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看似沒有半點兇險，平和簡單，但是兩個人都知道其中定然有大兇險，但是何種的大兇險，卻是連他們一時間都難以描述。

“有意思。”狄斯點點頭緩緩開口道，隨后虛空再度激蕩，剎那間灰光涌動，百花齊放，瞬間催人老，無數種子瞬間被催發，時光之力迅速流逝，花開花謝，生生滅滅，一場輪回。

如夏花般絢爛，如秋葉般靜美。

命運與非命運的對抗，在朧月城堡里上演了一幅奇景。

對抗越發激烈，不過數個呼吸之間，卻是生生催動虛空數十萬年，哪怕是號稱永恒不朽的空間，在如此劇烈的歲月流逝之下，都變得有些腐朽，點點灰燼飄散，落入空間裂縫之中。

狄斯搖搖頭，從天隕的命運之道之中感悟到許多，但狄斯知道這并不是對方的全部力量，一眼萬年，干涉光陰，于命運之道中不過是最初級的運用。就算再繼續下去，也不會對他有多大裨益，所以狄斯嘆了口氣，開口道：“天隕，你所謂的三生劍還沒有完全施展出來吧，我很期待！出手吧。”

天隕點點頭，雙拳一握，輕輕笑了笑，“那便如你所愿！”

話語一落，天隕腳步連踏，一步邁出，又一個天隕出現，再一步邁步，第三個天隕出現。

“分光化影？世界線交錯？！”

狄斯眉頭一挑，有些疑惑，但很快狄斯就住了口，目光變得有些凝重。

三個天隕，最中間的那個天隕，黑毛綠瞳，正是剛才與狄斯交手的天隕，無須贅言。

而左邊那個天隕，雖然長相類似，但狄斯卻一眼就注意到他的外貌并不是獸人的樣子，而是一個青年紅發的人類，身上穿的衣服也換成了一套重型戰甲。

而右邊那個天隕更是明顯，雖然長相依舊出眾，但是一道長長的幽冥印紋，鐫刻在左臉上，狄斯看得清楚，知道這是莫格爾斯深淵中秘而不宣的惡魔符文，號稱隱藏著能夠洞徹死亡奧秘，由死轉生的威力！

“有意思。”狄斯點點頭，心中隱隱有了把握，“獸，魔，人？便是所謂的三生劍么？”

三個天隕同時點頭。

“過去人，現在獸，未來魔。這便是我的三生劍……五負罪的半身！”

“好！就讓我們傾力一戰吧！”狄斯大笑一聲，眼中卻更加凝重，抬手伊甸又是一槍。

天隕面無表情，三位一體，三人齊動，剎那間爆發出璀璨光芒，讓人震驚。

獸身的天隕戰法狂暴，打法兇猛，大開大合，仿佛直接變身滔天巨獸一樣，讓人震驚。而魔身的天隕卻是詭異多端，身形游走虛空，神出鬼沒，不時轟殺出死亡之劍。

只有人身的天隕要好一點，但也是兇猛無比，命運的力量被他催發到極致，一眼萬年。

剎那間三生半身，三位一體，爆發出恐怖力量，他們配合默契，種種神光爆發，打得狄斯節節敗退。

狄斯倒是無畏無懼，雖然腳下連退，但是見招拆招，倒也沒有受傷，以硬碰硬，同獸身的天隕拳拳到肉，打法野蠻兇殘，時不時反手一拳，擋下魔身的天隕轟殺出的長劍，目光一掃，神光爆發，與人身的天隕抗衡。

幾乎是在一開始，戰斗便火熱慘烈起來。

狄斯見招拆招，反手一拳，擋下魔身的天隕突然間從虛空之中轟殺出的一記大手印，死氣彌漫，神出鬼沒，宛如傳說中永駐九幽中的死亡之神出手，打出收割眾生性命的一掌！

如鐮刀，如彎月，一記大手印，卻是比刀劍還要鋒銳，有種種詛咒，死亡的氣息彌漫其中。

狄斯無畏無懼，點點頭，腳下一點，忽然踏前一步，魔身的天隕一擊不中，便要遁入虛空隱匿身形，等待絕殺一擊。但狄斯忽然單手一翻，法則的力量瞬間凝聚完畢，他淡淡一笑，轟殺出一擊。

“別急著走啊，姑且看看我的回禮怎么樣？”

一擊轟殺出，狄斯的手掌變得漆黑如墨，濃郁黑氣滲出，陰暗、純粹，比起魔身的天隕的深淵之刻印，少了死亡與詛咒彌漫的氣息，多了一分精純。兩人都知道，那是由偽晶法則凝華后的結果。

超脫命運，某種程度上便也可以說是包容一切命運！

“果然很厲害，不過這種程度還不足以稱得上是深淵最底層的黑暗之力……死亡和詛咒確實很可怕，但遠遠不夠！”

狄斯聲音平淡，他雖然沒有進行過這方面的修行，但是所謂一法通，萬法通，到了狄斯這樣的境界，技巧已經到了人力的巔峰，任何法術絕學，只要看過一遍便能反本溯源、信手拈來，甚至更進一步，加入自己的見解。

魔身的天隕嘆息一聲，知道事情不可為，他的目光凝滯下來，反手一掌與狄斯硬拼一記，便遁入虛空，不見蹤影。

狄斯面無表情，但是心神之中卻是已經牢牢鎖定魔身的天隕。

“死！”

獸身的天隕猛然大吼一聲，踏步近身，對著狄斯肩挑、肘擊、拳打、腳踢，攻擊如潮水，宛如洪水滔滔可以淹沒一切。

與他相比，六十年前曾經在肉體力量上自豪的獸人執法者格羅瑪什，簡直就像是一個無力的嬰兒一把——這幾乎便是整個世界之中力道的極致了。

雖然說狄斯對力道并未涉獵，但這并不妨礙他觸類旁通。快速思考之下，狄斯點了點頭，目光閃爍，在最短的時間里就洞徹變化，法則環繞下一出手，同樣是如此的招式，但是其中蘊含的法則真意卻是截然不同。

“你這一招既然是力道極致了，也不知道能否破得了我這同樣的力道極致呢？”狄斯輕輕一笑，一點都看不到他此時面對的巨大壓力。

洋洋灑灑，狄斯同天隕的戰斗，轉眼間便過了三千個回合，天隕終于有些心驚了。

因為不管自己使出怎樣的絕學，狄斯幾乎都是馬上信手拈來，爭鋒相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將自己在法則上的領悟，展現得淋漓盡致，讓人嘆服。

“到這里吧！”

天隕一聲長嘆，忽然收手，目光閃爍不定地看著狄斯，身后魔身的天隕在陰影中起起伏伏，如同絕世刺客。而人身的天隕卻是仰天狂笑，魔力洶涌爆發，他擋在天隕身前，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我們已經交戰這么久了，先不說我的情況，你恐怕也沒拿出自己的真正絕學吧。”狄斯退了幾步，收起伊甸看著天隕，淡淡地開口道。

天隕不言不語，身上戰意昂然，閉目思考。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對狄斯使出自己的絕世奧義。

狄斯也不催促，很有耐心地看著天隕。

打到這個程度上，一直勢均力敵的兩人在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的法則對決中都是獲益良多，哪怕實力上體現不大，心性方面無疑有了明顯的轉變。

可以說，如果沒有朧月城堡的事情，那么下一刻兩人握手言和成為好友也不是不可能的！

“很好。能與你這樣的強者交戰，驗證我的道路，真的很好，很好……”天隕緩緩開口，目光變得冰冷，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特別是狄斯你的特別的法則，簡直是能人所不能，讓我震驚。不過在繼續戰斗之前，我想先告訴你一件事。”

“？”狄斯沒說話，直直地盯著天隕。

“那就是在我們鴉組織里，墮天十翼之間是有著強弱之分的。像是被你們俘虜的亡魄，她是最弱的一個，而不久前為你所吞食的獄梵，也只能排到第六而已。我的話……是第三。此時正在與那個叫拉斯路亞的少年交戰的我的同伴，則是第二。”

“那又如何？”

天隕忽然笑了：“啊……本來我是打算繼續低調下去的，不過現在看來，也不得不暴露出——我最近突超越了他的事實了啊！狄斯，你小心了！”

天隕意氣揚發，有一種自信無敵的氣勢，哪怕面對狄斯這樣的強敵，依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語，足以證明他對自己真正的道路的自信。

狄斯自然不會以為天隕在吹牛，聽到天隕此話，狄斯目光一凝，緩緩點頭，伸出手，“請。”

天隕大笑一聲，猛然踏前一步，“狄斯，接下來我會用盡全力，讓你看一看什么叫做……【六道輪回】的！”

一語驚人，石破天驚，哪怕是狄斯也不由得陡然動容。

天隕也不客氣，不等狄斯回過神來就長嘯一聲，反手一抓，一直隱匿虛空，在天隕背后浮浮沉沉，宛如影子一般的魔身天隕一步踏出虛空，身形瞬間縮小，落入天隕手中。

下一個瞬間，人身的天隕也跳入了其中。

“這是……”狄斯目光炯炯，一言不發，凝視著天隕的一舉一動，他心中忽然有大警惕，心血來潮，急于把握危機，因為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小心，卻是很有可能隕落在天隕的六道輪回之下！

光滑如鏡的手掌，此刻可以看到兩道身影盤膝坐在掌中，眉眼皆有，一舉一動，正是魔身的天隕與人身的天隕。

“這是要做什么？”狄斯低喃一聲，還是有些看不懂天隕的舉動。

必須承認，天隕此時的舉止非常詭異，三生輪回，演化三生，過去人，現在獸，未來魔，已經是石破天驚，讓人震驚。

而此刻他竟然又有如此詭異舉動，將兩尊化身納入掌中，雖然現在還沒有任何變化，但狄斯突兀地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氣息開始彌漫。

狄斯的目光越發凝滯，緊緊地望著天隕，心中一動，忽然猜測到天隕的下一步。

“該不會是那一招……？”他的腦海里突然閃現過一個在資料庫中看過的秘聞。

果不其然，天隕的動作下一刻就印證了他的想法。只聽一聲嘆息，天隕腳步一踏，竟然也一步踏入了自己的掌中。

如此詭異，剎那間三個天隕全都走入掌中，天地之間只剩下天隕的一只手掌，靜靜懸浮，一種可怕的力量猛烈劇增。

一截手掌懸浮虛空，三尊身影盤坐其中，三個天隕齊齊念誦，細細聆聽，其中有惡魔語，獸人語，通用語，還有三個聲音弱不可聞，但狄斯可以確認應該是另外三種語言。

“這是一篇祭文！”

聽了開頭，狄斯便越發覺得詭異，目光變化中急忙看著那截手掌，沒有想到天隕口中用六種語言念誦的竟然是一篇祭文。

“果然是……六道輪回，【掌緣生滅】！”

“六、道、輪、回！”

一字一頓地，那懸浮在虛空中的一截手掌，三個天隕忽然齊聲大誦，這一次狄斯聽得更加清楚，不止是三個聲音，而是六個聲音，相同的一點則是所有聲音都非常堅定。

雖九死其猶未悔，說的就是這樣了吧。

狄斯瞳孔一縮，心跳加快了一些，他認出來了，其余三個聲音所說的語言！

“獸人、人類、惡魔、龍族、古代龍、神明。六道輪回……六道輪回！原來是這樣！”狄斯的法則本質上與命運法則是對立統一的，以己度人之下，瞬間有了明悟。

這是……模擬世界意志的過程啊……

“掌、緣、生、滅！”

又是四字念出，聲音響徹諸天，那截手掌猛然旋轉而起，掌心之中三個天隕已經看不清楚，只剩下一枚眼睛，雖然緊閉，但冰冷至極，有一種視萬物為芻狗的無情之資。

狄斯目光凜冽，他看得很清楚，那掌心之中驟然出現的眼睛周圍，有六條神秘的紋路，旋轉如輪盤，其中隱約有三個黑影，有天隕的身影，而另外相對的三處，卻是一團漆黑，隱約有身影要掙扎出來。

手掌，輪盤，眼睛。

不得不說，天隕的六道輪回之術，簡直是詭異、可怕至極，尚未正式開始，狄斯都有些心驚肉跳，隱約感覺到那掌心中的眼睛不睜開則已，一睜開，便有極度可怕的事情發生！

“嗡！”

一聲輕響，那掌中的眼睛忽然一動，眼皮似睜未睜，狄斯心中警兆大起，腳下連退，側身退讓，不敢被那掌中的眼睛看到。

雖然到目前為止，狄斯對天隕的六道輪回都還在揣測之中，但他心血來潮，把握住生死，知道不管如何，一定不能讓那掌中的眼睛看到，否則一切的努力，必將盡付流水，定然是形神俱滅的下場。

可怖、可嘆！

天隕的六道輪回，還未真正出手，便已經讓狄斯不得不為之退避三舍。

但狄斯心中卻是戰意大起，他對自己的實力自信無比，縱是天隕的六道輪回如何恐怖，狄斯也不過一句話：不輸于人！

“嗡嗡嗡！”

突然連續三聲急促的嗡鳴，那掌中的眼睛猛然睜開，瞬間一道神光激射，快如閃電，勢如雷霆。

狄斯眉頭一挑，深吸一口氣，召喚出伊甸便要一擊轟碎這道神光——

但猛然間，一種恐怖心悸彌漫心頭。

下一秒整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動，下意識地齊齊仰頭，一個宛如神靈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天地間。

“狄斯?阿爾加隆，命絕今日！因其罪孽深重，放逐至無盡黑暗之地。永世不得翻身！”

這聲音不知從何起，但卻牽動天地規則與世界意志，剎那間，狄斯心頭大驚。

“錚錚錚——”

虛空之中，無數條法則顯化，化作斑駁的青銅鎖鏈，瞬間捆住狄斯，湮滅一切神力，鎮壓神話級靈魂，這是三千世界之枷鎖，無人可以掙脫！

那截懸浮在半空中的手掌，一字一頓，緩緩在虛空之中寫出一個個扭曲的文字，宛如金科玉律，彰顯無上威嚴。

狄斯目光凝重，凝視著那一截手掌，心中忽然明悟，當最后一個字落下，自己的命運便將被決定，無人可改，無人能逆。

這便是天隕的六道輪回。

這便是掌緣生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