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理她，卻自顧地往周落風的新房里去。遠遠地就已經看到，那里紅得真耀眼，那大大的醒目的喜字把我的眼睛刺痛了，血淋淋地提醒著我他確實已經成親了，嚴格來說，算是再婚。我現在終于明白當初周落風看到我嫁給他父親時，心里的感覺了，原來是那么的無奈，矛盾，悲痛，和絕望。

房門敞開著，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周落風溫柔地端著藥碗，輕輕地吹的勺子里的藥，然后往倚在床邊的夢西離嘴邊送。夢西離則很乖巧聽話地喝著，幸福在她臉上流淌出來，甜蜜得不像話。

親耳聽到不如親眼看到更加痛徹心扉，我甚至后悔來這里。腳下有些發軟，我扶住門框，定了定心神。

“你來做什么？是想看看我們有多恩愛嗎？”他瞟了我一眼，臉色僵住了，聲音冰冷得像刀子。

“對不起，我想來看看她。”喉嚨里艱難地發出聲音。

“不必了，沒什么好看的，你回去罷。”他的聲音更加寒冷。

“我有話要問她。”

“離兒，你要跟她說話嗎？”他把碗放下，扶夢西離躺下。眼神里全是溫柔。看不到夢西離的表情，只知道她點了點頭。他伏下身子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后離去。由始至終都沒有再看我一眼。

我越過他木然地走到她的床前，望著她。卸下了妝容的她，面容依舊，只是略顯慘白。她的表情看不出是在歡喜還是平淡，眼睛只是了無生氣地望著床頂。我覺得她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遙不可及，再也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夢西離了。從什么時候起，是從昨天，還是更早以前，為什么會這樣？

“夢西離，是你，對嗎？我沒有認錯人吧？”我問。

“你沒認錯，就是我。”她面無表情地說。

“西離，你的傷好些了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

“我好得很。既然你聽說了，那么你又清楚了解多少呢？”她冷淡地說。

“我不了解，也不清楚，所以想跟你問個明白，你跟司馬大哥以前就認識嗎？我怎么樣沒聽他

提起過你……”

“你來就是想問我認不認識姓司馬的？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你不想回答那就不回答吧。你認出我了是嗎？還是你一開始就清楚我的身份？我不太清楚是因為什么，你……怎么現在好像很討厭我？”

“落風他已經告訴我關于你的事情了。我沒有很討厭你，你不要想太多，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我跟你不過是主仆關系，你不要跟別人說我以前認識你，以免影響我在周府的地位和聲譽。”她的態度依舊冰冷。

沒想到她居然說出這樣的話，我的心一點一點的變冷。

“為什么？就因為我是個下人，所以你不屑跟我為伍？可是你別忘了，你以前又是什么樣子的！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名利地位，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用這樣冷漠地對我，周落風他現在已經不喜歡我了，你要是真愛他，我不會跟你搶他的，就算我去跟你搶，他也不會要我了，我不會傻到自取其辱的。更何況他已經娶了你，已經向所有人都宣布，你才是屬于他的。”她的話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他現在何止是不喜歡，怕是恨吧。

“是，你是不會跟我搶，因為根本就用不著。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喜歡你什么？為什么個個都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我恨你！別用那無辜的眼神看著我，我不是男人，不吃你那一套。”她的聲音更加的泠漠。

“你……”我說不出話來，被她的拒人千里給傷到了。“你真的是我以前認識的夢西離嗎？你怎么可以這樣跟我說話？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么的恨我？”

“呵呵。”她冷靜笑著。“真可笑！以前是我太幼稚了，以為付出就會有回報，但是我發現我錯了，我錯了，你懂嗎？我很感謝你曾經救過我，我相信你當初也是發自內心想要救我的，不過，你只能怪你看錯人了，我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的所作所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想從今天起，我們往日的情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感到心里徹骨的寒冷。“你這么恨我，都是只為周落風？”話一出口，便

為自己這個愚蠢的問題感到羞慚。

“你覺得呢？我以前認識的桐花漫是個善良的女子，她不會傷害別人。可是你呢？你連人命都敢隨便拿來玩，還有什么你能放在眼里？哼，我真替周落風感到悲哀，如果當初他沒有喜歡上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所有的傷痛都是你強加給他的，你是個劊子手！”

她字字句句擲地有聲，說得我啞口無言。

“我累了，麻煩你出去好嗎？”她不耐煩地說。

我木然地轉身，心里一片悲涼。走到門口，忍不住再回頭看她一眼，然后決裂般地跨出門檻。

是人在變嗎？還是從一開始，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命運在跟我開什么樣的玩笑？要把我置于這種萬劫不復的境地？

在茫然中度過了一天。

這天，我正在院子里打掃被清風吹落的葉子。泛黃的葉子在微風中，沙沙地響，如同一首悲涼的秋歌，帶著淡淡的憂傷。一只受傷的枯葉蝶在地上撲騰著翅膀，幾度想要飛起來，卻始終無能為力。掙扎了一陣，它終于停止了動作，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宛如一片落葉，等待風起時，飄向遠方。也許它只是想在生命的盡頭，最后看一眼藍天，最后一次飛翔。最后一次享受自由的快樂。

我呆呆地望著它，心里覺得無限的悲涼。我跟它又有什么區別呢？一樣的身不由已。

突然前院傳出一陣喧鬧聲。幾個侍女步履匆匆地向前院跑去。我拉住一個人問她，“發生什么事了？”

“聽說有個丫環把少奶奶的東西給偷了去，被少奶奶發現了，現在正在處置她呢，少奶奶讓大家都去觀看，說是要殺雞給猴看。”侍女說。

“我看這個少奶奶不是個好伺假的主，這才剛進門，就給我們來個下馬威，我看這事八成有詐，以前從來都沒有出過這種事，哪能這么巧，一來就趕上了。”另一個侍女說。

“別說了，我們快去吧，別等一下去晚了，少奶奶拿我們問罪，那可就慘了。”另一個侍女擔憂地說。然后拉上我一起匆匆趕向前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