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魯王對他的話半信半疑,說他是走錯了房間,那純粹胡說八道。 .
他想見他,讓人通傳就行,怎么可能會走到郎誦鳴那兒?除非他是自己故意走過去的。
“你和郎大人說了什么?”
“也沒說什么,也就說了點宋國的見聞而已。”
西魯王一驚,“宋國出什么事了?”
武成思雙眼瞇成一條小縫,“民間有傳說宋王病重,巴伊魯王想伺機造反。郎大人自然火燒屁股似地趕緊走了。這個巴伊魯王,也真是的,放著好好的王爺不做,偏喜歡做些討人厭的事。”他這話本是一語雙關,暗諷刺西魯王不知高低,妄想謀權篡位。
西魯王臉色微變,不過他說話平時都是這樣,連譏帶諷,冷冰冰不帶一絲熱氣,他正用他之時,便也就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跟他計較了。
“你是怎么知道宋國的消息?”
宋王病重,應該是很隱秘的事,他派了眾多探子在宋國居然都沒探查到。
武成思眉梢帶俏, “王爺應該知道我師兄現在在哪兒吧?”
西魯王自然知道,他的師兄在宋國王宮,乃是宋王親封的國師,想當初還是他這位師兄把他介紹給他的。那會兒杜國師曾說過,他這位師弟脾氣古怪,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甚至不喜歡人……
對于這幾點他都領會到了,這小子確實對人都不喜歡,甚至有點不近人情,所以若說他和誰串通了好了騙他,他根本不信的。
因此,這番話他不由信了七八分。暗自琢磨肯定是他師兄送了消息過來。或者也有可能是郎大人知道他來,搶先一步叫到自己房里。把消息問出來的。
他心里明白,若是宋國出了事,對他的大事也會有阻礙,看來他只能先放下現在的事到宋國跑一趟了。
老天爺似乎并不憐憫他多年苦難。諸事不順,也不知派去刺殺齊曦鵬的人成沒成事?不管成不成,這個地方是不能久留了。
他面色微沉,“好吧。你想見本王是為了什么?”
武成思淡淡一笑,“談談我妹妹的事,王爺打算什么時候放人?”
這件事西魯王是極不愿談的,他還有用他的地方。自不可能輕易把人放了。所以少不得要虛以為蛇幾句。
武成思也沒指望他會放人,只發表了一下自己的不滿情緒,便作罷了。
西魯王這會兒半點胃口也無。匆匆吃了幾口。就讓人把驛站里的人都處理了,準備離開。
武成思親眼看見他把一張紙放進袖口,心里明白那是字據。不由笑道:“王爺就是這么待客的嗎?客人還沒吃完飯,就要下逐客令了?”
西魯王道:“那你就在這兒慢慢吃吧,什么時候吃完什么上路。”
他一甩袍袖要走,卻被武成思緊緊抓住,“王爺。你不要扔下我,帶我一起走吧。”說著竟似傷心至極,眼淚鼻涕一把把流下來,然后順手拿起西魯王的衣袖擦了擦。
西魯王有點惡心,一把推開他走了出去。這會兒事急,也沒空再換衣服,只能擦擦便算了。
眼見著他離開,武成思抖了抖手上的紙。果然是他們立的那個字據。
說實話宋王的事他是半點不知的,他師兄和他是面和心不合,根本不可能和他說這么隱秘的事給他。所以剛才那一番話都是騙人的。
不過也幸虧兩天前師兄送信來,說把他妹妹救出來了,否則他還真不敢跟他翻了臉。
師兄對她妹妹情有獨鐘,放在他那兒一段時日應該沒什么事,只是別被那老小子占了便宜才好。
把桌上未吃完的東西帶了點在身上,這會兒不趕緊跑路都不行。不然等西魯王發現丟了東西,肯定會來抓他的。
今天能騙到他也是僥幸,這也是西魯王關心則亂,否則哪那么容易被騙。
他匆匆出了驛站,這一路都不敢走大道,盡撿些小路走,那里多草叢樹木,被樹枝刮壞了衣服。
他本來體力就不是很好,這一道也不知摔了多少個跟頭,等到了京都城已經狼狽的和叫花子沒兩樣了。
城門前有李淺安排的人,在那兒一打聽就知道她下榻在客棧。這才趕緊跑過來,至于吃飯只是順便而已。
李淺眼看著他把她那些吃的全吞進肚子,不禁暗覺好笑。沒想到西魯王這么精明的一個人,竟被他給唬住了,什么宋王病重,什么巴伊魯王謀反,能是真的才怪。
這回西魯王若真的被騙得去一趟宋國的話,可是給他們爭取了不少時間。只是不知齊曦炎那邊的事辦得怎么樣了?
武成思吃完飯,靠在椅上養神,順便再欣賞一下她沉思的樣子。
按說她長得也不算絕色,可為什么瞅著就很順眼呢?或者這就是所謂的王八看綠豆了嗎?
忽然有一股清淺的香氣直入鼻端,雖然淡,卻是筆直,英挺,聞著很是爽快。
“這是什么香?”他問道。
李淺詫異,“什么什么香?”
“你身上的香,是什么香?”
李淺抬起胳膊嗅了嗅,她哪有什么香?她一向不喜歡香粉熏香,身上也很少擦,做方襲人時雖用了些,但做回李淺,卻根本不愿再沾身了。
今天她也就是在客棧里洗了個澡,用的不過是普通皂角而已,這也能有香氣嗎?
武成思笑了笑,有點發覺自己為什么會不討厭她了。他不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對不男不女的,想必很感興趣了。
“不知娘子可成親了?”
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話,李淺根本沒反應過來,她還在想齊曦炎,想他是不是有危險,想他在做什么,忽然間有了一種想趕緊回宮見他的沖動。
她站起來,大步向外走,走到門口胡想起來又回過頭來問:“你剛才說什么?”
武成思自認面嫩,又怎么好意思再說一回,他摸摸臉,“沒什么。”
“沒什么就跟著吧。”她說著已經走遠了,武成思忙跟過去。心里卻有些疑惑,這個女人到底什么身份?
從看到她的時候開始,他就感覺她不一般,哪個女人能帶著這么多高手出來辦事?不過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這會是皇上的妃子,天底下應該沒哪個男人,會跟他有一樣的特殊嗜好吧?
遠遠地看見皇宮,他心中更疑,待聽紫衣衛說了她的身份,忽有一種想在宮門上撞死的沖動。他到底是怎么個不長眼法,居然看上個有夫之婦,還是個皇上的女人。這若讓師兄知道了,還不笑死了?
心里有幾分郁悶,臉上便帶了出來,李淺以為他不喜歡皇宮,輕勸道:“你現在宮里住兩日,隨后可以在宮外給你安排住處。”
“不用了。”武成思嘆口氣,為了小命著想,住宮外還不如住宮里呢。
西魯王這會兒多半恨死他了。
兩人真說著話,忽聽宮門前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
轉過頭但見一匹雪白駿馬疾馳著沖進宮門,竟似絲毫沒把這皇宮放在眼里。馬上之人一身紅衣,正是紅衣怒馬,姿態瀟灑。
李淺只覺心狠狠一顫,哪怕只是看了個背影,她就已經認出這是誰了。
楚天歌,天下無雙的楚天歌,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本以為他們之間遠隔了千山萬水,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可當近在咫尺時,才赫然發覺,說已忘懷,那是真正的自欺欺人。
可惜,相識容易,相愛難,相愛容易,相守難,別離容易,相聚難,回憶容易,相望難。
想你,此刻她竟是分外想念他。
哪個癡情萬種的人曾說過,只有分離才會思念,只有思念才會發現想你,只有想你……才發現距離是多么的難以忍受。
胸口似堵了什么東西一樣難以呼吸。究竟,何為相思,何為牽掛?
她早已不知。
武成思瞧著她一臉癡癡地樣子,不由輕笑,“合著你這是占著坑里,吃著碗里的,還要看著鍋里的嗎?”
李淺狠狠瞪他,他才在茅坑里吃飯呢。
他所謂的占著坑里,應該指齊曦炎,看著鍋里可能是楚天歌,他是不知道她和楚天歌的關系才這么說。可那個吃著碗里的又是誰?
如果是他,她寧可去吃大糞。
※
夜半,燭光搖曳,桌案上鋪展著一幅畫。這是他的畫像,以前在他的威逼下畫的,現在看來卻成了兩人之間唯一的紀念了。
往昔快樂與美好,哪怕是痛苦的回憶皆在眼前,她用手指小心描繪著,不知不覺唇邊溢出一絲苦笑。
因開著窗,風過,燭火忽滅,她微微一怔,驀地黯然。
武成思這人嘴巴雖臭,可有件事他說對,那就是她已經有茅坑了,實在不能再對別的茅廁有任何念想。難道拉出的屎還能自己作回去嗎?
指尖再次觸及花卷,即便沒有光,她亦能輕易尋到他所在的位置,甚至能清楚的勾勒出他的模樣。暗夜中,她收起那幅畫,用綢緞小心包好,放回箱子里。
或者今生,她都不會再打開一次。
她走到窗口,想要關上窗,微抬頭便見天上一輪明月。
這么晚了,卻一點睡意也無。不如去做點什么吧……
只是這么晚了,沒人會愿意陪她聊天,所以她連夜審問了郎誦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