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酸腐氣息令人聞之作嘔,令狐謙卻並不在意。
獄卒心驚膽戰的進來打掃了令狐翼嘔吐之物,一溜煙的退了出去。
把玩著右手上的青玉扳指,令狐謙淡淡的:“朕給你個機會,自己坦白,”旁邊婆籮人變了調的悽慘叫聲聽的他心煩,轉向連玉:“讓他閉嘴。”
連玉點頭明白,走過去拿起旁邊厚重的甕蓋直接按著婆籮人的腦袋沉進了滾沸的熱水中,一霎那天地清淨了。
令狐翼的心理防線還是被擊潰了,縱使被點了穴道,身子不能動,卻不可遏制的怪異微晃著,牽線木偶般的:“你都知道了,還、還要我說什麼,本王只求……只求給個痛快的死、死法……”
面無表情的冷哼一聲,令狐謙稍稍揚聲:“連凱,把那個東西拖進來。”
令狐翼苦於看不到身後,驚疑的聽著耳邊重物曳地的聲音,一絲熟悉的寒氣繚繞過來,瞬間使得他瞪圓雙眼到極致,睚眥欲裂:“遲兒……”
連凱拖了白布裹著的東西扔在令狐翼面前的地上,散開的白布間,赫然是地下室冰凍多日栩栩如生的令狐敬遲。離了寒玉牀的屍體已經有了淡淡的腐臭,那張青白俊美的面頰上浮起了點點的屍斑,異常駭人。
只覺得心脈寸寸俱裂,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令狐翼難以接受的了:“啊!……”這種折磨比割了他的心尖還要疼痛難忍,勝過世間一切極致酷刑:“令狐謙,本王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傳朕旨意,擬公告於天下。令狐翼忤逆作亂,以下犯上,罪無可赦。現革去南陵王稱號,貶爲戴罪之囚犯,剝奪皇室令狐姓氏,賜姓名腌臢物,後世永不稱王。”令狐謙一字一頓,冷酷無情堪比誅心:“腌臢物之子所犯淫-亂之罪,雖已身死仍不可恕,鞭屍一百,拖去亂墳崗割食喂野狗。”
令狐翼目光呆滯,看著咫尺之距的愛子一點點消弭腐爛,終將失去一切的哀慟壓到了所有的理智,哀哀的哭號一發不可收拾:“遲兒……”帶著倒刺的皮鞭一下下抽打在令狐敬遲冰化綿軟的屍身上,不見血水的肉末橫飛,空氣中的屍腐氣息越來越重。一百鞭施完,地面上那一堆幾乎已經沒了人形,令狐翼失了魂魄,呆滯的嚇人。
令狐謙厭惡的輕皺濃眉,揮手示意連凱處理掉眼前噁心的場面。
看起來攻心不僅起了效,甚至還有過了頭的嫌疑。
刑室重歸乾淨之後,令狐謙撣了撣身上墨藍的暗花錦袍:“皇兄記性不好,對朕的提醒還滿意嗎?”
連玉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過去,並在主子的示意下順手解開了令狐翼的穴道。
站都站不住的癱倒在地上,令狐翼喃喃自語:“令狐謙你夠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遲兒死都不安生,我令狐翼這一血脈就斷送在你手上,哈哈哈哈……”
“朕的無雙貴妃不能白死。”令狐謙有些疲倦,按著額角不再兜圈子:“要我動手段還是你自己說,嗯?”
令狐翼反應遲鈍的看著他這個堂弟,頓了半晌才失心瘋的大笑不停:“動手段?令狐謙你還能怎樣?我什麼都沒有了,這條命你要儘管拿去,我令狐翼不稀罕了。無雙貴妃死了?哈哈,報應!是你壞事做絕老天的報應!”
“掌嘴。”令狐謙微微側了頭,淡淡吩咐。
連玨手中的夾芯板毫不留情的狠摑了二十下,牙齒都打掉了,混著鮮血從腫脹如香腸的嘴角流出來。
“你要積點口德,”令狐謙看著階下囚狼狽的樣子沒什麼感觸:“以免禍及無辜後人。”
“後人?”令狐翼笑的扭曲,比哭還難看:“狠戾無情的皇帝已經絕了我的後,還說出這樣的笑話……”
“比如說高樊陽生下的那個孩子。”令狐謙輕描淡寫的丟出一顆炸彈,瞬間秒殺心如枯槁的令狐翼。
“你是說……”令狐翼慘白的薄脣翕動著,中風樣的語無倫次:“不可能……死了……我派人……你說謊……我孫子活著?!”
“那要看你表現。”令狐謙不置之否:“有些話你再不說,就永遠沒機會了。”
令狐翼一心求死的念頭悄悄動搖了,一絲微弱的希望不知覺中燃起,支撐著他:“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騙我的?我要見我孫子。”想了想又補充:“只要你所言屬實,我什麼都告訴你。”
“令狐翼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令狐謙嘆息:“現在你除了相信我還有別的辦法嗎?何況你不想想,朕既然查到了婆籮族的頭上,你那自以爲隱藏很深的一步棋會避過朕的耳目?不過是給你個機會罷了。再說,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孫子若是抱進來,你還想著他能活著出去?就算我有意放他一條生路,也是生生被你扼死的。”
昏沉沉的大腦被令狐謙的話冰水般的衝醒了:“我……”思忖了半刻,令狐翼咬著牙擡頭:“好,我說!不過你若是言而無信,我發誓會變成厲鬼纏著你的!”這樣的威脅雖然軟弱無力虛假至極,可是眼前的令狐翼並沒有別的辦法:“謝蘭兒身上被婆籮人下了蓮血蠱毒,與她首次同房之時,那蠱蟲便會自動循體液進入男子身體裡,百日後吸盡男子全身精血,破體而出成爲蠱王。”
連玉聽的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下意識的看向主子的方向。
令狐翼冷笑:“真看不出你還是個多情種,明明對沭淇瀾那個女人喜歡的要死,卻捨得賜婚給秦駿白。我尋了謝蘭兒去代替接近你,入宮這些日子你卻能忍住不碰她。”所以上次一直在暗中牽制探查蠱毒的婆籮人發覺蠱蟲依舊在沉睡期,耐不住性子才深夜探進靈鶯宮一問究竟,不成想卻驚動了御前侍衛打草驚蛇。
令狐謙不動聲色:“難爲你一片苦心去尋了個這麼相似的女人安插過來。可是推皇后落水的事你以爲朕一點都沒看出蹊蹺麼?無雙是恨皇后,她的性子也確實像是能夠做出這種事的人,可是朕很瞭解她。如果她做了定會承認,何況當時你們還動了手腳,在無雙身上下了藥暫時控制了她的心神,那種藥很不巧,朕的影衛很熟悉。還有,謝蘭兒本是懦弱之人,在你們的示意緊逼之下,不得已與無雙走的很近,等到時機一舉扳倒皇后與無雙二人。可是你失策於忽略了女人的脾性。將她們父女二人提前一步送去黃粱,又讓於家鼎力相助演了一場戲,甚至不惜犧牲於家那個二世祖也要將謝蘭兒塞給朕,讓朕不疑有他。問題在於,你們真的殺了謝蘭兒的父親,這種仇恨即使用蠱毒牽制也是壓不住的。那麼聰明的皇兄你來猜猜,謝蘭兒面對朕,會不會因爲心生愧疚而坦白一切呢?”
令狐翼輕蔑的笑:“你無非是想說,那個女人愛上你了,不惜泄露自己的身份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個陰謀。可惜,她知道的並不多,甚至蓮血蠱毒的真正用處她都不明白,只以爲是我用來逼她接近你的毒藥。我早就料到這個可能性,所以說她愛上你不是更好?至少會更加奮不顧身的想要獲得你的垂憐及寵幸。只可惜……”只可惜功敗垂成,爲了他令狐翼唯一的孫子,不得不放棄這一招可讓對手永無翻身可能的絕殺棋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