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瀾發覺自己該死的心軟了。或許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都會犯這樣的毛病,希望身邊的人都能成雙成對幸福到老。
還是駿白爲她解了圍:“一會兒紅喜來了,你自己跟她說。要是她願意跟你走,我們不留,若是她不肯,望你好自爲之。”
龐海喜出望外,看著駿白滿是感激:“謝謝門主大人成全。”
“誰成全你了,”淇瀾看他那樣就忍不住出言打擊他:“別怪我沒提醒你,紅喜一會兒說不定會跟你拼命。對了龐海,我都不瞭解你們那裡的風俗習慣,你家裡現在有幾個女人了?”
龐海愣了一下,傻頭傻腦的:“家裡有孃親和一個妹妹……”
淇瀾啼笑皆非,這個憨頭:“我是問你成親了沒有?你們達達草原的男人會有幾個妻子?”
龐海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臉紅脖子粗的:“在我們那裡,每個人都很愛護他的妻子,因爲那是納罕大神賜予我們的草原明珠。我們一輩子都會忠於自己唯一的妻子……”想了想,這個榆木腦袋終於想到了不妥,尷尬的小了聲音:“當然,尊貴的可汗除外……”
實在忍俊不禁,淇瀾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這個傻大個還真是有意思,若是紅喜肯跟他走,除了物質上會苦一點,說不定會過的很好。畢竟這時代能把女人當做捧在手心寶貝的男人實在太少。而作爲一個王府中的丫頭,在南楚來說,頂到天的好運就是被自家的主子收了做通房丫頭,可是這在秦王府是不可能的。
門口傳來胡爾語氣平平的低語:“主子,紅喜被帶到了。”
龐海聽到那個名字,眼睛一下子亮了。本是長的不見多出色的一個男人,此刻卻因爲這神采而變得分外耀眼,好似捧了一顆天邊的星星在眼前,綻放光華。
紅喜低著頭進來,目不斜視的給上座的兩位行禮:“紅喜拜見主子。”
龐海踏前了半步,終於還是忍下了。她的憔悴和暗淡無光竟然一下子擰疼了自己的心,針扎樣的難受。
淇瀾還在思忖著,用什麼樣婉轉的方式跟紅喜說,別搞得仇人見面般的立刻打起來。那邊駿白已經快刀斬亂麻了,指著龐海聲音淡然謙和:“這個男人來求親,要帶你走。”
紅喜受了驚嚇的渾身一哆嗦,慢慢的擡頭看向身邊。
待到看清那個害自己噩夢連連的男人時,再也忍不住的尖叫出聲:“啊!你這個惡魔滾出去!……”
淇瀾很無語,啞然的看著下面幾近失控的鬧劇。
“紅喜你聽我說,”龐海狼狽的躲閃著紅喜的攻擊:“我是認真喜歡你的,你跟我回去草原好不好?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我不要!不要!”成串的淚珠滑下紅喜的面頰,哽咽難言:“你滾啊,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胡鬧。”駿白不輕不重的拍了下桌子,茶杯蓋撞著杯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紅喜脆弱卻混亂的大腦稍稍清醒了,這才驚恐的發覺自己實在太過放肆了。急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給駿白磕頭:“對不起主子,紅喜失態,請主子責罰。”
龐海不知道她爲什麼這樣誠惶誠恐的跪下,想要伸手去攙扶又怕她母老虎的脾氣發作,訕訕的伸了一半的手臂又縮了回來。
駿白慢條斯理的指了指牆壁上掛著的一柄劍,簡潔直接:“他毀你清白,你恨就殺了他。”
淇瀾給嚇了一大跳,這也太狠了吧。對於龐海,她頂多想折騰一下,還沒到那種置之於死地的地步。
紅喜磕了個頭,站起身徑直過去抽出了寒光閃閃的佩劍,一步步向龐海走過來。
龐海驚恐的看著她,雖然害怕卻倔強的不肯退縮。
場面完全被駿白牢牢掌控,清雅如仙的男子微微一笑:“龐海,即使紅喜要殺你,你還是要娶她回去嗎?”
龐海梗著脖子:“我龐海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既然認定了紅喜,就會一心一意的對她。不管她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不過……換成拳頭打我出出氣怎麼樣?”
真是笑噴了。淇瀾發覺這個龐海頗有當活寶的天分,認真無比說出的話,往往能取得令人笑抽的結果,真是貌不驚人的冷麪笑匠一枚啊。
紅喜執劍的手抖了起來,頓在龐海胸口一寸的距離再不向前。
淇瀾已經完全明白了駿白的用心,自是放寬了心喝茶看熱鬧。
噹啷一聲,紅喜不出意料的扔了劍,冷著臉不去看龐海:“你走吧。我就是落髮出家當尼姑也不會嫁給你的。”
龐海急了,伸手去拉她:“紅喜你別生氣,回去我也給你一個九公主這樣熱鬧的婚禮,不,比這還熱鬧,按照你們南楚的習俗光明正大的娶你進門好不好?”
紅喜退後兩步避開他的拉扯,神色已見平靜:“我現在不想殺你,趁我改主意之前,滾出這裡。”
龐海的驢脾氣也上來了,氣哼哼的打算死磕到底:“我不管,反正我會一直等到你同意跟我回去爲止。”
熱鬧看到這裡,再繼續下去也有些於心不忍了。淇瀾輕咳一聲:“紅喜你先回房歇著吧。”
紅喜看都不看龐海,躬身行了禮就出去了。
斜睨著龐海,淇瀾也不知道拿這個死心眼如何是好。趕又趕不走,直接殺掉她還沒那麼狠。何況這樣看著,未嘗不是一個託付終身的好伴侶,關鍵是紅喜能拿捏住他。
“胡爾。”看出妻子的左右爲難,駿白出聲解圍。看到胡爾推開門進來,駿白淡淡的吩咐:“帶龐海下去休息。”後面的話是講給傻大個聽的:“後天清晨你們九公主和駙馬打道回府,在此之前你若能說服紅喜便罷,說服不了你就跟著他們一起回吧。”
話也說到這個份上,龐海還不至於愣頭愣腦的不知好歹。這是人家的地頭,何況還是自己問心有愧在先,看來也只能如此了。聞言客氣的跟駿白道了謝就出門了。
從龐海出現,淇瀾就覺得有件什麼要命的事兒被自己忽略了。這會兒腦中卻是靈光一現,驚愕的望著駿白結結巴巴:“你、你沒帶、戴面具!”糟糕了,對敵軍營統帥的身份要是曝了光,那是多重大的事兒!
駿白心裡失笑,面上可不敢露出分毫:“除了穆洽澤,沒人見過秦駿白。”與穆爾袞的關係糾纏複雜,他早就想到會有這樣的時候,當初戰場對陣的時候都是戴著一副古銅色暗花面具,何況盔甲加身時的鋒芒凜然又與此時的低調內斂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是以即使面對對方的先鋒官,他也半點無懼被發現身份。
淇瀾摸摸鼻子,有點懊惱自己的反應遲鈍。幸好駿白早有防備,不然等到自己想起來,黃花菜都涼了:“呵,幸好你有準備,不然我們就只能殺人滅口了。”
“是娘子對爲夫太沒信心。”駿白笑嘆。暗門以做情報起家,作爲統領衆人的門主,心思得縝密到什麼程度,一般人實在難以想象。就好比這一次淇瀾出門。
因爲紅喜沒有放消息過來,駿白知她是想給自己個驚喜。遂發令讓暗門一路上只管暗中照顧保持行蹤就行,誰知道往迎春城去的時候發現了有不明身份尾墜的探子,迎春城的負責人莫爾覺得棘手,於是派人去南楚軍營暗中請示秦駿白。不過一天的功夫,駿白交代了副將防止穆爾袞大軍突襲之後就帶著胡爾直接趕來迎春城,不成想淇瀾一行四人已經在涇河上遇了險。
因爲下雪及嚴寒,那兩個被殺的車伕及狼犬身上的血腥氣散的很快,駿白當機立斷帶了幾個暗門的好手沿途分開搜索,在被皚皚白雪覆蓋成一個幾不可見的小包下看到了凍成冰坨的屍體。而沿途的足跡早就被風雪吹散掩埋的毀屍滅跡了。
即使直覺上認爲是穆爾袞軍方探子所爲的可能性大一些,可是駿白也沒有忽略到另外一種更讓人心驚肉跳的可能。自涇河向上五十里,有一股兇殘頑固的匪徒,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若是被他們擄走,後果不堪設想。
兩相權衡,駿白還是先帶人摸去了匪窩,正好天寒地凍對方防守鬆懈,駿白也就乘機端了這夥惡賊,也算造福一方百姓。也是因爲這樣一來一往耽擱了時間,才導致暗門的搭救晚了幾日,不過幸好時間趕的剛剛好。
這些事情說來話長,其實不過都是瞬息萬變的經歷。沒有秦駿白的當機立斷及果敢沉著,也不會有今日的一切順利,所以說一個英明偉大的首領是一個組織走向輝煌的決定性因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