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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她這幾天的觀察,京都的女人都愛漂亮,也舍得在打扮上花錢,她便有意把那本珍藏的秘籍拿出來制成美容養顏的藥物,賣給這些大家閨秀們。
那本冊子絕對是珍寶中的珍寶,里面記載了上百種的美容秘方,從肌膚護理,保養頭發到私處養護,包羅了女人身上每一個地方。她也用里面的方子制了一些東西,效果出奇的好,倒把皮膚養的又白又嫩,平添了幾分姿色。而且做這生意也不需多大的店面,有兩三個柜臺就好,最主要是貨物上乘,包裝還要漂亮。
她腦子里裝的東西似乎很多,時不時就能冒出一兩個新奇的點子,有時連她自己都覺很驚異。用這些錢,她自己設計了一些包裝盒,一個個用紅漆木雕成各種圖案,接著購置了一批上好藥材,叫府里丫鬟們幫著一起做。若有人問起要做什么,便只說閑著無事制些粉膏自己用。
剛開始弄,也沒想做的太多,只大約夠拿去送人,順便做推銷廣告的就好。
租下店鋪花了三天的時間,是付言喜讓朋友幫忙的,那朋友有的是錢,根本不在乎這點租金,說看在付言喜面上可以讓她白用,還說免費送她兩個伙計。
方襲人嚇了一跳,很虛心地問了這朋友的姓名,得知他是燕朝第一富家的長公子,大號卞財神。
雖然她到京都時日尚短,可這幾日留戀茶館酒樓,少不得聽幾句大人物的傳奇。其中就有這卞財神。傳說這卞財神素來喜好結交朋友,凡是被他看順眼的人,一擲千金也絕不心疼,他做生意也慷慨。有錢大家賺。聽說他還結交了許多權貴,他的宗旨是只賺大錢不賺小錢。在方襲人的認知里,有錢人想的事永遠和正常人不一樣。她也猜不透他怎么對自己這么照顧,就當成是有錢人的施舍吧。
方襲人特意把卞財神約出來,向他道了謝,然后趁機厚臉皮的提出想讓他幫忙召一個女工。畢竟是做女人生意,她又不能整日在店里盯著,全是男人不方便的。
卞財神當即拍胸脯保證,一定為她物色一個最好的人選。
襲人自然千恩萬謝。恭送財神離開后,才對付言喜道:“也多謝你了,能認識這樣慷慨的朋友,真是幫大忙了。”
付言明撓了撓頭,一臉驚訝之色。“誰告訴你說他慷慨大方的?”
方襲人狐疑,“難道不是?”不收房租,還免費送伙計,這樣的人不大方,誰大方?
他突然“撲哧”笑出聲來,道:“你聽說的那些關于卞財神如何如何的話,其實是市井謠言,他這人最勢利,而且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我認識他也有一段時日了,就沒見他請我吃過一頓飯。不過他也偶爾大方,只是對用得著的人才大方,剛才我還在納悶呢,你到底有什么地方被他瞧上眼了?”
方襲人聞聽,也不禁一笑。“我能有什么地方被他瞧上,難道他會是個好色之徒?”
付言喜搖頭,“這倒不會,這位財神爺可是個標準的彎的。”他勾了勾手指,做了個打彎的動作。方襲人面頰不由一紅,這倒沒看出來,原來他喜歡的是男人。
付言喜也面皮薄,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便轉了個話題,跟她說也可以幫她找幫手,方襲人自又是一陣感謝。
這幾天她頻繁出門,有時借著上書院,有時說出來買東西,所幸侯夫人這兩天不在府里,老夫人又不愛出來,沒人告她的小狀,一時也沒被揭出來。
當然這其中也要歸功于她送出去的那些美容藥品。她把早先做好的膏子用木盒盛了,送給府里的夫人和娘子。大家用了都說很好,還問她從何處得的。她自然報了新店的招牌,那些人尋了幾次都沒找到,便都托她去買,多出幾次門倒也顯得正常不過了。
終于她精心打造的小鋪已經成形,開張指日可待。
※
轉眼已是中秋節,是侯夫人要入宮的日子。
宮里規矩,中秋節這天宮內會有大宴,她們只能等午后宴會結束才能進宮。可一大早侯夫人就起來梳妝打扮,還讓人把方襲人叫到面前,當著她的面給她穿戴一新。
侯夫人的妹妹是宮中的榮嬪娘娘,每逢節日她都要進宮與妹妹會上一面。今日的叩拜,她計劃只帶方襲人一人去,方寶珠也想跟著同往,都被她呵斥住了。
方襲人猜測這回多半是要帶她去見這位宮中貴人的,讓人相看一下她適不適合給皇上侍寢。前些日子有嬤嬤教導她禮儀,她很快就學會,為此還被贊了幾句天資聰穎,這會兒倒有些恨自己學的太快了。
一想到自己就是一個被人陳列出去待價而沽的貨品,她就覺得莫名的煩躁,連對那位皇上的印象也不怎么好了。一個只對太監感興趣的男人,身邊整這么多女人干什么,留著孵蛋嗎?
她心中惱怒,面上卻半分沒敢帶出來,對侯夫人笑得春花爛漫,一路上像小鳥一樣依偎在她身邊,時不時還甜甜地問幾句宮里的情形。
侯夫人對她的表現很滿意,以為她一心想進宮攀附權貴的。卻沒想到她的腦袋里正在計劃著回頭怎么招人討厭,讓他們打消念頭,就算不幸真見了皇上,也絕不叫他喜歡了去……
馬車停在宮門口,她們下車,然后換坐上宮里特制的輕紗幔車。
一入宮門,迎面而來的不是皇宮的威嚴和崇敬,而是一種濃濃地熟悉感,就好像這個地方她來了不下十次八次。
被車壓出痕跡的青石板路,宮殿前柱子斑駁的裂紋,甚至連某只站在殿頂唱歌的小鳥都讓人覺得格外親切……
她實在忍不住了,問侯夫人,“伯母,我可曾來過這里?”
侯夫人聞言失笑,“你這孩子,莫不是緊張的糊涂了,你連京都也沒來過,何曾進過宮?”
方襲人也覺自己想法可笑了,忙收了心思,專心地等著到地兒。
在內宮門前下了車,一個眉眼彎彎的宮女引著她們前行。不一刻后眼前出現一座宮殿,正紅朱漆殿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風雅殿’。
進了殿門,榮嬪早已在等候,一見她們,便笑道:“姐姐來得正好,姐姐若不來,還不知道我這殿里多冷清呢。”
侯夫人拉著方襲人行完宮禮,才起身道:“娘娘這話說的,您是鳳體,咱們這些俗人能多見一面,沒準還能多得些福氣呢。”
榮嬪苦笑,“什么福氣,我這風雅殿里恐怕只有霉氣了。”
趁她們說話,方襲人偷眼去瞧這位娘娘,但見她穿著一身深紫宮裝,頭發隨意札成流蘇髪,發際斜插芙蓉暖玉步搖,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耳際的珍珠耳墜搖曳,指甲上的寶石到是妖艷奪目,腳上一雙鎏金鞋用寶石裝飾著。
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據說卻是不受寵的,看來皇上的眼光果然有問題。
她們說著,話頭突然轉到她身上,榮嬪問:“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九娘嗎?”
侯夫人得意一笑,“正是呢,娘娘且瞧瞧長得好不好?”
令方襲人抬起頭,榮嬪眼神如刀般射在她身上。
今天她穿了件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蓮花,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云,下擺密麻麻的一排藍色海水圖,胸前是寬片錦緞裹胸,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如海水四散開來。她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不過最吸引人的卻是一雙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
榮嬪深吸了口氣,若不是她比那個人多了許多女人的嫵媚風情,她真以為是他起死回生了。
該死的,從進宮之日起就沒擺脫那人的陰影,難道未來的日子也要活在眼前這個女人的陰影之中嗎?
不,她絕允許和那個人想象的任何事物再到這皇宮……
含憂帶怨的眸子深深地盯了侯夫人一眼。
感覺榮嬪可能有話說,侯夫人對她微微一笑,“九娘,你去外面玩一會兒吧,等要出宮的時候再叫你。”
“諾。”方襲人應一聲走出殿外,在殿門關上的一刻,便已聽到榮嬪急切地問:“姐姐真的要把她送進宮嗎?”
侯夫人笑,“怎么,你覺得不像?”
“就是因為太像了,像的離譜我才擔心。”
她們說她像誰?方襲人正琢磨著呢,已有個小宮女過來請她,“娘子,要不要去御花園轉轉?”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兒偷聽,忙笑道:“多謝姐姐,還請姐姐帶路。”
那宮女領著她穿過幾處宮殿,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紅綠顏色。這里遍種奇花異草,十分鮮艷好看。她知這是宮妃們平時游賞之處,道邊種了許多花樹,株株挺拔俊秀,此時正是夏末,風吹動花瓣飛落,千朵萬朵,鋪在地上數層,宛如冬日白雪初降,清麗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