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悅小心的抱著女兒,走廊的另一頭楊雪云走過來,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兩個人微微一愣,然后優(yōu)雅的看向老太太:“媽,你們這是?......”
老太太點點頭:“來給一一打針,你們這是要回去?”
楊雪云點點頭。
然后目光轉向田悅的懷里,楊雪云伸出手,沒想到小丫頭突然樂了。
田悅若有所思的看著楊雪云,以前的事不恨那是假的,即使過了那么長時間,她的心里還是不能裝作若無其事,她真的笑不出來,連一個臉色也不想給她了。
小姑娘居然不討厭她,原本想著小孩子剛打針了,情緒肯定不穩(wěn)定,沒想到還不討厭了。
楊雪云細長的眉頭挑了挑:“我可以抱抱她嗎?”
其實楊雪云也恨,可是她這人比較能裝,即使心里再恨,臉上也笑的出來,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
田悅心里真的是千般萬般的不愿意,她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將小家伙從她媽媽手里抱過去交給楊雪云。
“小一一,我是嬸嬸......”
楊雪云嘴角微微掀起笑:“她叫一一呀?還真是個好名字,這小姑娘一生下來,眾人的喜歡的緊,就是一個享福的。”
老太太笑著道:“是啊,這孩子不比小魚,她還真的是所有人都愛著她啊,她大名叫一微,想著姑娘孩子,得娶一個溫柔的名字,就叫微微了。”
楊雪云心里想著,微微,一微,還真的是很微小啊,長的這么小,還不知道養(yǎng)不養(yǎng)的活。
想著心里就很痛快。
楊雪云把孩子交到辜懷瑾的手里,他有些緊張。田悅想說什么,可是張了張嘴,還是沉默了。
辜懷瑾的身體很涼,整天吃藥和化療,身體也沒有以前好了,可是他的手卻很有力氣,小心的接過孩子,一團肉呼呼的像小米團一樣在他的懷中,就像當年的小魚一樣,那么小。那么弱。來到自己的手里。小一一咯咯的笑了,撅起嘴巴親了辜懷瑾一嘴的口水,摸著自己的脖子,辜懷瑾的眸色清涼而驚醒。幾乎難以克制的親親還在的額頭。
從醫(yī)院里出來,楊雪云坐到了前面,有些歉意的對著老太太和田悅說著:“我有點頭暈,我坐后面怕暈車......”
田悅抱著小一一,老太太坐在中間,辜懷瑾坐在另一邊,車窗半開著,溫熱的風吹得張揚的頭發(fā)忽起忽落,他的指尖里流著一絲一絲的眷戀。
楊雪云好像真的很難受。閉上了眼睛。
車子行駛到半路,辜懷芮來電話,非要和女兒講電話,田悅沒招,只能拿著手機。讓那頭的傻爸爸和這頭的傻女兒玩。
車子開到小街的時候,突然司機踩了急剎車,田悅手一下子撞到椅背上,她用胸把小一一固定好,手機飛了出去,司機還沒有說話,停在前面的四輛摩托車突然跳下來六個人,手里拿著棒子就沖了過來。
老太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聽見外面的人說:“不打老太太,上......”
車玻璃頓時成了雪花片,田悅看見棒子對著玻璃砸過來的同時,幾乎和老太太第一個反應就是將孩子護在中間,田悅用整個身體將孩子包住,辜懷瑾都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從老太太一側橫了過去,整個人蓋在田悅的身上。
“啊......”
孩子撕心的哭聲,老太太的聲音。
辜懷芮正在和手下開著會議,一看時間到了,給女兒去了一個電話,聽了一會兒不對,沒人說話,再聽,好像是什么劈裂的聲音,緊接著就聽見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里面還有母親的哭聲還有田悅的喊聲。
他推開椅子沖了出去,梁無德立馬跟上。
田悅抱著小一一,心里有些害怕,可是她怕有什么用,她盡量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也沒有吭聲。
辜懷瑾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然后蓋在了兩個人的身上,推開了汽車門,跑了出去。
田悅把頭抬起來,有些愣神,然后喊道:“辜懷瑾,你跑出去干嘛,你想死嗎?”語氣里都是擔心。
楊雪云和老太太都嚇的尖叫起來,司機也隨著下了車。
那伙人看到兩個人已經(jīng)下車了,趕緊跑了,顯然只是要嚇下他們,砸了玻璃掄了幾棒子就馬上跳上車走了,等辜懷瑾沖出去的時候人已經(jīng)沒了。
老太太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陣勢啊,還在哭。
田悅心里的那些害怕,也隨著抬頭的那刻什么都沒有了,本來也是害怕的,可是當人走了第一反應過來就是去看女兒,小一一顯然是受驚了,手腳踢打著,聲音已經(jīng)趨向破音了,嚎叫著。
“一一不哭,媽媽在這里......”
田悅抱著孩子,心里卻一陣冷意。
等辜懷芮找到車子的時候,司機勉強才報了警,辜懷芮老遠,聲音冰涼,不帶絲毫的感情:“梁無德給我找,把今天的人給我找出來......”
他走過去,抱住田悅和辜一微,那面哄著母親,老太太看著兒子,好不容易才停住了哭音,“你惹了什么人啊?今天你的女兒還在車里?辜懷芮你惹了什么人?”
以前不覺得他做事業(yè)有什么不妥,自己的兒子到底有多冷情,她也不是不曉得,不過看不見眼為凈,裝著沒看見,就什么都不說了,可是現(xiàn)在她活生生的看見了,看著孫女已經(jīng)哭的岔了氣,老太太這次氣全放了出來。
辜懷芮抿著唇,看向他大哥,辜懷瑾的頭已經(jīng)出了血,那面楊雪云走下車,走了兩步人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辜懷瑾看了眼老太太,說著就抱起楊雪云快速攔了一輛車走了。
自從他生病了,陪著他身邊就只剩下這個女人了,以前雖說恨著,可是她陪了這么久,他也不是什么鐵石心腸的人。
茅侃侃去抱孩子,易素冷冷的推開他。
她絕對不會原諒他,女兒今天所受的......
辜懷芮的唇抿得如刀鋒一般的銳利,無論老太太怎么問,他就是不說。
其實他心底里已經(jīng)猜到了大概。
田悅抱著孩子回到家里,孩子受了驚,睡不到幾秒就哭喊著醒過來。
江阿姨才開門就看見田悅青著臉,身上還有血跡,上下查看著。
“田悅,怎么了?不是帶孩子去做檢查了嗎?哪里受傷了?是不是發(fā)生車禍了?......”
田悅頭腦很亂,一個字都說不出,抱著孩子上了樓,孩子就這樣一直哭鬧著,中間醒了幾次好不容易給哄睡了,大半夜嗷一聲,叫聲劃破長空,田悅心一抽,醒過來就看見孩子的身體在扭曲著。
辜懷芮已經(jīng)抱著孩子就沖到了地上,喊著:“趕緊下樓。”
說著已經(jīng)抱著孩子躥了出去,他就穿著睡褲,光著腳,到了醫(yī)院,醫(yī)生說孩子受到了驚嚇,讓孩子先在醫(yī)院待兩天,辜懷芮坐在長椅上,腳板踩在地上,腳底一陣一陣的發(fā)涼。
回程的時候,司機將在大衣交給辜懷芮,晚上有些涼,他穿的又少,辜懷芮英俊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回到家里田悅睡的很不安,他費了很大的力氣將她給哄睡了,臉上有些倦漠。
想起辜一微小小的身體扭曲......他真是有想殺了那個人的沖動。
楊雪云的臉被玻璃片擦破。辜懷瑾也不是很好,他將楊雪云送到醫(yī)院,轉身要離開,楊雪云拉住他的手。
“懷瑾......”楊雪云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竟然掙扎了起來,抱住他的腰:“求你了,別走別走......”
辜懷瑾低著頭不說話,時間被放慢了腳步,病房里靜得可怕。
他掰開她的手:“對不起......”轉身離開。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他不會去傷害一個女人,那么那個女人絕不是楊雪云。
“辜懷瑾......”楊雪云在病房里喊叫著。
辜懷瑾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在剩余的時間里將田悅所喜歡的一切都寫在一個本子上,他怕自己病重的時候將這些都給忘記了,他隨時都在等著離去。
他給田悅寫了一封信,在信上他這樣寫著,如果真的有一天田悅和辜懷芮離婚了,那么請讓她保持著高傲的臉,他寧愿看著田悅高傲的抬起頭,也不愿意看著她卑微的流淚。
辜懷瑾終于進了醫(yī)院,到底是屈服于老太太的淚下。
老太太每天提著保溫桶給兒子送各種藥汁,她不信老天爺會這樣苛待她的兒子。
辜懷瑾急速的瘦了下去,依然英俊,只是英俊中更多的是病氣。
他的臉兩側凹凸著,眼睛大大的突出,沒有了一點多余的肉,抽骨髓,那種痛沒有經(jīng)歷過的,誰也不能明了。
可是他其實不覺得痛,和那年發(fā)生的一切比起來,其實真的一點都不痛。
醫(yī)生讓他抱著自己的膝蓋,身體彎著,長長的陣痛刺激他的血骨里,慢慢的細針被抽出,他的手臂上青筋暴現(xiàn)。
等到醫(yī)生抽完了,他很久就那樣抱著膝一動不能動,可是只要他的頭腦有意識,他一點都不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