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魯王以為李淺是皇上外室,身份不高,才會安置在這偏僻之所。他日要想進宮一定會破費周折的,所以才會提出相幫一事,想以此換取兩個兒子的平安。
可李淺又怎會在乎他的鼎力相助?
她忽想起一事,便順桿往上爬,“王爺真要相助,哪也不用等他日,這會兒正有一件事想請王爺幫忙。”
西魯王大喜,“娘子但講無妨。”
李淺嫣然笑道:“我有一個姐妹,曾經(jīng)被兩個禽獸不如的小子侮辱過,王爺若能把這兩個小子斬草除根,就算幫了我這個忙。”她這話本是試探,不管他是不是知道兩個兒子的惡行,且看他能為兒子做到幾何。
西魯王聞聽,微微一笑,“這有何難,娘子告知姓名住處,本王去做就是。”
這是明擺著要替她殺人了。李淺一嘆,看來這老王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啊。
她冷笑,“好哇,王爺既然這么慷慨,那就把兩個犬子咔嚓了,腦袋帶到我面前吧。”
“什么?”西魯王大怒,拍桌而起,“你這娘子好生無禮。”
李淺嗤一聲,“王爺如此說,莫不是對兩個狗兒子惡行毫不知情?”
西魯王語塞,他又不是傻子,怎會不知道兩個兒子做的那些勾當,只是他就這兩個兒子,難免偏袒些,時間長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看他表情李淺就知道這老頭知情,怒道:“好,既然說到這兒,我也把話挑明,要么王爺拿他們腦袋來,要么割了惹禍的玩意,以圖清靜,否則有些事就一塊上皇上跟前說道說道,且看你們?nèi)矣袔最w腦袋可砍。”她說著,吩咐秀姑重新奉茶。
秀姑忙把早已備好的茶具端上來,故意擺在西魯王面前。
這茶具是從茅屋里搜出來的那套,被紫衣衛(wèi)們從燕州帶回來交給她。今日拿出來就是要瞧瞧他的反應(yīng)。她不相信燕州的事,他這個王爺就一點渾水也沒蹚?
西魯王看到茶具上的青瓷小花,以及空無一物的落款,臉色果然一變,雖一閃即逝,卻依然被她快速捕捉。李淺暗自冷笑,這老頭也是個暗藏鬼胎的。怪不得齊曦炎不信任他,真是信不得啊。
西魯王自覺沒什么可說的,起身告辭,倒是難得他修養(yǎng)好,一字都沒和他吵就走了。
李淺送到屋外,還好心的提醒,“王爺,有空常來玩啊。”
西魯王哼了一聲,看得出來他走路的姿勢頗為焦急。
一套茶具便讓他漏了形色,難道在燕州綁架紫衣衛(wèi)的確實是他嗎?
李淺心里撓嚷的慌,一直惦記著這件事,耿直來給她把脈時,都能感覺到她心臟跳的很快。
他不由皺皺眉,“你再跳下去,難道要筋脈斷裂而死嗎?”
她“啊”了一聲,心道這個耿太醫(yī)真喜歡嚇唬人,她又不是受了內(nèi)傷?
不過她也知道懷著孩子,最忌諱的就是太耗心神,眼下這件事必須快點解決,否則為了兩個兔崽子,而毀了她的孩兒就得不償失了。
皇上得知她身子不大好,又聽說是西魯王探望之后所致,嚴厲斥責(zé)了西魯王,還下旨不許任何人再到院子里,哪個敢入半步,殺無赦。
這個旨意一下,郁悶的不止李淺,還有齊小刀。他本來想當面跟這位李主兒請教主意,可這會兒大門都進不了了,如何是好?
正當他圍著桌子亂轉(zhuǎn),把頭發(fā)一根根拔下來的時候,他突然收到一封信,一封來自李主兒的信。在信中,她讓他調(diào)查西魯王世子的為人,以及都有哪些惡行。還說這是破案的關(guān)鍵。
齊小刀茅塞頓開,忙派人到兗州去尋訪消息。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正趕上修河的沈致回京。聽說了世子被抓,便親到齊小刀的府邸,揭露了涼州的幾件殺人大案,都與兩人有很大關(guān)系。那會兒他已經(jīng)找到證據(jù),只是還沒等來得及抓捕歸案,兩個公子就跑了。跑回兗州,躲進深宅大院。
那里是西魯王的地盤,根本輪不到他一個小小縣令去抓人,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但他心里永遠記掛著這事,記掛著李淺和他的妻子所受的侮辱。今生不除二人,他寢食難安。
這一下峰回路轉(zhuǎn),有沈致提供的證據(jù),又有那個被殘害的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做人證,還有花妃也言稱兩個小公子確實對她不軌。至于花實落實屬救人,也經(jīng)由她的口中證實了。
雖然不知為何花仙兒剛開始不出來作證,直到現(xiàn)在才肯出來,不過好歹這事算是解決了。案件審清,兩個禽獸畜生般的人物被定了奸yin殺人罪,就算千刀萬剮也不虧了。
只是到最后如何判決處罰,齊小刀很是為難,問過皇上的主意,這位天才的皇帝居然說:“你是主審,你看著辦吧。”
齊小刀的嘴差點咧歪了,他算哪門子的主審,又會審個屁的案子?
這回要不是沈致幫他審案,打死他也審不明白。被齊元月幾句話就繞暈了,哪知道誰與誰相關(guān),誰又做了什么。
李淺的意思是有多重判多重,最好將西魯王也牽進去,而西魯王自然希望他能輕判。齊小刀兩邊都得罪不得,急得抓耳撓腮在衙門里扮猴子。直想著干脆死了算了。
不過他這人福氣不錯,還沒等他定罪,已經(jīng)有人替他做了決定。
而這個決定者,卻是一個讓誰也意想不到的人。
※
一大早,李淺剛起床,就收到一份禮物。
送禮的人說是西魯王讓送來的,叫她看一眼再送回去。
李淺不感興趣,直接連盒子一起扔給秀姑就去洗漱了。
秀姑好奇,“娘子,你不看看嗎?”那送禮的還在門外等著呢。
李淺擦了把臉,“你要看自己看。”她可不認為西魯王送來的會是好東西,秀姑當真掀起盒蓋看了一眼,只這一眼,立刻嚇得尖叫起來,“啊~~”
那叫聲穿透墻壁,掀翻屋頂,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人強了。
李淺也嚇了一跳,水盆落在地上,心臟狂跳不住。盒子里的東西落在地上,她看得清楚,那正是男人的玩意。血淋淋的,紫黑的顏色,很是恐怖。
忽想起她曾經(jīng)對西魯王說過的話,“要么王爺拿他們腦袋來,要么割了惹禍的玩意……”看來他真的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她心里暗驚,這個西魯王也真夠心狠的,居然真的下手割了兩個兒子。或者他以為丟了寶貝也總比丟了命好吧。若割了那玩意能換回兩條命也不算虧了。可即便如此,能下這樣狠心的也絕無僅有,這個西魯王倒讓她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雖然她一向說了不想算的,但到了這個勁頭,她要敢說不算,西魯王一定會剁了她,想了想,只好讓人送信給齊小刀,讓他不再追究,就此結(jié)案。
這臟東西弄得她心神不寧,讓秀姑趕緊拿出去還給來人。她甚至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嚇得她失魂失魄。
事情了結(jié),齊元明和齊元月被接了回去,性命是保住了,可惜今生再難有子嗣。
齊曦炎也沒有再追究的意思,此事便算揭過了。
大家都以為經(jīng)過這一次,西魯王一定羞憤難當,年也不過,就趕回兗州去。但所有人都猜錯了,他非但沒走,還仿若沒事人似地整日花天酒地逍遙快活。這么胡鬧,難免有人猜測,他這是想趕緊生個兒子,確保今生有后。
※
惶惶過了幾日,轉(zhuǎn)眼已到了年下。李淺的身子越發(fā)沉重,離分娩也沒多少日子。
齊曦炎和她商量,想讓她在宮宴上與朝中大臣見面,確定了身份,也好讓生下來的孩子能名正言順的作為皇子。
李淺想左不過要到這一天,便點頭同意了。
既然要入宮,自然要有個順理成章的理由和身份。齊曦炎琢磨著給她安一個新身份,他給了她三個選擇,一個是做國學(xué)院吳院長的女兒,一個是做回原來花家的女兒,還有一個是太傅方卓,做太傅家的娘子。
李淺思量了一下,花茂為人決絕,絲毫不顧念親情,她今生都不想再進花家。而對吳逸,她很喜歡,也真心想做他的女兒,可她的一生注定顛簸,她不想把最疼愛她的恩師卷進以后的紛爭里。那么只有最后一個選擇了,方卓,只可惜又是個姓方的。
輕嘆一聲,或許她今生都與“方”脫不開關(guān)系了。
齊曦炎與她的心思一般,也覺得方卓最合適,這老頭為人正直,卻又不失圓滑,這也是他數(shù)十載周旋官場而不敗的原因。
前些時日方卓上奏說要告老還鄉(xiāng),此事甚合他心意,那就讓他在臨走之前,為皇家做最后一件事吧。
一切都安排妥當,就在臘月十七這天,她離開了梅香閣院,坐上了駛往太傅方卓府的轎子。
八人抬的大轎穿街而行,儀仗夸張的令人咂舌,就是公主郡主出行也沒這般豪華。
李淺撫了撫額頭,有些郁悶齊曦炎的招搖,這不是明擺告訴京都的人,她這個假冒娘子要進太傅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