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給桑曉天換過藥,安置他休息,我便輕輕把房門掩上,漫步在院子,這是一個簡陋的庭院,沒有任何的裝飾和點綴。雖然簡陋,卻能給人心安的感覺,有時,并不是越是金碧輝煌的東西,才能給人物質的安定,反而會在害怕失去中惴惴不安,終日不得安寧。越是平淡,就越是幸福。只可惜很多人都不明白,以為金錢和名利才是值得一生追逐的,到頭來才發現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枉費心機。得到了名利,免不了要遭人算計,更加不得安生,一輩子,注定要在惶恐不安中度過。
院子中間,還站著一個人。我嚇了一跳。一個我想見卻又不想見,一個我恨卻又愛,一個讓我置身于兩難的人。我說不清此時內心的感覺,非常想要沖上去尋求一絲擁抱的溫暖,可一想到我和他之間的隔閡,尤其是我那可憐的孩子,又是天崩地裂般的絕望。我多么想要告訴他,我們的孩子沒了。可是,那樣做是在乞求他的同情和憐憫嗎?不!我不要!
院子里唯一的一棵老樹已經枯萎了,光禿禿的枝丫上僅剩的葉子也要追隨大地,在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眼前飄落,仿佛飄落的不是葉子而是一些記憶的碎片。
他的樣子十分憔悴,雙目卻炯炯有神,看我的時候是那樣的堅定,那樣的肯定,還夾帶著一絲喜悅。而我也毫不避讓,直直地凝視著他的雙眼,想從那里獲取他的來意。看到他那久違的容顏,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想念他。相見比不見更痛苦,就像是在互相捅對方刀子,一刀比一刀更深,那種人近在咫尺,心卻遠在天涯的感覺,今生都不愿再體會。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對視了良久,他終于試探性地開口,又似乎有些惴惴不安,拿不準我的態度。
不知道為什么,此時他的表情讓我想到一只受驚的兔子。
“周少爺,如果你是想來看看我過得如何不堪的話,對不起,你恐怕要失望了。我過得非常好,尤其是曉天照顧得我非常好。我謝謝你,如果不是失去了,又怎么會舍得放手,去尋
找更好的幸福呢。”我冷冷地說。
“花漫,你……能不能別這樣跟我說話,你這樣,我的心……好痛!”他痛苦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可是,我再也不會相信他了。
“原來你也會心痛!”我冷笑,“我想你可能找錯人了,你心痛應該去找大夫治療而不是我。”
“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不關你的事,不過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如果你還想報復我的話,今天就一次解決,以后就各走各的,互不相干。”我逼自己狠下心來。
“花漫,對不起,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承認以前是我錯了,不管以前怎么樣,發生了,也過去了,我也知道我給你帶來過不少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彌補的,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花漫,你能不能原諒我?……”
“夠了!我不想聽!”我粗暴地打斷他。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諒我?”他依舊不死心。
“我不會原諒你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是你和我聯手葬送了我們的孩子,我不但恨你,更恨我自己!你在我面前出現,只會加深我對自己的恨意,我求你快點走,永遠都不要再出現,你就讓我把從前的都忘記吧!”終于說出來了,我的心都快要碎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我咬著唇強忍著不讓它落下。
他震驚了,半晌沒有說話,沉浸于失子這痛中不能自拔。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憤怒和悲哀。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能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假惺惺地做出一副難過的樣子?是在向誰乞憐?我僵硬地轉過身,往屋里走去,打算不再和他糾纏下去。
他從后面緊緊地把我抱緊,緊得生怕一放手,我就會消失不見。那種久違的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用力地咬緊嘴唇不讓自己有半分懈怠,以防自己身不由已控制不住感情,天知道我多么想回應他的擁抱,天知道我克制得有多么艱難。
“花漫,你對我一絲感覺都沒有了嗎?你的心里已經沒有我了,是嗎?我情愿你打我罵我恨我,就是不能接受你對我的冷淡,這樣比用刀子剜我的心更難受。”
我依舊沒有說話。因為我不能打他罵他,這樣遂了他的心愿,他是心安理得了,可以毫無愧疚了,可是我呢?我怎么辦?
他明白了我的無聲拒絕,慢慢的放開我,神情悲涼。
“花漫,你可以不再理我,不愛我,甚至忘記我,但是,我希望你能過得幸福。桑曉天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單純,我希望你能離他遠一點,免得以后會受傷害。”他說。
“我以后會怎么樣,無需你掛心。至于桑曉天,他是你表弟,難道,你連他都容不下了嗎?你還要把我們逼到什么程度,才肯罷休?”我冷冷地問。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你都聽不進去了,可是我還是想要提醒你,最近這幾天我調查了一些事情,覺得蹊蹺。難道你不覺得他很奇怪嗎?他明知道是誰害死我父親,卻偏偏沒有告訴我,任我一錯再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你被人陷害,卻沒有幫你洗清冤屈,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別有居心?”
“夠了,我看你是覺得所有的人對你周家都居心不良對吧?既然如此,你告訴我又有什么用?桑曉天他比你善良多了,至少他不會懷疑每一個人的真心,至少他比你懂得珍惜感情。”
“她說得對,既然你覺得我們每個人都對你不懷好意,那你趕緊離我們遠點,小心別沾了晦氣。快滾吧!”桑曉天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了,生氣地說。
“桑曉天,我警告你!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是我知道,所有的事情,你都脫不了關系,你要是敢傷害她絲毫,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花漫,你自己好好想想,自己要注意。有些事情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簡單,以前我沒顧及到,所以傷害到了你,現在我不會再輕易放手的。我會找到證據讓你相信我的!我先走了,后會有期!”周落風看了看桑曉天,又看了看我,無奈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