拿著要送給小睿的米奇,跟章東遠在客廳里面玩的正歡,章東遠手里拿著個繪圖本,給思思念上面的童話故事,還都是拼音拼注版本,杜雪看著章東遠認真的樣子覺得好笑,看個拼圖本好像是看文件似的,眉頭還皺著認認真真一個字一個字念。
門打開,外面站著兩個警察。
杜雪倒是愣了,外面的警察說:“是衛小姐嗎?我們找章東遠章先生問幾句話。”
杜雪開了門,讓開一點,回頭看身后沙發上坐著的章東遠,兩個警察進來,很是客氣,看著章東遠說:“章先生,我們是有些事情需要循例問一下,沒什么別的意思,我們局長吩咐過了,礙于公務,還沒能跟令兄知會,只是來問問情況。”
章東遠還沒開口,兩個警察先解釋了一堆。
思思坐在沙發上有些怕的看著警察,杜雪過去抱了她,先送上樓去,讓思思在房間里自己玩一會兒電腦,又安撫了幾句,才關門出來,還在樓上就聽見樓下兩個警察的問話。
“章先生,請問您昨天在哪里?有沒有跟姚曼笙姚小姐聯絡?”
章東遠回答:“昨天一天都在家里,姚曼笙怎么了?昨天我沒聯絡她,我們一家人正要去香港參加朋友的訂婚典禮,幾天前就訂了票,出什么事?”
杜雪往樓下走,在臺階上聽見底下警察說話。
“是這樣,章巖川先生您也熟悉吧?他今天早上在家里出了事,姚曼笙小姐在他酒杯里投毒,現在他人在醫院,醫生搶救效果不理想,有可能終身植物人,所以我們循例來問問情況。”
杜雪下樓的腳步一下子停住,腦子里似乎是有一瞬間的空白,反應過來的時候驀地脫口而出:“你們說什么?林巖川植物人?”
聲音有點大,驚動了下面的三個人,章東遠站起身過來臺階上拉了她的手,怕她站立不住摔下來的樣子,低聲:“你先上樓去,我說完話上去再跟你說。”
杜雪堅持要一起,章東遠只得是拉著杜雪過來在沙發上面。
兩個警察客氣的笑笑,生怕被誤會了什么:“章先生,我們只是循例問話,沒有別的意思。”
出了這樣的事,第一個懷疑的當然是章東遠,畢竟章東遠和林巖川的官司才剛剛了結,林巖川還勝訴了,姚曼笙又是章東遠的前妻,b市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章東遠略點一下頭,問:“姚曼笙呢?”
“她現在在拘留所里面,此次牽扯的有些大,她承認自己是艾滋病人,說是章巖川傳染給她的,現在章巖川先生在醫院里醫生也有所顧慮,而且我們調查章巖川先生出入了不少高級會所,我們已經封了幾個會所,要求徹底檢查,所有人員一律體檢,可消息不能放出去,怕引起恐慌,那幾個會所的客人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士,我們
讓會所通知了一下,建議體檢,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成了感染源了。”警察便說邊搖頭。
艾滋是絕癥,人人都知道,交叉感染之下,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要受累。
“姚曼笙會怎么樣?”杜雪追問。
“法院會判,這個不是我們的專業,找個律師咨詢更好一點,***案和傳染艾滋病導致投毒,應該可以緩刑,可好好一個人都得了艾滋病了,就是活幾年的問題,犯罪嫌疑人很冷靜,也是主動自首,也挺可憐。”警察回憶到來警局里自首的紅色風衣裹著的妙曼女子,也是嘆息。
曾經的萬峰高層管理人員,長得美麗動人,竟然最后會這樣的下場。
杜雪看章東遠,章東遠微微垂了眼,似乎是想著什么。
“麻煩安排一下,我想見見姚曼笙。”章東遠說。
***
“大哥……”書房外面的門被人敲了兩下,章念心的聲音傳進來,隔著木門聽起來細細小小的,可是清晰:“我能進來嗎?”
章炎彬沒有阻止,章念心推門進來,看在書桌前面看著文件的章炎彬,過來書桌面對面的椅子坐下,說:“大哥,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說。”章炎彬從文件里拔出目光,看對面的章念心進門來,燈光打在章念心的臉孔上面,章念心穿著一身緞子的睡衣,睡衣上面還別著個小熊的水晶胸針,既優雅時尚又不顯得幼稚。
多少年了,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的,或者在他眼里看,總覺得是個小孩子,在他眼里章念心永遠是那個愛哭的小毛頭,在他每天做功課的時候從外面進來,趴著在他床邊跟他講今天幼兒園里發生的事情的小女孩。
“大哥,你今天說的事情我想過了,我想我有了答案。”章念心有些不敢看章炎彬的眼睛,只看著桌角。
章炎彬等著她回話,章念心張了口,還沒說出聲音來,忽然聽見不知道多遠的地方傳來“啊……”的尖叫聲,撕心裂肺。
章炎彬臉色一下子的變,驟然站起身,臉上都是緊張,大步往書房門口出去,腳步慌亂。
在章念心的記憶里面,很少能看到大哥露出這樣的表情,她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急忙的跟著章炎彬往外面走,跟著章炎彬到走廊,上樓,去樓上的走廊上,看著章炎彬打開一扇門進去。
章念心也跟著進去,里面就又傳來尖利的女人嘶叫的聲音,高分貝的聲線在這黑漆漆的走廊里面足以讓人驚怕,章念心想到了歐洲小說里面的情節,古堡,尖利驚恐的女人叫聲,她覺得是怕,只在門口站著。
“啪!”有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重重的砸下來,然后是碎裂,又有東西砸在地上,“砰砰”的聲音不絕于耳,間或有女人尖細的聲音如同是鬼魅:“章炎彬!你不得好死!我一定看著你!就算你買通我爸爸我大哥!我也要看著你倒霉!我要活著,你別想殺了我!你別想……我要看著你先死!”
那聲音,已經是說不出的凄厲。
章念心往里面看一眼,木質的底板上面全都是瓷器的碎片,章炎彬站在床邊,另外一邊還有一個傭人,傭人低低的跟章炎彬講:“少爺,少奶奶把藥都砸了……”
章炎彬只說:“再熬一份。”隨即看向床上,低聲,好聲好氣:“莫婉,這藥對你身體好,你說要看著我死,那就要吃藥,吃了藥才能看著我死是不是?”
這樣的話,竟然是出自她的大哥章炎彬的口里,章念心覺得更可怕,看向床上的方向,只有一盞昏黃的燈開著,床上幾乎看不到人,仔細看才能模糊的看到一個人頭發的黑色,臉孔已經小的巴掌大,章念心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竟然是大嫂莫婉,她參加過大哥的婚禮,記得當時的莫婉是一個風格犀利的美人,眼底有咄咄的鋒芒,她當時覺得不喜歡這個大嫂,可大嫂做事面面俱到,也輪不到她討厭。
可真不是這個樣子……
傭人出門來,又去熬藥,在房門口看見章念心愣了一下,隨即認出來是章炎彬下午帶回來的章少爺的妹妹,于是點一下頭就出去熬藥。
屋里莫婉以為外面沒人了,尖利的叫聲也都停下來,看著床邊站著的章炎彬,眼底說不上是愛是恨,看著,緩慢的開口:“章炎彬,當我成了現在這個可怕的樣子,你卻越來越有風度,當我快要死了,你卻等著找年輕漂亮的女人,這世界不公平,我只恨不能拖著你一起下地獄!”
章炎彬只說:“你別
想這么多,好好養病。”
莫婉頭發干枯的如同是雜草,整張臉干涸的可怕,卻是倔強的抬頭看著章炎彬:“最希望我死的人就是你!我不死,你怎么能跟你的鶯鶯燕燕去結婚,去在一起!”
“別想那么多,莫婉,你好好養病。”章炎彬低聲,就好像沒聽見她的惡毒的話語,態度很好,說完,過去拿了一邊早都準備著的笤帚和簸箕,一下下的掃地板上的碎瓷片。
地板被掃過,發出“刷刷”的聲響,緩慢而寂靜的回蕩在碩大的房間里。
章念心看著自己大哥慢慢的掃地,想過去幫忙,可又覺得自己并不適合出現,晚上忽然看見這樣驚恐的一幕已經是她的預期之外,她也早聽說大嫂風濕很嚴重,本來醫生說拖不過兩年,可后來大嫂一直撐著下去,癱瘓在床,大哥平常也不提,只有今天她是感情出了問題,大哥才帶她回家里住,沒想到就遇上這樣的場景。
“當啷”章炎彬把所有的瓷器碎片都倒在垃圾桶里,扭頭跟莫婉說:“大片都已經掃好了,待會兒我讓傭人過來擦一遍地。”
莫婉看著章炎彬,忽然的開口,聲音小小:“炎彬……”
章念心聽得心頭一跳,大嫂聲音忽然就柔軟起來,聽著很溫柔,跟剛才尖叫的女人判若兩人。
“炎彬,你還愛我對不對?”莫婉的聲線驟然的柔軟,低聲的問。
***
章東遠進門去,杜雪在外面椅子上坐著等著,一次只能一個人進去探視,杜雪也覺得姚曼笙不一定想要見她,所以干脆在外面等。
“章東遠是嫌疑人,怎么能進去探視的?”旁邊晚上值班的兩個年輕警察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杜雪坐著的地方有些背光,他們絲毫沒注意到杜雪還在這里,也沒料到這里坐著的人是章東遠的妻子。
另外一個說:“有錢唄,這回可好了,打了半天官司,錢歸了私生子了,現在私生子一死,錢不是就有都回來了嗎,不然沒人繼承,兄弟倒成了第一受益人,這個章東遠殺人動機大大的有,可有什么辦法?人家哥哥是章炎彬,我們也沒證據!只能這樣了。”
“聽說章巖川是個情婦的兒子,這年頭真是,情婦的兒子爭了半天,家產又歸了正房了。”
***
沉默不說話……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