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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勸幾句,卻也知道這時候說話無異于火上焦油。只得強忍住擔憂,微笑道:“皇上果然英明,沈大人想必能了解皇上的苦心的。”
齊曦炎掃她一眼,調整了一下坐姿,似大有再睡一會兒的意思。他沒表示,倒是沈致臉色很難看,連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責怪。
李淺暗嘆一聲,她也不希望齊曦瀾就此被殺,可有些事私下里做做就是了,拿到明面上可就嫌死的不夠快了。看皇上意思也不一定想處置沈致,此事暫且放放總會有轉圜余地。
又朝議了一會兒,最終給路太妃一黨定了罪,路太妃賜自縊,杜平斬首,至于六皇子還有他們的余黨則押入大獄,容后再議。六皇子年紀尚輕,還不懂事,罪不至死,而且皇上不想有殺兄弒弟的傳言,所以一時性命還算無憂。不過這位皇子殿下,往后的日子卻不好過了,很有可能褫奪封號,貶為庶民。
東魯王齊曦鵬被奪了兵權,騎射營和東營重歸冀朋代管,杜平原來的西營也被重整安排了皇上的親信。令人詫異的是,此人竟是一向懶散出名的齊小刀,讓人不禁感嘆,原來看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想必這一次平反,里面也少不了他的身影吧。
李淺暗自磨牙,看來自己竟被這懶小子給騙了。
齊曦瀾被下旨全國通緝,罪名沒定,只等沈致找出證據再算總賬。而與此無干的七皇子,今年才十一歲,聽說此事嚇得抱著嬤嬤哭個不停。他無母保護。無外親依仗,算起來倒是唯一一個落了點好的皇子了。
至于紫衣衛首領,李我,不?,F在該叫顧相宜,也被京城乃至全國各州縣畫影圖形通緝捉拿。那些與他關系交好的李美、李是也被抓了起來,一時間紫衣衛被拆的七淩八散。
朝堂上有人上奏。說李淺身為紫衣衛首領,也難辭其咎??苫噬厦黠@沒罰她的意思,隨便斥責了幾句也就不了了之了。
朝議后,李淺私下見了一次李美和李是,問他們為什么會被顧相宜利用。她用的是“利用”而不是合謀。
兩人聽得羞愧,喟嘆一聲道:“首領,咱們也是走了背字了?!?
他們也不是真的想謀反。尤其是李美剛娶了一房小媳婦,拖家帶口的怎么可能干這殺頭的買賣。只是顧相宜于他們有救命之恩,他說想擠掉李淺坐穩紫衣衛首領的位置,讓他們幫忙。
他們兩個一向與他關系很好,又不恥李淺占著茅坑不屙屎。便也同意了。之前并不知道李我要謀反,只當兩個首領的內斗,他們選擇了自己喜歡的一方而已。
而李大和李人那兩個則擺明了誰都不幫,只聽皇令。他們還曾不恥這倆人的作為,嘲笑他們想巴結太監。可最終事實卻證明真正聰明的卻是他們。
聽李我指揮拿下李淺是一開始就商量好的,剛見李淺時他們就想動手了,只礙于胡全帶著人搗亂沒有機會下手,直等到寢殿門前路太妃一聲呼喝,才開始動手。本來想著要出什么事就推到太妃頭上。誰想竟成了別人陰謀的工具。
此刻見著李淺,憶起曾經一起辦差的情誼,又見她不計前嫌的肯來看他們,頓時滿心慚愧。
對他們,李淺甚覺可惜,大好男兒因一時之錯。賠掉的可是性命。憑現在的事態她救不了他們,而且她不是圣人,對想殺自己的人也起不了什么仁心。
她嘆口氣,轉身要走。李美突然道:“首領,我死不要緊,只求首領看在曾經跟隨的情面照顧芳娘,她已身懷有孕,容不得閃失?!?
他說著掏出個布包扔了過來,李淺捏了捏,知道里面是銀票,便點了點頭。這點忙她還是幫的了的。
出了監牢把銀包交給一個紫衣衛讓他去辦這事,她則回了云芳齋。
看李美和李是下場慘淡,她忽然覺得還是得早作準備。這丫的的皇宮真不是個心理正常的人待的地方。
想起李我扔給她的那瓶藥,便掏出來放在手里研究著。瓶子很漂亮,與太醫院里的傷藥瓶子一模一樣,聞著氣味兒也不算難聞,只是藥效如何卻不得而知了。
她也不知這是真是假,暗自琢磨著回頭找耿太醫給看看。
把藥瓶放在桌上,又去柜子里把這些年攢的家當找出來。跟著齊曦炎多年,沒少得賞賜,除去她花出去的那些,剩下的也有兩萬多兩。她美滋滋的點完錢,然后用油紙包好裝起來,打算明天出趟宮埋在隱蔽的地方。這樣等自己脫身之后,便可以拿出來花銷。
剛裝好匣子,就聽外面有小太監在叫:“總管,皇上傳召。”
她忙放好錢,匆匆的出了門,至于那瓶藥則放在桌上忘了拿了。
齊曦炎在御書房等著李淺,一見她進來,便笑道:“你也算有口福,南方剛進貢的橙子,吃一只吧?!?
他拿了一只碩大的黃橙遞給她,李淺也乖覺,用刀剖開了去了皮先送進他嘴前。
齊曦炎就著她的手吃了,舌頭有意無意的在她指甲上一舔,惹得她一陣心顫。今天的他看起來精神大好,看來因為除了幾塊心病,也恢復了滿面紅光的樣子。
自古說“飽暖思淫欲”,他不會打算這時對她動手吧?暗自嘀咕著,表面卻不敢露半分,笑問道:“皇上怎么沒去瞧瞧皇后娘娘,聽說她被太妃捆綁在皇后殿里,受驚不小。”
齊曦炎淡淡一笑,“她無事,將軍之女怎么可能被這點小事嚇到,朕已賜了些稀罕玩意給她,太醫也去瞧過了,身子倒還好?!?
李淺有心引開他的注意力,便又說起花妃,直把她夸成世間少有的美人。
齊曦炎卻不答,只望著她笑,就好像她是個鮮嫩多汁的水蜜桃,他時刻很想撲過來咬一口。
李淺一嚇,向后退了一步卻被他一把抓住。
“花妃雖美,卻也及不上你呢。”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惹得她心亂如麻。她想往后退,腰被他死死扣住,他一手摸著她的臉,溫柔地仿若滴水地聲音問:“今日都做了什么,怎么臉色這般難看?”
李淺盯他一眼,“擔驚受怕了許多日,臉色能好才怪?!?
他輕嘆,臉上難得有悔過之色,“是朕錯了,若早知道你會擔心成這樣,就把你送出京去了?!?
什么嘛?還以為他會說應該提前告訴她事實的,看來“牛牽到京都還是牛”,這話果然不錯的。
李淺翻了個白眼,正想問他對齊曦瀾的事到底如何看,忽覺耳邊風聲刮動,她一抬頭竟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寶劍對著齊曦炎背后刺來。她下意識抱著齊曦炎就地一滾,堪堪避過劍鋒。
或許早存了想一親芳澤的心思,御書房周圍也沒派暗衛,竟讓刺客混了進來。齊曦炎也懊惱不已,對李淺呼道:“你先走,他們的目標是我。”
李淺哪肯聽他的,剛要起身另一把劍也刺了過來,此時她才發覺,刺客有三個。一把刺向她,另兩把卻是對著齊曦炎。
齊曦炎武功平平,還沒等站起來,兩柄劍就已經刺過來。此時要救哪還來得及,這么近的距離,金線都不好使,李淺干脆一閉眼,對著那兩柄長劍迎了上去。頓時“噗嗤”兩聲,身上被穿了兩個血窟窿。
她以為上次挨的板子是平生最痛,現在才知道原來雙劍穿心的感覺更甚十倍。
齊曦炎立刻沖過來攬住她下倒的身體,咆哮道:“李淺……,你個……傻蛋。”
李淺抬了抬眼皮,竟看見右邊那刺客的手也在顫抖。
很熟悉的動作,顧相宜拿劍的姿勢就是這樣,小手指微微上翹,她曾譏笑過他拿劍的時候像個娘們。沒想到今天自己竟是被他所傷,看來菩薩說的對,好人做不得啊。
刺客一擊不成,驚動侍衛,再想成功已不可能,他們打了個唿哨齊齊退去。還沒出大殿,就被聞聲趕來的暗衛攔住,一陣兵器撞擊的聲后,有人呼喊著捉拿刺客。
齊曦炎的臉疼得都幾乎扭曲了,能感覺到他抱著她的手格外用力,就好像受傷的是他而不是她。李淺暗嘆一聲,受了這兩劍,欠他的一切也該算還清了吧。
“李淺,你個笨蛋……,你個笨蛋……?!?
在這連聲怒罵聲中,李淺終于昏倒了?;璧骨半[約還記得他那張臉上的表情,這恐怕是他第一次表情這么生動吧,扭曲、猙獰、哀怨、悲傷……。只可惜她這回假死藥也不用吃了,直接可以跟閻王會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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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也不知是幾天之后,身上劇痛無比。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自己房里,眼前坐著的正是耿直耿太醫。
“太醫,我沒死啊?!?
“暫時死不了?!惫⒅崩浜咭宦?,開始給她準備傷藥。一邊配藥,一邊嘴里念念叨叨,“你也是的,沒事作什么死啊,用人去撞劍,要是雙劍再偏半分,你的小命就玩完了。”
李淺咧嘴,她又不是想死的不得了,若非情勢緊急,誰要受這罪??戳艘幌律砩?,衣服是新換的,胸口受傷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還纏著白繃帶,一看就是有人給她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