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個偏遠寂靜的小山谷里,一個巨大的石塊上,顧晨夕盤腿而坐。
數道無形氣體包裹全身,緩緩流動。
這叫真氣,相當于忍者的查克拉,法師的藍條,還有異人的異能。
真氣是武夫所特有的,經過修煉而凝結出來的無形氣體,蘊藏巨大能量。武夫品級越高,體內真氣越多,同樣,真氣的多少一般也可作為武夫品級的判定。
就比如說顧晨夕目前的境界為二品初境,體內大概就只有一個洗澡桶儲量的真氣,而當他晉升到中境時,可能就會有一個浴缸大小的真氣儲量。
如此往后推移,境界越高,體內蘊藏的真氣也就越多越純。
良久,顧晨夕緩緩睜眼,雙目清澈如水,完全不似一整夜沒睡的模樣。
他緩緩舒展身軀,骨骼發出一陣陣脆響。
突然,他褲兜里的手機發出震動,顧晨夕拿出一個黑色小物件,形狀和洛基亞一般無二,這是執法隊成員專用的聯絡工具,對比一般的智能手機,它的信號和外表堅硬程度強到離譜,但不能上網,沒有QQ,微信這些功能,用能用于通訊,甚至發短信也不行。
顧晨夕定睛一看,是香菜的電話。
他不做思考,按下接聽鍵。
“香姐,怎么了?”
“晨夕,迅速歸隊,有任務了。”
顧晨夕愕然,聽著香菜的語氣有些急促,看來情況很緊急,他沒有猶豫,急忙起身準備往回趕。
“等會我把資料發給你,你抽時間看看,一個小時后基地集合。”
“好。”
顧晨夕掛斷電話,簡單收拾一番后就奔跑起來,這里距離城區有十多公里,普通人可能需要一個小時,但顧晨夕半個小時就可以輕松完成,期間還可以騰點時間出來看看資料,時間怎么浪費都是充裕的。
……
一輛黑色的奧迪A6L平緩的馳騁在寬闊的馬路上,單看這輛車也許很是平凡,并沒有什么亮點可言,但如果把視線往下移一移,你就會驚訝得長大嘴巴。
為什么?因為它的車牌號是:渝A00001。
奧迪A6L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爛大街的車而已,但這個車牌,全CQ僅一張,貨真價實的CQ第一號。它是車牌,同樣更是權利,地位的象征。
它的擁有者就是CQ市委書記李力,此時的李力正在后座上閉目養神。同行的還有三個男人,一個司機,一個秘書還有一個保鏢,清一色的西裝革履,皮鞋锃亮,即使是一個司機,形象氣質也是無可挑剔。
李力一身中山裝顯得尤為不同,發亮的油頭讓整個人更顯年輕,如果不是臉上那遮不住的皺紋和鬢間那一撮白發,任誰也看不出他已經將近五十歲了,給人的感覺還是一個正值壯年的小伙子。
“李書記,這是行程表,您過目一下。”
前排的秘書側過身伸手遞過一疊文件夾,同坐的保鏢雙手接過,穩穩立于李力身前,李力緩緩睜開眼,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后,微微點頭。
“都是老三樣了,沒什么看頭。”
秘書笑笑,點頭稱‘是’。
每年的這個時間,市委書記李力都會挑選一個地方,進行‘微服私訪’,對下級領導做些指導工作,說是指導,不過也就是做做樣子給媒體看,給老百姓看,事前很早一段時間就會下達通知,讓被抽中的地區做好準備,簡而言之就是抓緊時間做好‘面子工程’。
這次選中的是江北,對于這個地方李力再熟悉不過,這是他的家鄉,也是當年他鯉魚躍龍門的地方,到后面一步一步升至省城權利中心,成為全CQ天字第一號車牌擁有者的等等一切,全都是從這個地方開始。
這里對于他來言,意義非凡,但他卻十分不情愿再次踏入這里,這么多年里,他回來的次數寥寥無幾,而且全是因為公事,不得已而為之,他的秘書跟了他快八年了,早已熟知李力的脾氣和一些禁忌,其中‘江北’就是一個禁忌,千萬不能在李力面前提起,至于原因,小秘書也不得而知,更不敢私自打聽。
只知道每次談起江北,這位市委書記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面若寒冰。
習慣察言觀色的秘書又怎會察覺不到自己頂頭上司的情感變化,從此以后就盡量避而不談任何關于江北的事情,他也很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家鄉,又怎會這般的……厭煩。
好似有仇一樣。
一個人升官發財之后不是或多或少都應該造福自己的家鄉嗎?功成名就后的衣錦還鄉不應該是每個讀書人的心愿嗎?不濫用職權給自己的家鄉謀福利這是對的,這對于別人可能很難,但對于李力來說不過就是動動手指的事,但每次任何有福利的事他都是優先考慮其他地區,江北永遠被放在末尾,就連這次指導工作,也是其他地區輪了個才逼不得已選擇江北,看著李書記一臉不悅的神情,秘書無奈的搖頭。
咱們這位書記的心思,猜不透啊。
……
“顧晨夕?!”江淮大叫道,“真的是你?”
顧晨夕愕然,沒想到香菜口中說的援兵竟然是江淮。他麻木的招招手,算是打招呼了。
江淮一臉興奮的跑到顧晨夕身邊,大力的捶著他的肩膀,“我就猜到你小子不簡單,沒想到這么不簡單,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啊。”
“之前還跟我藏著掖著,太不夠意思了吧。”
“不過想來也對,畢竟你們職位特殊,需要保密,我也就不怪你了。”
……
面對江淮滔滔不絕的嘮叨,顧晨夕木楞的笑笑,問道:“他們人呢?”
“哦,差點把正事忘了,他們先走一步,叫我再這里等你,我們也快過去吧,時間很緊。”
江淮道:“我去開車,你準備一下。”
顧晨夕點頭,也不墨跡,轉身沖進房間,把被汗水打濕的衣服換下,換上一套黑色大衣,這是隊里發的,根據顧晨夕的三圍量身定做,很是合身。
大衣里面配有一把銀白色沙鷹,對于顧晨夕來說,現在用槍還為時尚早,經過幾天訓練的他也只是能開槍,但準度完全不能看,給他訓練的土狗是一臉無奈,沒辦法,只能指望熟能生巧吧,至于天賦什么的,咱們的顧大少爺是一點沒有。
大腿處隱藏著一把匕首,由黑潮專業的煉器大師打造,從選材到鍛造每一道工序都是獨具匠心,用時良久,花費諸多心血從而打造出這一把人間利器,削鐵如泥。
每個黑潮成員僅此一把,它是殺敵的利器,同時也是你身份的象征,就如同每一個華夏成年公民都有的身份證一樣。
顧晨夕整裝待發,全副武裝的他站在鏡子前,有那么一剎那的失神。
不再是清瘦單薄的身軀,臉上的五官不說帥氣,可依舊那么的清秀,清秀中又透出一股子堅毅,皮膚黑了一點,但更顯得威武陽剛,眉宇間的戾氣漸漸淡化, 取而代之的是異于常人的穩重老練,只是總習慣往下垮的嘴角,又顯出不同于自己這般年齡的腐氣沉沉,好似一個度過半生,見遍大風大浪的年邁老頭,沒有什么再能激起自己內心的野獸,平淡的面對所有事物,如同一灘死水。
這樣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顧晨夕不由得感到驚訝。這才多久?自己的變法竟如此大,大到自己都快認不出了。
“顧晨夕!趕快!”
樓下的江淮催促道,顧晨夕再看了兩眼,隨即背上黑傘,朝樓下奔去。
……
江淮開著車,飛快的馳騁在馬路上,馬路上的車輛不算很多,雙手操作方向盤的同時,他的視線時不時就往顧晨夕這邊瞟來。
顧晨夕好奇的問:“你在看什么?”
江淮尷尬的笑笑,“沒什么,只是覺得你有些陌生。”
“陌生?”
“對,陌生,在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個什么都不懂,又愛惹是生非,三天兩頭就往警局跑的毛頭小子,現在搖身一變,變成別人口中神秘的‘專員’了,總感覺有些不切實際,就像做夢一樣。”江淮笑著,眉宇間卻有些黯然神傷,“之前看還好,換身衣服過后才猛然覺得,……變化真大。”
“你不會想說什么就好像好久不見,孩子突然就長大之類的話吧。”顧晨夕一臉黑線,眉頭微皺。
江淮哈哈大笑,嘴上說“沒有,沒有,怎么可能。”臉上的表情卻毫不避諱的表示著“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顧晨夕很是無語,索性閉目養神,為之后的戰斗養精蓄銳。
江海也默契的不說話,專心開著車。
窗外街景飛快倒退,風聲呼呼生嘯,肆意吹起顧晨夕的額發,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顧晨夕就沒剪過頭發,導致現在頭發長得已經齊肩了,看著頗具藝術感。
因為通常留長發的男生,不是藝術家,就是浩南哥。
“好久沒剪了你這個頭發?”江淮笑著問。
顧晨夕搖搖頭,“記不清了,好幾個月……半年多吧。”
江淮笑著的臉突然沉了下來,面無表情的問:“為什么不剪?”
顧晨夕沒有回答,把頭偏過一旁,望著窗外發呆。
頭發剪了可以再長,人死了卻不能復生。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顧晨夕有個習慣,時不時就擺弄自己的頭發,從上到下捋一遍,不是為了整齊,而是為了量長度。
頭發的長度是時間匆匆走過而留下的痕跡,它在提醒著顧晨夕原來自己的頭發已經這么長了,原來已經過了這么久了。
人的大腦是一塊容易壞掉的硬盤,里面存儲著很多記憶,開心的,難過的,無數的記憶碎片被堆在那個小破屋里,相互排擠,舊的會被新的后來居上,一點一點的被擠去角落,甚至擠出屋外。
我們總會遺忘些什么,時間是最現實的商人,而硬盤的存儲容量又是固定的,你向它索取什么的同時,你也必須付出同等價值的東西進行交換。
所以,你在記住什么的同時,你也在遺忘著什么。
腦海中那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就是證明,這才過去多久?
遺忘是正常的,但顧晨夕不想遺忘,那種感覺令他無比恐懼,他強迫著自己記住,無數次的回想,無數次的翻閱,重溫,他拼盡全力的與那名叫時間的汪洋大盜做著抗爭,可成效微乎其微。
它就像是一艘巨輪,顧晨夕使出吃奶的勁仍是無法抵擋它前進的腳步,只是稍微減緩了它的速度,可它從未停止,推著顧晨夕一直向前。
“怎么了?”感受到顧晨夕身上異樣的情緒變化,江淮關切的問道,“身體不舒服?
顧晨夕搖搖頭,“你跟我再講講案子吧,資料我看過了,覺得有些地方還是有些不清晰。“
江淮想了想道:“這是當然,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我證明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因為沒有證據,只能說事情大概率會是這樣,具體是怎樣的,這就需要李凡本人來解釋了。“
“李凡?“顧晨夕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如果事實真是這樣的話,那他……挺可憐的。
江淮微微嘆氣,“可不是?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那位市委書記……“
江淮沒有繼續往下講,再往下講就有些不和規矩了。他深深瞥了眼顧晨夕,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真是這樣,……你們準備怎么處理李凡?又怎么處理……李書記?“
江淮忍不住再次發問,握住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神色異常。
顧晨夕無奈搖頭,他不知道,一切還得都聽趙昊明怎么決定,隊長現在也焦頭爛額吧,畢竟市委書記可不是什么小官。
而李凡的話,應該會被抹殺吧,畢竟他殺了人,即使是復仇,那也是殺了人。他的能力已經變得不可控制,他也已經被劃分到‘異種‘的范圍內了,而執法官的首要職責就是消滅’異種‘。
但他真的該死嗎?他犯了罪該死,那么同樣犯了罪,甚至更罪大惡極的李力呢?他不該死嗎?異種由執法官來制裁,那么市委書記呢?又由誰來制裁?
顧晨夕背靠座椅,微微閉眼,此刻的他突然感覺到一陣疲憊,心頭的茫然越演越烈。
江淮亦是如此,沉悶的氣氛在車中蔓延,兩人都不再開口,各懷心事的保持沉默。
汽車駛入城區,車流量漸漸增大,江淮不由得降低車速。
他抬手看了看表,此時是十點三十分,時間還比較早,他們那邊應該已經做好準備了。
江淮扭頭看了眼旁邊睡著的顧晨夕,微微一笑,車速放得更緩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碰到顧晨夕,更沒想到他的身份是‘執法隊‘的成員,江淮也沒有聽說過執法隊這個部門,還是今天趙昊明告訴自己的,但他也沒細說,江淮也沒問,以為就是一個隱秘性高的特殊部門,沒覺得有什么異常。
顧晨夕才多大?滿十八了嗎?他不是在民中讀書嗎?江淮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執行特殊任務?江淮暗自點頭,覺得應該是這樣的。
他輕聲笑了笑,腦子里不自覺的回想起兩三年前第一次見到顧晨夕的場景,轉眼間彼時不懂事的壞小子已經蛻變成現在的‘執法官‘了,感到欣喜的同時也不由得輕嘆時間真快。
顧晨夕打了一個哈切,抽抽鼻子低聲道:“誰在咒我?“
江淮嘴角微揚,“醒了?“
“嗯。“
“嗯,馬上就到了,你準備一下吧。“江淮道。
顧晨夕輕輕點頭,檢查好自己的裝備后,帶上耳麥。“香姐,我馬上到了,現在什么情況?”
“哦,晨夕到了呀。”耳麥里傳來香菜那溫柔清脆的聲音,接著她講道:“按照流程,區長和一眾官員會在政府行政中心的門口迎接李力,接著是裝裝樣子的參觀一下行政大樓,然后在會議室發表演講,這期間隊長和小梅會緊緊跟隨,一步不離的保護李力的安全,而大貓和小菠蘿負責搜查整棟行政大樓,查詢室內的可疑人員。”
顧晨夕輕嗯一聲,這些部署在之前香菜就已經告知于顧晨夕,現在只不過是重復確認一遍。
“而你的任務就是排除室外的危險,誰都不敢保證李凡一定會在室內動手,相反他在室外的可能性甚至更大,也就是李力下車和上車這兩段暴露在世人面前的時間,隨時都可能是李凡動手的時機。”
香菜語氣變得沉重,“目前我們不知道他的能力,他的能力在黑潮檔案中也查詢不到,是一種全新的異能,現在就知道被攻擊者的身上會突然出現淡黃色火焰,生命會如同殘燭般燃燒殆盡。但他到底是能直接無視距離,空間的限制,隔空殺人,還是說需要某種媒介,運用一些手段從而達到殺人的目的,這些我們都一無所知。”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么他的異能等級至少是A級以上,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A級以上?顧晨夕不由的深吸一口涼氣,強如隊長也才A級,那不是和隊長一樣強?而且李凡的能力更加變態,千里之外取敵人首級,這叫別人怎么玩?
“所以,這次任務很難,也很危險,晨夕你……”
“別問我行不行。”顧晨夕打斷了香菜的話,笑道:“男人不能說不行。”
耳麥里沉默了兩秒鐘,接著傳來香菜那銀鈴般的笑聲,“好的,我相信你,注意安全!”
“你要時刻注意外面那些能藏人的地方,爭取把他找出來,一直被動對我們很不利,還有土狗會支援你的,如果真的找到李凡了,不要貿然行動,他很危險!”
“明白。“顧晨夕答道。
“好,現在我接你入主頻道。“
隨著一陣輕微的莎莎聲,耳麥里傳來了其他隊員的聲音。
“現在人到齊了,任務部署都清楚了吧?“香菜道。
“清楚!“眾人齊聲道。
“好,對表。”香菜道:“現在北京時間10點55分,距離李力到達現場還有大概10分鐘左右,做好準備,一切按計劃進行,切記注意安全!“
“yes,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