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在藍彩蝶之后出場的,她的出現雖沒像藍彩蝶引起莫大轟動,卻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她穿著綴有累垂花邊和精致刺繡的翠綠色紗裙,如一片玉軟花的柔嫩香葉,還是花苞一樣,尚沒開放,又仿佛向日葵似地,迎著太陽等朝露呢。這般靈動清新的姿容,再配上一雙漆黑流動的眸子,流光溢彩,迷蒙中溢滿了笑,神色閑散靈動顧盼神飛,宛如世間萬物盡收眼底。她的姿態算不上優雅,卻有一種別樣灑脫,看得人眼前一亮。
她在古琴前坐定,假裝調琴,拂動了一下琴音,頓時一聲刺耳的音律傾瀉而出。干笑一聲,忙壓住琴弦,靜等著后面躲藏的付言明開始。
隨著輕踏船板的暗號發出,一曲清麗脫俗的音樂也響了起來。
是《四季歌》。
李淺不禁咧了咧嘴,這個付言明還真能整人,都說好他表演,她只需比劃比劃就好,現在彈這個可是逼著她不得不唱了。所幸這歌也是極熟,便隨著音樂高聲唱了起來。
“紅日微風催幼苗,云外歸鳥知春曉,哪個愛夢一覺醒來,床畔蝴蝶飛走了,船在橋底輕快搖,橋上風雨知多少,半唱半和一首歌謠,湖上荷花初開了,四季似歌有冷暖,來又復去爭分秒,又似風車轉到停不了,令你的心在跳,橋下流水趕浪潮,黃葉風里輕輕跳,快快抱月睡星星閃耀,凝望誰家偷偷笑,何地神仙把扇搖,留下霜雪知多少,螞蟻有洞穴,家有一個門,門外狂風呼呼叫。”
清亮的歌聲,配上意境唯美的琴音,與她這身清新裝扮是無比和諧,顯出一種別具一格的韻味兒,讓人聽得心情舒暢不已。恨不能跟著她一起歡唱起來。
齊曦瀾聽得大是對味兒,一邊跟著哼,一邊大叫,“哎呀呀,這個如花與我這般契合,我好像愛上她了,一見鐘情,真是一見鐘情啊?!?
楚天歌白他一眼,“漂亮女人有你不一見鐘情的嗎?”
“這倒也是?!彼尤稽c頭認了。
“你要真喜歡女人倒不如趕緊娶妻,多個人管管你,也省得出來禍害人?!弊钪饕菦]人跟他搶美人。
齊曦瀾冷嗤:“你那說的是你自己吧?!?
楚天歌氣他,“我定親了?!敝皇且恢睕]娶而已。
這么一說,齊曦瀾倒覺得就自己是個孤家寡人,好像沒人要似地,忙辯解道:“這也不能怪我,前段時間那個胡千金,端莊賢淑,可不適合我,再前段時間那個董千金倒是熱情奔放,可跟在一起時間一長會覺太累。英姿颯爽的缺少女人味兒,溫柔體貼的又太煩人……。”
他說著摩挲著下巴,一副無可奈何的深思樣,“我每個都喜歡,也每個都厭煩,這難道……也是我的錯嗎?”
花心如楚天歌也不禁有些動容,擰著眉半是嘲諷道:“你把天下所有類型的女人,都勾搭過了一個遍,還敢抱怨?”
齊曦瀾語氣謙虛,“那也不能這么說,至少還有一種沒有?!?
“哪種?”
“不男不女的。”
沈致本來在喝一碗湯,一聽這話,手一抖,一碗熱湯點滴不剩的傾在齊曦瀾腿上。觀花亭里頓時響起他“哇哇”地怪叫聲。
※
李淺一歌一曲唱罷,如刮起一陣清風,清清麗麗的惹人心動,一時之間掛婁里的財物格外豐盛,滿的快要溢了出來。
齊曦瀾自是投了許多,楚天歌也很給面子的捐獻不少。他本是有錢人,出手極大方,而且一心要為李淺造勢,倒把個船頭堆的個小山一樣。
馮成把剩余的東西也都投給了如花,一方面是因為先前的曖昧言辭,另一方面也是對她心動不已。藍彩蝶雖嫵媚多姿,卻終究少了幾分靈動清麗,不一樣的美人卻一樣打動人心。
表演結束后,由一隊青衣男子抬著各畫舫的收獲,集中在一處清點數目,古玩字畫、珠寶首飾都折合成金銀,計算哪家花樓姑娘得的金銀最多,也就是這次花會的魁首。
一時間岸邊響起算盤“噼里啪啦”的響聲,有人計算,有人報數。一群花樓姑娘也上了岸,擠在四周焦急地等著最終結果。
李淺一直側耳聽著,聽到報數的說她得了白銀八萬四千七百六十三兩,興奮的差點沒背過氣去。這么多錢,以后就是她的了嗎?
等了一刻,最終結果出來了,她比藍彩蝶所得多了五兩紋銀,拔得頭籌。
五兩啊。多么寶貴的數字,比她的賣身錢還少點,可這卻是榮譽的象征。她昂著頭,臭屁的對著付言明擠眉弄眼,得意的不得了。
付言明長嘆一聲,比出五根手指,“那五兩是我投的?!彼母桦m唱得好,但還是缺少訓練,嗓音運用也不夠純熟,以他的標準也就值白銀五兩,還是友情贈與。之所以她的歌和曲子能勝,勝在新鮮,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其余也就算了。當然其中也少不了他的琴技襯托。
李淺也不生氣,嘻嘻笑著等著宣布她是花魁。贏了就是贏了,管他因為什么。
百花會所以為眾家花樓的女人喜歡,是因為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獲得花魁稱號的妓女可以在所有為自己投銀男子中,選一個作為自己恩客,或一夜春恩,或贖身相嫁,無論選誰,都不可以拒絕。當然,也可以誰都不選,一笑泯之。
這條件對那些深陷泥濘的女人可謂是莫大機遇,有想嫁給良人的,有心儀之人卻一直苦無機會表白的,正好借這個由頭,攀個好兒郎。不過這些與李淺卻絲毫無關,她一心想的只有馮成。所以當楚天歌把象征百花魁首的黃金牡丹插到她頭頂后,她立刻輕移蓮步走到馮成面前,笑得春意盎然。
“如花一直仰慕大人風姿,不知大人可否給如花一個機會。”
這話一出嚇呆了觀花亭眾位貴人,尤其是齊曦瀾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連聲叫道:“這不行,憑啥看上他了?”
沈致自看見李淺之后,一直憂心不已,他不知她怎么會在這里,又為何扮成妓女,可一聽這話,自然不依的,但還沒開口說話就覺身后伸出一只手,捂著他的嘴拖到一邊,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李淺見馮成不答,含笑著湊近,一張俏臉滿布春意。
“難道馮大人看不上如花嗎?”
這含嬌帶俏的小臉配上銀鈴般的嗓音,再加上堪比男兒的豪氣大膽,確實有種別樣風姿。馮成雖是閱女無數,竟也被晃花了眼,一時心迷,調笑道:“馮某怎敢,姑娘天資之人,馮某也是心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