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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淡水拉緊手中的韁繩,眉間相皺,側頭看了一眼那騎著棗紅色馬匹的柳絮兒嘴角的一笑時,心目了然。
隨即嘴角一扯,瞬間放開手中的韁繩。
上空一陣嘶鳴聲,驚飛了兩側樹林中的鳥兒……
亭子中的少女們手中的帕子使勁揪住,平陽郡主臉色沉重,雖然馮家現在不是朝堂之人,其中的彎彎繞繞怎是柳絮兒知道的,真是胡鬧。
說時遲那時快,柳絮兒眼前一抹紅衣閃過,那匹棕色馬匹被紅衣少年一掌拍至三步之遙,馬背上的白衣女子毫無疑問的摔在了地面上。
那癲狂的馬匹,此刻像是累壞般,躺在地面上噴著氣……
“嘶,小姐。”綠絲轉頭就是走出亭子向馮淡水奔去,弄竹緊跟其后。
平陽郡主對著身邊的紅影大聲道:“快去請太醫。”
“是,郡主。”
俊美少年姿態隨意的看了一眼地面上已經暈過去的女子,揚唇一笑,鳳眸卻是陰冷的盯著馬背上的柳絮兒,“柳小姐覺得這樣很有趣?”
柳絮兒柳眉一挑,看著那徐胤,壓抑著心跳的聲音,輕聲道:“不知道小侯爺在說什么。”
徐胤似笑非笑的盯著柳絮兒,好看的薄唇噙這一絲冷意,修長的大手中不知飛出什么東西,只見棗紅色駿馬長嘶一聲,兩只前蹄一下子揚高,幾乎要直立起來,而后瘋狂的掙扎起來。
“啊。”柳絮兒一聲尖叫,被受到驚嚇的馬匹硬生生的摔了出去。
綠絲和弄竹剛好跑過來就見著柳絮兒也被摔下了馬,臉色微白,突然聽到一道冷聲,“還不扶你家主子起來?”
綠絲和弄竹身子一抖,看著一側站著的徐胤,看著地面上臉上帶著幾粒塵土的馮淡水,連忙上前扶起馮淡水。
徐胤眉梢微擰,輕嘖一聲,一下子從兩位丫環手中接過馮淡水,一手環過馮淡水的肩背,他人高腿長,抱起馮淡水毫不費力。
看著懷中輕閉著眸子的人,他眉梢擰成一團,沒有了平日的沉穩,現在看著盡有幾分、柔美。
亭子中的祁易見狀,臉色一緊,趕緊起身,走出亭子大步的走向徐胤,手中的扇子立馬插在腰間,對著徐胤說道:“給我抱吧!”
徐胤劍眉一挑,環視了一圈亭子中傻眼的人,毫不憐香惜玉的甩在祁易的胸膛處。
綠絲在身后一下捂著眼睛,這紈绔子弟,又沒有誰要求抱她小姐的,真是頑劣至極。
“我說,你能溫柔點嗎,好歹也是我的表妹。”祁易嫌棄的看了一眼徐胤,他剛剛也是看清楚了,要是沒有徐胤的那一掌,怕是那癲狂的馬匹把馮淡水摔下后,兩只馬蹄都會硬生生的踩在馮淡水的身上。
側頭看了一眼同樣被丫環扶起身的柳絮兒,祁易的劍眉微微一皺,看來今日是柳絮兒特意安排的啊,嘖~這一次是非要馮家老太爺上一次金鑾殿了。
平陽郡主見著徐胤抱起馮淡水的那一刻,暗道不好,這傻小子,別人現在已經嫁人了,這樣在大眾廣庭之下抱起別人的妻子是怎么回事?本就名聲都不怎么好,要是現在還流出勾搭有夫之婦的傳言。
那不得嚇跑和徐胤有婚約的姑娘?
還好,祁易接過了手,祁易抱著總比徐胤抱著好,起碼祁易是馮淡水的表哥。
平陽郡主見狀后,亦是連忙走出亭子,招手道:“放去我馬車上,看這孩子臉色白的。”
這邊被丫環扶著的柳絮兒見狀,口氣不怎么好的嘟嚷道:“都嫁人了還這么不要臉,真是活該被我哥調戲。”
“小姐,你小聲一點,要是被郡主知道是你干的好事,夫人開口也幫不了你啊。”身旁的丫頭真是焦灼,到時候主子的過錯定會全怪在做奴婢的身上。
“怕什么,馬是馮淡水自己選的,干本小姐何事?”柳絮兒忍著腰間疼痛說道。
身側的兩位丫環緊閉薄唇,不語。
在場的每一位今天來馬場都是想來好好玩一玩的,奈何除了這樣的事情,有的人確實懷著看笑話的心態,明眼人都知道是柳絮兒故意要挑戰的馮淡水,這下馮淡水出事,就算不是柳絮兒為之,馮家也怕是要和柳家干上。
柳家私底下都有接觸商場這一塊,與馮家不和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只是沒有挑著明說而已。
馬車中。
弄竹溫柔的給馮淡水臉上的塵土擦干凈,隨即輕嘆一聲,嘴里輕聲道:“同樣是摔下馬,那柳小姐怎么沒事。”
看著輕閉雙眸的人,眼睛微濕,剛剛要不是徐小侯爺,那馬匹是不是要踩在小姐的身上?
馬車外的綠絲卻是在原地跺著腳,看著馬場大門口處,不耐煩的說道:“大夫怎么還沒有來。”
“你這丫頭,在晃,小爺我的眼睛都要瞎了。”奕勤嘴里叼著一根雜草,戲虐的說道。
綠絲轉身瞥了一眼那壞笑中的人,輕嗤一聲,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懶得理你。
奕勤沒想到嬌嬌小小的丫環居然不理他,臉上微微一愣。
綠絲見著在紅影身后抹著汗的太醫,臉色一松,連忙上前替太醫手中的藥箱取下自己抱著,嘴里說道:“小姐在馬車上。”
平陽郡主見著來得是上官太醫,相皺的眉間微微放松,上前輕聲道:“上官大人,馮家的小姐在馬背上摔了下來,還請你看看。”說了又是一陣輕嘆。
上官弘頭發花白,就連留著的山羊胡都是花白,擦了擦額間的汗水,對著平陽郡主恭敬的說道:“郡主放心便是。”
說著便是要上馬車,一側同樣叼著狗尾巴草的徐胤,雙手環胸,懶散散的看著上官弘,輕嗤一聲。
上官弘感覺一抹冰涼的視線后,見著是徐家小侯爺,呵呵呵幾聲,便上了馬車。
弄竹見著是太醫,連忙起身,恭敬的腿在一側,輕聲道:“太醫,你看看我家小姐摔下了馬,怎么到現在都還沒有醒。”
上官弘看著眼眶微紅的丫頭,輕嘆一聲,上前就是把脈,眸子稍稍一瞇,便放下,對著弄竹說道:“還請姑娘把你家小姐看看后背。”
弄竹一驚,吞吐的說道:“小姐的后背?”
“是呀,剛剛你家小姐摔下馬是背著地的吧。”上官弘問道。
弄竹回想了剛才的那一幕,徐小侯爺把那一匹馬拍飛后,她家小姐確實是背著地的,便連忙點頭,嘴里說道:“是的,太醫。”
上官弘聞言后,渾濁的眸子微微一閃,隨即撩開車簾,看了遠處馬場的地段,濃眉一皺,沙石地段,“還請姑娘幫你家小姐看看。”
說完便出了馬車。
弄竹見著太醫出了馬車后,看了一眼小榻上的馮淡水,嘴角一抿,便把馮淡水輕輕的翻了個身,脫下那兩層薄紗后,看著那秀背,輕吸一口涼氣。
昏迷的人像是感覺到了疼痛,嘴里呻吟一聲。
綠絲見著太醫出來后,連忙進馬車,看到的情景便是,觸目驚心的掀了皮的傷口,還有細小的血珠,腰跡還微微凸起。
眼眶一紅,連忙走出馬車,就是對著平陽郡主大聲的說道:“郡主,奴婢要求查一查剛剛小姐摔倒的地面。”
平陽郡主柳眉一挑,側頭看了一眼正在吃著葡萄的柳絮兒,輕聲問道:“地面?”
這時,弄竹走出馬車,對著上官弘說道:“太醫,我家小姐后背全都掀了皮,還有密密麻麻的血珠,腰跡微微凸起。”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平陽郡主臉色更黑,在她的聚會上,來了這么一出,這背后之人,也真是用心良苦。
而正在吃葡萄的柳絮兒嘴巴微張,呼吸微微急促,看著平陽郡主,就怕平陽郡主口里說要徹查一番。
徐胤聞言,叼著的狗尾巴草輕吐在地面上,鳳眸微微閃爍著一絲光芒,給了奕勤一個眼神,奕勤會意,便悄然無息的退出現場。
上官弘聽著渾濁的眸子更深,摸著那花白的胡子,輕嘆道:“老夫實在是不方便去看馮小姐的傷勢,老夫這就讓我那徒兒來給馮小姐看看,馮家小姐現在不要輕易挪動。”
腰跡凸起……
綠絲跳下馬車,拉著上官弘的衣袖,輕聲道:“你不能走,要是我家小姐有個什么你在這里還好些,你徒弟在哪里,奴婢去請吧。”
上官弘見著綠絲眼中的著急,輕嘆一聲,從腰跡取下一塊木質牌子,遞給綠絲,說道:“去鳳凰街的長生堂,拿著這塊牌子說要找晴兒姑娘,晴兒見著這塊牌子,便會跟你來的。”
綠絲連連點頭,說道:“好的,奴婢知道了。”說完便向一側的街道跑去。
平陽郡主見狀,猛地看向一側臉色發白的柳絮兒,狠狠的瞪了一眼她,便沒有了下題。
沒過多久,奕勤從馮淡水剛剛摔下馬處回來,在徐胤身側輕聲道:“主子,那地面下埋著的全是細如毛發的銀針,卻是堅硬無比,那馬匹怕是踩到了那些才發的狂,而表姑摔下去后,便是硬生生的摔在那些銀針上。”
徐胤聞言,漠然的看著馬車,心中卻是有絲絲的后悔,要是剛才他不看重什么禮節,他完全可以接住她……
大概過了三刻鐘,馬場的轉角處出現一輛馬車,待看清馬車上坐著的人時,弄竹臉上放松下來。
綠絲跳下馬車,輕聲道:“晴兒姑娘,到了。”
出來的女子一身男子裝扮,但是那圓溜溜的眼睛看著甚是精神,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看到上官弘時,臉上出現絲絲的嫌棄。
“不是要與徒兒脫離師徒關系?今兒個怎么找上徒兒了呀。”晴兒嘴角噙著一絲邪笑,但是看著上官弘的時候卻是很恭敬。
“死丫頭,現在人命關天,你趕緊去看看馬車中的人。”上官弘卻是胡子一翹,說道。
上官晴兒向馬車中看了一眼,聳了聳肩,正要上馬車的時候看見一側一臉焦灼的祁易時,臉上便起了戲虐的笑容。
弄竹掀開車簾,上官晴走了進去后,也跟著走了進去,而綠絲在馬車上坐在,狠狠的瞪了一眼前方亭子中臉上微白的柳絮兒。
上官晴看著那白皙皮膚上全是血珠,臉色嚴肅起來,沉聲道:“這些細小的傷口都已經在出濃水了,為何不替你們小姐用清水擦擦?”
弄竹見著果然剛剛還是血珠,現在血珠周圍全是發黃的水澤,臉色也微微緊張起來,“大夫,小姐沒事吧。”
“什么沒事?這腰椎都凸出了,怕是嚴重損壞了吧,更別提這四周的小針眼了,這也太狠了吧。”上官晴一臉的沉重,嘴里又嘟嚷道:“這嬌滴滴的小姐怕是疼死了吧。”
“這位大夫你能不能說好聽點,什么死不死的。”弄竹本就被上官晴說的話嚇著了,現在卻說疼死了。
上官晴啞然,回頭看了一眼紅著眼眶的弄竹,就是起身,說道:“這馬車上不方便,把她帶到我那里去吧。”
弄竹微微一皺眉,輕聲問道:“太醫說小姐不宜挪動。”
“到底是我醫你家小姐,還是那老頭子醫治你家小姐?”
弄竹被上官晴突如其來冷聲嚇了一跳。
連忙出了馬車,對著馬車外的祁易說道:“表少爺,晴兒大夫說要去長生堂給小姐醫治,奴婢能勞煩你去馮府告訴夫人一聲嗎?”
祁易一臉沉重的看著弄竹,輕聲道:“沒事,我現在就去。”
隨后弄竹下了馬車,向平陽郡主走去,上了涼亭,微微福身,輕聲道:“還借用一下郡主的馬車,小姐現在要移去長生堂,晴兒大夫說馬車中不方便,小姐又不能輕易挪動。”
平陽郡主輕嘆一聲,她今天就不應該聽了柳絮兒的話,隨后擺了擺手,輕聲道:“都怪我,要不是今天我讓你們家小姐來馬場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弄竹稍稍的往柳絮兒方向看了一眼,輕聲道:“郡主嚴重了。”說著福著身子道:“奴婢告退。”
一眾人見著那華麗的馬車緩緩行駛后,徐胤劍眉輕佻,靠在大紅柱上雙手環胸,懶洋洋的說道:“錦姨也該好好查查是怎么回事吶,多事之秋,錦姨還是慎重點比較好。”
他姿色出眾,這般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話,俊俏風流的模樣直讓涼亭中的小姐們看紅了臉。
平陽郡主眼中也是一道精光劃過,她是知道現在幾位皇子在暗中爭皇位是鬧翻了天,但是,今日之事,真的和那幾位沾了邊?
“都散了吧,胤兒你留下。”
平陽郡主話落,在場的公子哥與小姐們,都互相稱道,下次在一起來。
而馮蓁蓁是人群中最安靜的一個,她是從馮淡水上馬到摔下馬一直看著的,看著馮淡水摔下馬的那一刻,她心中是多么希望那馬蹄踩在馮淡水的身上。
有的人生下來就會看某些人不順眼,小時候是覺得馮淡水礙眼的地方便是處處比她聰明,只要馮老太爺拿出小小的賬薄,沒過多久就見著馮淡水會指出賬薄中那些不足的地方。
長大后,馮淡水事事壓她一頭,直到馮淡水被一位寒門才子忽悠得找不著北后,馮蓁蓁心里才舒坦了一點,馮淡水嫁人后,馮蓁蓁更是看不上馮淡水。
即使比她聰明,事事壓她一頭又怎樣?嫁的那人確實實打實的偽君子。
今天卻是摔了下馬,還有可能半身不遂,想著馮蓁蓁心中就高興得不得了,動人臉上噙著淡淡的淺笑,對著身側的丫環說道:“我們也回去吧。”
說著便走向剛剛和馮淡水一起坐著來的馬車。
待馬場中都人散盡后,平陽郡主輕聲道:“過來坐吧。”
“錦姨今天為何會突然叫上馮小姐。”徐胤笑著說道,隨即坐在涼亭的圍欄上,整個身子都幾乎輕斜出去,“馮家會把你也記恨上的。”
少年一抹紅衣,嘴角微微勾著,眼神卻冷漠的很,少年像是獨愛手頸上的那根紅繩,一閑下來就會觸摸一番,懶洋洋的摸樣卻富有一種極強的侵略性。
“上次聽說你把兵部侍郎的那個小子給打了,是吧。”平陽郡主見著徐胤的摸樣,還是沒有責怪的意思,隨即又說道:“子軒也就是隨便的鬧鬧,你替馮家那大小姐出什么頭?胤兒啊,這可不像是你性子。”
徐胤劍眉一跳,嘴角的勾著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不語。
“皇宮中的那位早就對徐家不滿了,你爹現在巴不得夾著尾巴做人,你現在倒好,整天無所事事,皇室那幾位要鬧,你就等著他們去鬧,你要顧全徐家的大局,火還沒有燒到徐家的頭上的時候,趕緊想出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
平陽郡主見著徐胤那頑劣的笑容時,眉心跳了跳,又覺得話說的有點重了,又輕聲的說道:“聽你母親說,與你有婚約的姑娘找上門來了?”
徐胤突然看向平陽郡主,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道:“錦姨好像認識那位姑娘?”
“你得好好的與那位姑娘相處,錦姨知道你是個冷性子,別的姑娘都近不了身,但是啊,錦姨卻覺得尹姑娘蠻好的。”平陽郡主自從知道尹香雪是柳國安手下一名大將的女兒后,就喜歡的緊,總感覺和這位姑娘親近便和她那死去的丈夫又相近幾分。
“好?”徐胤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撫摸著紅繩的手微微頓住,想著查到的消息,斜長的鳳眼中劃過一絲冷意,“錦姨還是好好調查今日之事吧。”
說完,便跳下圍欄,筆直的站在平陽郡主面前,一身紅衣,顯得修長的身子優雅極了。
“我先走了。”
說完就是轉身走出涼亭,平陽郡主見著那遠去的背影,輕嘆一聲,也不知道那一直冷性子的人突然對那馮家小姐轉了性是好事還是壞事。
“主子,今日這事,會不會是柳……”紅影在一側輕聲道。
“去趟柳府吧。”平陽郡主心中有微微的無奈,她千躲萬藏的不想與皇室中的人扯上利益的關系,今天沒想到在柳絮兒丫頭手中翻了船。
“奴婢去叫一輛馬車。”說完紅影快步的走出涼亭。
而這邊,馬車停在長生堂后。
上官晴見著馬車上的人,柳眉一皺,上前就是抱起馮淡水下了馬車,弄竹與綠絲見著上官晴輕松的摸樣,眼睛瞪得直直的。
“把你們嘴巴給本姑娘合上。”說完就走進了長生堂,長生堂的藥童見著上官晴回來后,連忙上前打算接過馮淡水,哪知上官晴說道:“快去準備熱水,白酒。”
“是,是,是。”藥童說完后便向長生堂的后院小跑去。
上官晴抱著馮淡水就上了樓,站在一間房間大門處,猛的一踢,便走進房間,把馮淡水平放在床榻上,拿起一側的剪刀“噗呲”一聲。
白色錦衣微微透著血跡的布料就被撕開。
“馮小姐也該醒來了吧。”上官晴輕笑一聲,說道。
趴著的馮淡水眸子忽然睜開,亦是輕笑一聲,“晴兒姑娘,別來無恙啊。”
綠絲和弄竹相視一眼后,喊道:“小姐!”
“我沒事。”
上官晴看著馮淡水背上觸目驚心的血跡,還說沒事!于是嘲諷道:“你也真下得去手,對自己都這么狠,看來讓你不爽的人,這次不死也會脫層皮了。”
“原本想著以后慢慢想法子,沒想到這次卻湊上來一個柳絮兒。”馮淡水語氣不明的說道。
對于上官晴馮淡水在十五歲那年打過幾次交道,想著還是前世的事情,前世,京城也流傳著上官晴為了一個男人不嫁的謠言,但是,到底是哪個男人她就不怎么清楚了。
前世從她嫁給袁文佑后,就沒在關注上官晴的事情,唯一來求上官晴的時候,便她抱著三個月的大女兒來求她醫治,但是,上官晴就算在妙手回春,怎能救回已經死透了的女兒?
后來她心如死灰,抱著女兒去了普光寺,聽聞把嬰兒埋在梅花樹下,便能下次投胎時還能在她的肚子里面。
馮淡水想著前世的種種,秀手緊握,就連上官晴在用濕帕子擦著血跡都沒感到疼痛。
“可是,你這腰椎怕是要等許久才能恢復好呢。”上官晴手中的力度可以說是相當的不溫柔,看著趴著的人眼皮都沒有動一下時,上官晴嘴角一笑。
馮淡水忽而一笑,“這么慘啊。”
上官晴手中的力道又重了些,“嘶。”終于從趴著的人口中聽到了疼痛的聲音,上官晴就是看不上馮淡水平時一副淡定的摸樣,明明是她受傷了好嗎,居然沒感覺?
“你還是長點心吧,要是我,就算敵人有多可惡,也不會讓自己傷一絲一毫。”上官晴豪氣的說道。
馮淡水只是嗤笑一聲,抿著薄唇沒有說話。
“你先忍著,我得把你的凸出來的那一小塊脊梁骨稍稍的弄回原位。”說著從一側拿出一塊手帕,“咬著吧。”
“不用。”
“呵,愛要不要!”上官晴冷笑一聲后,便拿起一側的梅花針輕輕的插入那凸出來的后背。
馮淡水咬著已經發白的嘴唇,一側看著綠絲與弄竹都相繼繃著身子……
……
門外,徐胤從窗紙看著模糊的身影,他向來對任何事情都有十萬分敏銳的直覺,就算他從小就沒有生活在后宅包藏禍心的暗算中,但是,從小囂張長這么大,并非靠的是宣伯候的名聲。
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多的是,他殺戮果斷,對誰都不會給那所謂的面子,我行我素慣了。
突然遇到這么一個,隨時笑意中都包藏著禍心的女子,完全就是一個實打實的笑面虎,為了那本名冊他開始于她有交集。
每次遇到不是她在打別人的注意就是她在禍害別人,那日,在街上看著她與柳子軒對勢,他完全可以坐視不理……
剛剛在馬場就知道柳絮兒向她賽馬不簡單,只是……
嘴角露出一絲淺笑,果然只有她算計別人的時候……
奕勤在一側翻了翻白眼,隨即聽到腳步聲,輕聲道:“主子,有人來了。”
“禾禾在哪兒呢!”陳氏聲音帶著擔憂,邊走邊問身邊的祁易。
“敏姨,你不要急,剛剛藥童都說了,上官大夫正在給水兒看傷勢怎樣了啊。”祁易也是著急的說道。
“不著急,不著急,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在馬場怎么就讓水兒去賽什么破馬。”陳氏說著又想像對付馮亦博那樣,奈何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輕嘆一聲后,繼續說道:“在哪間房間里啊。”
屋中的綠絲聽著自家夫人的聲音,連忙退出了房間,看著一臉著急的陳氏,“夫人。”
陳氏見著是綠絲,上前就是問道:“禾禾怎么樣啦?啊,我女兒怎么樣了?”
綠絲的手被陳氏抓得生疼,慢慢的從陳氏手中抽出,安撫道:“夫人,小姐,小姐沒事的,大夫在給小姐背上的傷口。”
“什么?背上還有傷口?”說著就是推門而入,見著屋中的場景時,陳氏停下腳步,馮淡水額頭上全是細小的汗珠,滾滾而落。
而上官晴手中的梅花針相繼插進馮淡水后背,滿背都是密密麻麻的針,陳氏險些暈了過去。
房間中除了馮淡水口中呼出的細小聲音外,無別的聲音。
沒過多久,上官晴手中的動作終于停下,用白色的紗布纏滿馮淡水的后背后,便拿著一側的手帕為自己擦了擦額間的汗珠,輕聲道:“馮小姐在我這里住幾日吧,現在這種情況不易挪動。”
陳氏聞言,趕緊上前拿出帕子替馮淡水擦著額間的汗珠,嘴里說道:“好的,好的,這幾日就麻煩晴兒姑娘了。”
“馮小姐怕是沒有三個月是不能起身走路了。”上官晴話音一落,陳氏手中的動作便停下,隨即便是擔憂的問道:“是傷得很嚴重嗎。”
“脊梁骨勞損一塊,這幾個月就暫時坐輪椅上吧。”上官晴看著陳氏眼中的擔憂,眸子深處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道:“等下我去翻翻以前的輪椅,看要不要修一下的。”
“那就多謝晴兒姑娘了。”陳氏現在眼中全是擔憂。
“不必。”說著就走出房間,只是在與祁易擦肩時,停頓了一下,隨即便走出房間。
陳氏眼看著上官晴走出房間后,轉身就是蹲下身,拿著帕子的手都在顫抖,聲音稍稍的帶著梗咽,“不疼啊,乖女兒,娘的乖禾禾。”
馮淡水嘴角一扯,聽著陳氏的心疼聲,像是小時候她摔跤了,陳氏連忙抱起她心疼的哄著她似的。
“娘,我沒事。”
陳氏聞言,瞬間炸了,大聲道:“什么叫沒事,你看看你這后背,還好嫁了人,不然留下疤怎嫁的出去哦。”
馮淡水聽著陳氏說的話,有點哭笑不得,只是想到正事,輕聲道:“娘,剛剛女兒摔下馬后,那地面好似有細針。”
“什么?針?”陳氏聞言,臉色沉重道。
這時,馮清揚與馮亦博亦是走了進來,看著馮淡水后背大半的位置都是纏著紗布,臉色更黑。
“姑父,亦博。”祁易看著進來的二人,喊道,
“柳家也太不把馮家放在眼里了,我馮清揚的女兒豈能就這么被欺負!”
馮淡水聞言她爹的話后,便把頭側向里側,眸子輕閉,就是要馮家的人知道,就算退出了朝堂后,那些人還是不會放過馮家,柳家的人今天能欺負一個馮家的女兒,那明天柳家的人便會明目張膽欺負上整個馮家。
而那些胳膊往外拐的人,馮淡水心里冷笑一聲,她早晚得一個一個的拔出來,讓他們看看,到底誰道高一丈。
馮亦博亦是心疼的看著那后背纏著白布的人,雙拳緊握。
“姑父,還是讓水兒好好休息吧。”祁易不知道該說啥好,平時一副話包子的摸樣,一見到姑父一家,就正經起來。
馮清揚見著馮淡水趴著的樣子,以為是睡著了,輕嘆一聲,便說道:“夫人,走吧,讓禾禾好好休息一下。”
陳氏也覺得馮淡水興許累了,手中的帕子微微捏緊,起身看了一眼馮清揚,眼眶也紅了起來。
綠絲和弄竹見著陳氏幾人都走了出去,覺得還是留下來比較好,隨即又聽到陳氏輕聲道:“你們倆也下去吧,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弄竹先退出房間,綠絲還是不怎么放心馮淡水,便輕聲喊道:“小姐?小姐!要是你等下疼的話,輕聲喊奴婢就是了,奴婢就在門口啊。”
說完后沒見響動,便覺得馮淡水已經睡著了,就悄悄的退出了房間,就連帶上門的那一刻都是小心翼翼。
馮淡水睜開眼,背上火辣辣的疼,怎么可能睡得著?
早上都還去馮府求她原諒的袁文佑,現在卻是還沒有現身,就連惺惺作態的樣子都不會,還想削想她的東西,真當她是傻的?
……
想著想著便渾渾噩噩的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亥時。
嘴里念叨著:“水,水……”
屋中只有暗暗的油燈,就連伸手看著的也是模糊的樣子。
突然秀手碰到了茶杯,順著茶杯摸下去,卻是骨節分明的手,馮淡水柳眉一挑,“誰?”
聲音帶著玩世不恭,“表姑這么警覺干嘛,本候又不會對你怎么樣!”
“是你。”馮淡水臉色閃過不自然,即使徐胤看不清她的臉,“你又來作甚?”
徐胤大拇指摩擦的茶杯,揚著唇說道:“不是要喝水?不渴了?”
“見著小侯爺就不渴了。”馮淡水難得矯情一次,話出口后,卻覺得眼前這廝卻是越來越會打破她的底線了,她前世加上今生唯一親近過的男子也就是袁文佑,而前世今生都沒有像男人矯情過,就連她親哥親爹都沒有。
“哦?原來本候還有解渴的功效啊~”徐胤說得意味深長。
房間中瞬間又安靜下來,馮淡水口干舌燥的,想著旁邊有一杯清涼的水,就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突然,身子一個輕斜,整個人都在徐胤的懷中,馮淡水輕嘶一聲,“你想干嘛!”
說話間,身子被抱起,抱著她的人像是刻意避開纏著紗布的背,耳邊傳來低沉聲,“不是渴了?給。”
茶杯的冰涼在馮淡水的唇邊蔓延開來,眼睛眨了眨,微微低著頭,輕酌了一小口,隨后又聽到那低沉的聲音,“一口就不渴了?本候可是給表姑倒了這么一大杯水吶。”
馮淡水身子動又不敢動,想著身子盡量遠離這結實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奈何整個人都在別人懷中,怎能遠離?
不自在的從徐胤手中拿過杯子,猛的喝了起來,待要喝完的時候,耳邊又傳來頑劣的話音。
“原來還有如此不講禮數的女子呀,表姑真是與眾不同,在男子面前也不顧忌一下粗魯的樣子。”
馮淡水:“……”
徐胤勾唇一笑,從馮淡水手中取過茶杯,放在一側的小桌上,輕聲道:“表姑今日為何要瞬間放開韁繩?”
馮淡水摸了摸唇角的水澤,想著那晚的這人對她做的事情,臉上更是不自在,見著徐胤轉移話題,臉色也冷了下來,隨即輕聲道,“原來你看見了。”
“只是沒想到的是,那塵土里面有別的東西,對吧。”徐胤大手微微低在床沿邊,他只是剛好坐在床沿邊,也不敢使勁摟著環中的人,下巴一下就抵在了馮淡水的頭上。
黑燈瞎火中,馮淡水想著白日的情景,不由的說道:“馬匹受驚的那一刻,便知道那塵土下面放著別的東西,只是……”
“只是沒想到我會出手?”徐胤雖看不清馮淡水的神情,但還是能感覺到懷中的身子有微微的僵硬。
“小侯爺可否把我放在床榻上。”馮淡水說出這句話后,嘴角微微一扯,黑燈瞎火,孤男寡女,說出這句話,總讓人想到香艷的畫面。
馮淡水隨即輕咳一聲,來掩飾不自在,輕聲道:“還請小侯爺把表姑放在床榻上,這么晚了,小侯爺也該走了。”
“表姑也忒無情了,水喝了,不渴了,現在卻是要趕人了。”徐胤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孩子氣,嘴角的頑劣,眸中卻是有幾分認真。
“你這是什么話,孤男寡女的,小侯爺不要名聲了,我還要名聲呢。”馮淡水被徐胤突如其來的孩子氣笑了。
“可表姑現在就在我懷里啊,要是現在有人突然進來,我們姑侄的名聲都沒有啦。”徐胤頗為無賴的說道,嘴角的笑容越來越頑劣,在馮淡水耳邊親昵,“不妨表姑告訴我,你這次又想整誰,興許我就把表姑放在床榻上。”
馮淡水聽得神經一緊,她完全相信要是她不說,今晚就真的會一直這個動作的。
“說了又怎樣?干小侯爺何事?”
“怎么不關我的事,表姑手中可是有名冊的副本,要是你這次失策了,馮家要玩完了,還不是得拖著我宣伯候府,表姑不妨說出來我聽聽,興許,我也能幫忙呀!”
徐胤在黑暗中說得戲虐,臉色卻是那么的認真。
馮淡水聽著那低沉的聲音,微微嘆氣,“我覺得馮清明也知道這本名冊的事情,并且,在和皇室中的人合作。”
“覺得?”徐胤饒有興致的咀嚼著這兩個字,隨即輕笑道:“你這要把馮家的蛀蟲給拔出?”
“難道小侯爺就不想知道那本名冊上的人,為何只聽從你們徐家的人?”馮淡水突然冷眸微微一亮,那日她祖父說徐家的身份不一般。
前世,徐家落馬,連帶著馮家也背上了叛國的罪名,叛國,到底是哪個國?國……
馮淡水突然轉頭,“你們徐家該不會是……”
口中的話還沒有完,只見黑暗中性感的薄唇瞬間口勿上了那額頭。
徐胤也是微微發愣,他的下巴抵在馮淡水的頭上,馮淡水突然轉頭,下巴沒有抵擋處……
徐胤微微不適,隨即一笑,頑劣道,“這是表姑自己湊上來的。”
“放榻上去。”馮淡水臉色更是不自在,便冷聲道。
徐胤嘴角噙著淡淡的淺笑,道:“好啊。”
徐胤攔著她的肩背,盡量避開馮淡水后背的傷口,馮淡水一個不注意便環上了徐胤的脖子。
“便宜占了還想占,老實點。”
馮淡水:“……”
把馮淡水輕身的放在床榻上后,徐胤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馮淡水柳眉一皺,不客氣的說道:“還不走?”
徐胤聞言,側身又倒了一杯茶水,還是同一個杯子,“來了怎么也要喝杯水在走。”
一仰而盡后,徐胤忽然一笑,起身走了兩步,又微微頓住,修長的大手動了動,便向一側的窗戶翻身躍出。
馮淡水見著屋中安靜下來后,輕笑一聲……
待徐胤出了長生堂后,對著身側的人說道。
“把在馬場中查到的事情宣布出去,最好能讓皇宮中那位毫無懷疑的覺得馮家是受害者。”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