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門的那一羣建築都顯得非常安靜,這個時候李氏莊園的大門是鎖著的。夜晚纔是這裡輝煌的時間。
李天馳的聰明就在於此,他有限度地放開賭場。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時開放,那麼他將會成爲衆矢之的,舉報多,突擊檢查也會增多。雖然,他並不害怕檢查,有本事把所有的關係打通。李天馳始終認爲低調一點好。
低調並不是個好辦法,李天馳在南疆或者中國都是無法永遠低調的。他將會在某天,把他的謙遜和正派全部拋掉。賭場,也不過是個交換的場所,權錢交易,黑貨交易。這又變成了一個良性的幌子,生意又會變得容易些。
中國人講人情,在賭場上沒有人情可言,但這種氛圍卻是用人情來維繫的。很多人喜歡賭博交易的氛圍,當然更喜歡李氏莊園賭場的氛圍了。
陽情小心地跟在小范的後面,仔細觀察著前門的所有人的站位,還有在會所建築裡活動的人羣。人不算多,大約三十個左右。陽情記得第一次來到李氏莊園,這裡在夜晚煦煦攘攘像一個集市那般地熱鬧,服務人員和保衛人員不下百人。小范湊上前去,和那幾個保安聊天,這些保安也不是普通的角色,原本就是僱傭兵裡分配出來的。爲了陽情,從南疆各個地州集結到靈西的人馬三百餘人,大都在李氏貨運公司住著。當然,在這些保安裡還有部分白陽盛林。
小范掏出了香菸,隨意地對著陽情這邊看了一眼,他散給幾個保安煙抽。陽情沒有動,他知道小范要出手了,棒子別在小范後背的皮帶上。陽情很想看看這段時間,小范的格鬥技巧到底進步到了何種程度。
當保衛們點燃香菸,第一口煙還沒有吐出來的時候,小范迅捷地出手。他們約定,下手不能致命,放他們一條生路。經過和軍刃的交手,軍刃應該很願意當一個傳聲筒,在一個團體裡生活很長時間的冷血殺手,應該還有點點虛僞的情意,而且大家都還不算笨。
小范的動作不算好看,但很實用。李小龍的精髓他是學到家了,力量速度準確度,把握得十分到位。痛楚的呼叫聲在瞬間響起,被堅硬的棒子擊打著肌肉,韌帶和骨頭的疼痛引起的喊叫。現時堅強的人們永遠不是很多,能在遭到突然攻擊的時候,永遠冷靜的人也不會太多。
陽情叼著煙,雙手抱在胸前,隨意地站著。他在看一出很精彩的戲,眼角的餘光卻掃向樓上的人,那些人也不是冷靜的主,拿著武器衝了下來,其中一個居然還提著一把野狼突擊步槍,一個扛著一把獵槍。
陽情吐掉菸蒂,這兩人絕不是什麼好鳥,殘忍,冷酷,被李天馳寵壞了。槍,的確是最快捷,最實用的武器。
在人羣向小范靠攏的時候,陽情動了。他的劍氣直奔拿槍的兩人的咽喉而去。劍氣應該是這次對決惟一的殺招,他不想對殘忍的人留下活路。每一掌都切在了右頸動脈。陽情沒有浪費絲毫力氣,他不禁佩服起自己對力量的拿捏程度,同時也在佩服小范武功的精進。
被義父改良過的搏擊技巧似乎沒有了對手。難道自己在搏擊這方面已經放眼天下沒有了對手?
“可能嗎?爲什麼連李天馳的毛都摸不著一根?操!”
陽情的最後一掌在自己的荒唐想法中不由得加重了,那傢伙哼了一聲,狂吐了兩口血,居然當場掛掉。
黑蘭喜歡重複,甚至喜歡重複地運用一個招式,擊打同一個部位。
戰鬥結束的時候,小范自檢了一下傷勢,他的手腕被一把匕首劃了一道。小范練氣的功夫有了些許用處,利刃過後,僅僅在手腕上留下一道紅印。小范很不滿意,他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受傷,他甩著手對陽情道:“這一仗不完美了,我受了傷,如果沒有你打掉兩個拿槍的火點,今天倒下的可能是我。”
陽情走過去,拍拍小范的肩膀,安慰道:“老大,我們已經很成功了,我向你保證,只要有我在,今後沒人能夠傷你。”
他們嘻嘻哈哈地向會所的大樓走去。大樓的大廳裡,安靜得有些讓人害怕。小范從大廳旁的一個小倉庫里弄來了一桶汽油和很多新棉絮。
陽情笑了笑道:“原來,你和我想的一樣,想放一把火。”陽情又點著一支菸,這支菸,將毀掉天馳集團在靈西的第一個據點。
陽情這時纔想到對李天馳應該殘忍一些,小打小鬧根本撼搖不了他什麼。跟李天馳作對了這麼久,燒他一間會所,也勉強算一次規模稍大的行動。只是,有得再次辛苦警察叔叔了。滅火,調查,他們不知要跑多少天,問多少人。
沖天的火光沒有映紅天空。滿天紅霞,太陽用盡在白天的最後一絲力量,擠出如血的輝煌。火光,顯得黯淡,甚至渺小了。
陽情在回來的路上問小范,“怎麼想到要燒一把火?”小范滿臉的厭惡,他憤道:“在莊園裡呆著,就像煉獄,想放一把火的想法不止出現過一次了……我想,在監獄裡關著的那些人,估計和我的想法很相似。陽情,你又是怎樣想起放一把火的?”
陽情猛踩油門,大笑道:“我只是想比較一下,到底是李氏莊園的火大,還是天上的火燒雲的火大……哈哈!”
夜晚的靈西城依然很繁忙,車流人流,燈紅酒綠,犬馬聲色。在霓虹燈閃耀的光波中,陽情和小范鑽進了“攬月酒吧”喝酒,他們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大衆的眼皮底下。小范是追求刺激的人,黑蘭也要刺激,陽情幾乎不能控制地到了酒吧。今夜是無法離開了,出靈西的道路一定被封鎖了。惟一的出路就在機場,怎樣通過機場的檢查。小范問起陽情的時候,陽情故作神秘地要小范不要問,到時候,一定可以搭上去北京的飛機。
他給小范戴上一張製作精巧的人皮面具。
小范沒有任何愁緒,長久的積鬱一旦釋放,精神異常煥發。他們點了一種最烈的就“killer-show”,瓶子上印著k.s兩個巨大的英文字母。這種酒不是產自俄羅斯或者墨西哥,而是南疆本地的酒。酒還和李天馳有關,聽說,這是天馳集團內部的產品,只供內銷,不上市銷售。流到市面上的酒,價值不菲,一瓶一千元。不是任何人都受得了k.s的烈性,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承受k.s昂貴的價位。
很多人把酒的名字翻譯做“殺手本色”。最滑稽的是,很多人又把它喚作“康壽”。健康長壽與殺手的矛盾恐怕是神仙也不能緩解的。
小范醉得很快,陽情也沒有刻意控制黑蘭的力量。讓它在體內沉睡著。他很久沒有醉過,甚至連微醺的感覺都沒有嘗試過了。
沒有人認識他們,他們卻看到很久以前經常在這間酒吧混的一些朋友。他們不會在乎酒吧裡有沒有喝醉的人,他們的眼睛卻盯著桌上的酒瓶,羨豔的眼光爲的是這兩個相貌出衆的年輕人喝得起整瓶的k.s。
酒吧不能久呆,陽情開始有微醺感覺的時候,拉著醉成一灘爛泥的小范,打車向住處而去。陽情決定會自己在靈西的家去看看。房子周圍沒有任何暗哨,沒有監視的人員。陽情不再懷疑這裡是個陷阱了。李天馳再精明,他也不會想到陽情會在燒了他的會所之後還敢回到自己的家。
陽情馱著小范,悄然無息地飄進小院。熟悉的感覺一下就涌了上來,他在這裡僅僅只住了一個月,但是,他把這裡當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家。讓他不再漂泊,不再流浪,最起碼他知道,在這所房子裡有一個女人在等他。他沒有開燈,開燈會引起很多人的懷疑,無聊的人看見燈光會打電話到警察局舉報,領取好市民獎的。紅蓮佈下的陣法還存在著,看來,白陽盛林和警察都沒有闖過陣法的迷惑,最終放棄了。
陽情安置好小范,在小范放肆的鼾聲中,突然覺得很無聊。在酒後的暗夜裡,人很容易變得空虛,甚至很快就會被一種寂寞完全的擊垮了。他的寂寞來自哪裡?陽情心裡清楚,女人!
在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裡,卻沒有女人。那樣的感覺,再堅強的男人,在黑暗的夜晚都會覺得寂寞,寂寞到發瘋。
深夜,凌晨一點,陽情沒有睡眠。他在這一瞬,想起了一個女人,一個曾經和自己離得很近的女人。
無論是空間的距離,還是心靈的距離。
王琦!這個時候,王琦會睡嗎?
陽情很想去看看她,就在今夜,就在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