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德希斯大陸,黃金大平原】
“轟!”
“該死的,這絕對是神話巔峰的實力了吧!”
伴隨著九號的驚叫,在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后,濃煙之中漸漸走出了一個健壯的男子的身影。
他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十分迷人,但又讓人感覺到一絲敬畏,不可親近。銀灰色的長發,仿佛從天而降的巨大瀑布,竟一直流到了他的膝蓋附近。額前一束碎發,斜梳,遮住了大半個前額,但從剩余的地方可以看見他的額頭上有一個類似漩渦的圖案。普通人有可能認為這只是一個象征身份地位的刺青,但對于他來說,這是壓倒性實力的證明——【圣刻之印】。
圣刻之印是極獸的象征,同時也是極獸之所以是極獸的原因。
實際上,過去的三個紀元里,強大的魔獸可以說數不勝數,遠非如今的第四紀元可比,然而能夠成為極獸,存活到現在的卻只有九尊!
一個紀元至少有千萬年的時間跨度,三千萬年以上的時間,難道就真的只能孕育出九只極獸?
當然不是。因為要成為極獸,就必須獲得這個叫做圣刻之印的東西,由此才能成就不朽之身,哪怕被打敗,也最多是沉睡的結果。
這一點,龍淵已經有相關的記錄了。不過圣刻之印究竟要如何獲得,這卻是一個巨大的謎:最為親近人們的極霜弓矢,曾經在過去與它所青睞的一位冒險者對話的時候提到過關于圣刻之印的事情,但它根本不知道那個印記是什么時候出現的,若非察覺到自己的壽命已經長得有些不正常了,它也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極獸。
這個印記本身極小,大概只有兒童的半個手掌大小,所以對于體型巨大的極獸們來說,真的是很容易忽略掉的東西。只有此時帝波、易水寒和九號面前的這位人形極獸,因為體型很小再加上印記在額頭,這才能被注意到。
不錯,這位男子正是排名第四的極獸,秩序!
九大極獸之間差異極為明顯,可以說沒有類似的存在。極霜弓矢性情溫和,不會隨意攻擊別人;獄火焚城極具侵略性,并且仇視一切智慧生物;混沌血淵是純粹的邪惡殘忍,最喜歡殺戮;七色幻在正面戰斗力最弱,卻也最狡詐,絕對不會輕易涉險;隕滅神界是唯一一個有過主人的極獸,并且也擅長使用人類的戰斗方法;時空暗炎則是號稱移動天災的恐怖存在,不動則已,一動就會危及整個世界;輪回和天問作為最強的兩個極獸,前者正體不明,只在資料中有寥寥的活動記錄被提到,后者更是除了名字便一無所知的存在。
秩序輕輕地往前點了一下。隨后他面前的空氣仿佛是垂直的平靜水面,一道道漣漪以他的手指為中心慢慢地向向外擴展,同時一種詭異的紅色如同不小心滴落在水面的血液隨著漣漪一起在空氣中蕩漾,紅色以一種不易察覺的速度不斷地加深,最終竟感染了秩序面前的一整片空氣,如同一個巨大的血池湖面在空氣中倒置。
“毀滅。”
秩序右手輕輕往前一推,巨大的血池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快速扭曲著向前擴散,仿佛一張正緩緩張開的捕殺之網。同時無數明亮的火焰噴射而出,巨大的轟鳴聲伴隨著刺眼的白光在大地上響起,無數煙塵四處頓時彌漫。四周的原本清晰的一切都瞬間變得模糊,無法辨識。巨大的恐懼頃刻間從頭頂籠罩下來,仿佛一個黑色的噩夢。
厚重的煙塵帶著刺鼻的灼燒氣息彌漫開來,剛剛還被綠草所覆蓋著的地面,此刻已經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溝裂,黢黑色的泥土雜亂地覆蓋在地面之上,顯現出一種天災之后的破敗。無數草木紛紛倒在地上,原先茂密的枝葉早已燒成了灰燼,只留下了粗壯發黑的主干,卻也在風吹過的時候化為飛灰。
帝波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喘息,吃力地站著,原本平靜的面容此刻已經慘白得仿佛一張粗糙的白紙,薄薄的雙唇上還掛著一絲沒有凝固的血跡。
在帝波的左右,九號和易水寒正站起身來,積蓄著力量準備再次一戰。
“我說……這家伙不知道比混沌血淵那只蟲子強了多少倍啊……”易水寒苦笑。“要是極獸之間差距這么大,也不知道狄斯和小暗那邊會是什么情況……”
“先別想那些,大家都小心一些,秩序他很有可能已經觸摸到神道級的境界了。”
帝波低聲對兩人說道,雖然九號是第一次與他們聯手,可是卻有著一種奇特的默契,仿佛很久以前他們就并肩作戰似的——也正是因此,三人聯手之下才一直勉強壓制住了秩序。
可是秩序仿佛已經失去了耐心般地,剛剛一番靈壓爆發,直接將三人打到了不利境地。
“你們,不錯。”
秩序看著帝波堅毅的面容,琥珀色的瞳仁閃爍著一份難得的寧靜,好像剛才那激烈的戰斗對他而言,完全沒有任何影響一樣。不過,與他依然淡定的神情相比,其實他的內心還是有著一份震動的。
原本自己以為可以瞬間讓那三個最強才是神話初階的對手喪失戰斗力的,而現在他仍然可以感受到三道凌厲的氣勢已經鎖定了自己,真正意義上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而且經過一番纏斗,自己的復蘇程度也接近十成了,
看來,是時候該全力出手了呢。
秩序淡淡一笑,以一種極其優雅地姿勢地將自己的雙臂合十,抱于胸前。同時琥珀色的瞳孔已不再是原先寧靜的優雅,而是一種近乎錯亂的迷幻,無數精純的魔力不斷地沖擊著他額頭上的圣刻之印,龐大到如同海嘯般的殺氣正以一種不易察覺的速度在他天使般安寧的面容上凝結。
“墜!”
眼神一凝,語氣依舊平淡,卻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余地,傲人的氣勢簡直就是一位凌駕于萬物之上的帝皇!
一瞬間帝波明顯感覺到了一種天地倒置的錯亂感,隨后重壓臨身——難以抗拒的重壓!
帝波單膝跪在地上,勉強支撐著來自自己身上鎧甲的重壓。剛剛還像云層一樣輕巧的戰甲,此刻已經變得異常沉重,仿佛有一塊巨石正壓在他的身上。胸腔里翻騰著灼燒般的刺痛和濃郁的血腥氣息,不過,這些他都忍住了,沒有發出任何的**。
而九號和易水寒則要稍微好一點,他們穿的都不是鎧甲,承受的壓力反而低于帝波。
“起。”
秩序沒有給三人一點喘息的時間,他優雅地閉合著眼睛,陽光撫摸著他纖長的金色睫毛,閃爍著夢幻的色彩。
隨后無數緊密的魔法符文在他白皙的手臂上顯現出來,為他蒙上了一層迷惑眾生的詭異。而當他雙眼睜開的時候,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徹底的金黃。沒有眼白,沒有瞳孔,只有不含任何雜質的純凈,仿佛一個寧靜的金色湖泊。
而下一個瞬間,他骨節修長的十指洞開,朝著帝波所在的方向做出了一個極其復雜但又顯得高貴優雅的姿勢。隨后四道白色的氣刃被憑空凝聚出來,安靜地浮在秩序的身邊。
秩序看著這些刀刃,雙手往前虛空一抓,它們立即移動到了他的身旁。隨后他一記漂亮的響指,一團團刺眼的火焰仿佛飛舞的彩蝶,一下子就落在了刀刃上。隨后四道無形之刃,瞬間籠罩上了恐怖的焰色。耀眼奪目的火焰仿佛無數來自地獄的鬼蛇,伴隨著“吱吱”的叫囂聲,瘋狂升騰起來。
呼嘯的大風仿佛鋒利的刀片持續切割著帝波清秀的面頰,原本白皙的面容此刻已經是一種散發著濃烈寒冷氣息的紅暈。他看著這個叫做秩序的極獸,目光里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顧忌。那些方法滅世的巨刃,它們散發著來自地獄的死亡氣息,隨時都可以完成殺戮。
“刺!”
弱不可聞的聲音不知從哪里冒出,而帝波卻仿佛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聲音。他淡紫色的瞳孔里,瞬間閃爍起四個紅點,針尖般的紅點迅速地擴大著,無數詭異的火舌散發著它特有的灼熱撲面而來,似乎只要輕輕地呼吸,這些火舌甚至就可以竄入肺中。
帝波還沒來得及避開,就聽到無數鎧甲破碎的聲音。血液順著鎧甲破碎的地方流下,空氣中彌漫開來一種甜膩膩的腥氣。
而就當帝波的鎧甲被火焰刀刃粉碎的瞬間,一個幽綠色的圓形魔法陣在他的腳下擴散開來。隨后,易水寒和九號居然突破了重力限制,出現在帝波身后,直接與他一起消失!
“有點意思……”
秩序看著帝波消失的地方,似乎一點意外都沒有,將攻擊全部散去。他轉身環視四周,犀利的目光從他的瞳孔里散發出來,仿佛一只正在覓食的野獸。此時此刻,他的感知能力已經發揮到了極致,任何的氣息都很難逃過他的搜捕。
忽然,一絲精純的魔力在秩序的左面顯現出來,他立即向那個方向看去,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遠處,帝波單膝跪在被灼燒過的地面上,任由寒風左右著他已經散落的紫色長發,身后是一臉嚴肅的易水寒和九號。帝波輕輕吐出一口氣,抬起沾滿血漬的臉,微笑著望向秩序。
不等秩序做什么,他就伸出自己修長的左手五指按住地面,一個巨大的綠色光芒之陣旋轉開來。仿佛一圈綠色的漣漪一樣,以一種無法想象的速度在地面上飛快地傳遞開去。無數精致的刻紋,迅速地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仿佛末日海嘯般的綠色森然冷光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姿態瞬間淹沒了魔法陣上的整個世界。
而下一個瞬間,真正的魔術開始了。
沒有任何的噪音,沒有任何的抵抗,這不是一場殺戮,也不是一場戰斗。
這,只是一場消逝。
凡是被綠光吞噬的一切仿佛最真實的夢境,剛剛,你還能清晰地看著漫無邊際的綠色草海,你的呼吸中會帶著葉間的清新,你的耳中可以聽到不知名的鳴叫。而你僅僅是眨了一眼睛,這一切就都不存在了,迎接你的只是一望無際的虛無。
無邊草原和無數的生物,甚至是地面上的泥土,都被帝波三人合力釋放出來的那個陣吞噬了。
“結束了嗎?”穩定著體內有些混亂的魔力,帝波謹慎地環顧四周,他充滿磁性的聲音被這凝重的寂靜襯托得格外低沉。
“等等……那是?!”
下一刻,易水寒的驚呼聲從他的身后響起!
“當心,對方的靈壓在暴漲!”九號的聲音也充滿了不安。
冰冷的寒風像是水銀一樣順著他的鼻梁倒灌進他濕熱的胸腔,瞬間攫緊心臟。隨后,帝波也感覺到了……
不遠處那宛如火山爆發一樣的魔力流!
無數把散發著森然寒氣的銀質飛刃仿佛深海里成千上萬的閃亮魚群在秩序的面前整齊地排列成一面密不透風的絞殺之墻。而這些飛刃,此刻的目標,只有緊緊地站在一起的三位少年!
仿佛一個遠古的不詳的預言,籠罩在荒蕪而又無邊無際的地面上。
帝波極其緩慢地呼吸著被厚重泥土氣息浸染的空氣,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無聲的魔力爆發后是無限膨脹的寂靜。
空洞無聲,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