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跑出驛館,正瞧見李我在門口附近等她。今天是找不到馮成了,倒不如回去睡覺,明天繼續找,她就不信他永遠不回來。
百花會就在后日,夜晚的江州街道也并不寂靜,尋花醉酒的浪漢隨處可見。李淺兩人正走著,忽見一人與他們擦肩而過。他燈籠打得明亮,隱約可見來人大約三十來歲,長著兩撇小胡子,穿一身白衣,一頭烏黑的長發,邪魅不羈的披散在肩膀,沒有一絲束縛,充滿了野性。男人的野性,女人的風情。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應該是個美男,但唇上的胡子卻叫人覺得很怪異,或許因為李淺一向不喜歡男人留須,也不覺得他有多動人,比李我還差上幾分。
不過,這人怎么這眼熟?
八字胡,白衣,烏亮的頭發……,除了頭發是披散的之外,這人與馮成的畫像簡直一模一樣。
不,這根本就是馮成。
沒想到在這兒能遇上他,李淺心中大喜,與李我打了個眼色,兩人隨意轉了個彎,然后裝做若無其事的綴在他身后。
馮成走得很急,因為過于專注,并沒發現后面有人。李淺兩人跟著他,眼見他穿過一條長街,最后停在一座大宅前面。他向后望了望,似確定有沒有人跟蹤,然后伸手拍門。幾聲清脆環響之后,從門里探出一個腦袋,只掃了一眼,就把他讓進門去,神態頗為恭敬。
以他和宅子里的人的熟稔程度看,這宅子要么是他的,要么他和宅子的主人很熟。至少,不會是第一次來。
李淺本想跟著跳墻進去,卻被李我扯住了。
“首領,你看看四周。”他低低低聲音道。
李淺環視一圈,并沒發現有什么特別之處,可靜下心來仔細感覺,卻能覺出圍墻里有五六個氣息綿長的呼吸聲,一聽就是高手。這還只是院子的一角,里面還有多少高手尚且不知,他們不進去則罷,若是貿然跟進,想囫圇著出來可就難了。
此時此刻絕不能冒險,她當即打消念頭,記清楚宅子的所在,才和李我離開。
李我發了信號,召來幾個紫衣衛監視宅院,他們則打著哈欠趕回牡丹樓,睡覺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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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花樓是最熱鬧的所在,燈紅酒綠,醇酒美人,偶見豐臀肥乳晃悠來去,端的是**。不過,對于想睡覺卻被吵得無法睡著的人來說,這簡直是種折磨。
李淺回到牡丹樓,正脫衣服打算睡覺的時候,突然房門被敲得“哐哐”大響。
“如花姑娘,快出來,有人找。”是胡姨娘的聲音。
不是和她說好百花會之前不接客,不讓人打擾的嗎?李淺懶得動,用被子蒙著頭裝死。她這些天因馮成的事精神緊張,精力嚴重透支,哪有心情應付客人。
胡姨娘誓死不罷休,敲門的聲音越來越響,而她一一沾枕,竟在這種嘈雜聲中逐漸進入夢鄉。
大約被吵的太狠,早上一醒來就覺頭痛無比。李淺撫著額頭出來,一開門,居然瞧見胡姨娘黑了兩個眼圈站在眼前。
“早啊,姨娘。”她含笑招呼。
胡姨娘的臉色極難看,幾乎是咬牙切齒道:“還早?我守了你一夜。”
她費了好大勁兒才沒讓自己當場罵出來,在男人面前不能失禮,一向是她的座右銘,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是個很有錢的男人。
“這位大爺找你。”她一閃身,讓出身后一人。
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或者是等了一夜,他的臉色并不和善,可也說不上難看,眉宇間隱有一種下人慣有的隱忍。
胡姨娘搖擺著腰肢退下去,打著哈欠,大約是回去睡覺了。
那男子見胡姨娘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間,便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
李淺只掃了一眼,立時眼珠子暴突,下巴都差點掉在地上。這……居然是……一萬兩銀票?
“這……,這是,給我的?”她驚叫,恨不能掐自己一下,證明沒有做夢。
眼前這人一身青衣青衫,一點都不像有錢到死的樣子,怎么出手倒大方的嚇人?
“這是我家老爺的一點小意思。”男子笑,謙卑的笑容很具仆人特色。
“你家老爺想叫我做什么?”她猶豫。這么大手筆殺個人都夠了。
“只是想叫娘子說句話。”
“說什么?”
“說我們爺昨晚在這兒和娘子彈琴論曲,暢談了一夜方才盡興而歸。”
就這么簡單的事?被銀票的大額震得李淺驚訝過度,此刻才想起來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家老爺是誰?”
“我家老爺是馮成,馮大人。”
李淺忽然想起昨天聽楚天歌說起,馮成要上牡丹樓會佳人的話,難不成那個佳人竟會是她了?這個認知讓她有點哭笑不得,不過她一點也不介意,有錢賺,撒個慌又能怎么樣?所以她很痛快的答應,還買一送一,附贈一出在任何場合,都配合馮成扮演老相識的好戲。
那男子自然滿臉欣慰,給完錢就走了。
想想他等了一夜,就為給她這一萬兩,還真是有夠悲催。
李淺很興奮,感謝上蒼,給了她一個順理成章接近馮成的機會,她一定會好好利用,即使他不找上門來,她也會偶爾與這位金主來個巧遇。
送走馮家家仆,她立刻叫來李我,商量著當晚就和馮成來場偶遇。當然地點就定在昨晚的那家神秘宅院,能不能見到他倒是其次,能見到賬簿才是主要的。
“首領,你確定要犯險嗎?”李我有些猶疑,那個地方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么好進的。
李淺頷首,齊曦炎的人在湖州沒找到賬簿,那說明那東西沒在那兒,而江州是江南三省的中心,是鹽商最聚集,也數量最多的地方。他們既然無意間找到那個神秘住所,就絕不能放棄。
“叫人查過了嗎?那宅子是誰的?”
“查過了,宅子是一個湖州商人的,叫羅子星,做綢緞生意,賺了不少錢,特意買了宅子金屋藏嬌的。”
“哦?”李淺挑眉,“那個‘嬌’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