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應(yīng)是種很矛盾的心態(tài),一方面不愿意和蕭涇川為敵,一方面也不希望楚羲的力量太過強大。擁三生石,可以決斷三生,又有琉璃湖泊二使,四方流火既已歸位,她自然而然成了眾矢之的。
“云然,我有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痹谀侵匣睒涞臍垬涓?,對著那個在挖坑的人,楚羲說了句,“也不是想瞞著你,而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說?!?
陶云然的精力全放在那個土坑上,照魂刀變成了玻璃平整蓋了上去,而后雷聲大作,馬上就要下雨了。
“你想說,你是鬼宿轉(zhuǎn)世,是不是?”陶云然沒回頭。
楚羲皺眉,“你什么時候看出來的?”
“在你向我打聽鬼宿星君的事情開始,我就懷疑了,后來或多或少看出來了。剛剛你說通地井是你建的,我家族的傳言鬼宿星君千年修建通地井,隔開人鬼兩界,你不是鬼宿,誰是?”陶云然笑了下,一半的臉埋在陰影里,有股子妖氣,青灰色的褂子,讓她像聊齋里走出來的狐妖,“可是,我仍然很高興,你現(xiàn)在打算告訴我。”側(cè)頭看了看楚羲,陶云然沖她笑了下。
“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背擞行└杏|,真正的朋友,能有一兩個就夠了,而能稱得上真朋友的人,也許一輩子也不見得能碰上。
“只是我看不透領(lǐng)導(dǎo)的來歷,哪天水到渠成了,你再同我說。”陶云然又笑了笑,百年難得一遇的識大體,楚羲都想去扒下她那層皮,看到底是不是陶云然了。
小寶手插口袋站在旁邊,斜眼看著照魂刀上的景象。
天雨下了下來,每次皆是如此。陶云然捏了個空山?jīng)Q,三人所在的范圍,被從雨幕中隔了開來。方寸之地的晴朗中,皆是直勾勾盯著被雨水敲擊著的照魂刀。
“看得到么?”楚羲皺皺眉,連幽冥之底都能照得到,但鏡面現(xiàn)在仍是一片漆黑。
陶云然站了起身,撐著下巴觀望了
一會,“通地井不屬于冥界,能不能看到領(lǐng)導(dǎo),有些夠嗆?!?
沒有了槐樹枝葉的遮蔽,后院這方天空顯得格外開闊,楚羲抬頭盯了一陣星象,又側(cè)頭看了那扇門許久,她知道蕭涇川不會有事,但又忍不住去擔憂,究竟會發(fā)生什么事。
“主人,你看!”小寶驚呼了聲,跟個小娘們似的。
楚羲和陶云然四只眼睛同時瞪著氤氳迷漫的鏡面,上頭只出現(xiàn)了一團明黃的火苗,那火苗在移動,于墨色一樣的漆黑中,徒生一種生命力來。
“那是涇川的魂火,魂火不滅,就不會有事。”楚羲沉吟了句。
“可惜,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碧赵迫徊粺o遺憾得搖搖頭。
楚羲卻笑了笑,好像心頭大石終于卸下去,可以忙其他的事了,“小寶,你去前院接一個人,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
“誰?”小寶都莫名其妙,更不用說陶云然了。
“冷青。”
小寶走進雨幕里,回過頭來似是而非看了一眼,楚羲仍是不動聲色,倒是陶云然沉悶了大概半分鐘的光景,“你早有預(yù)謀,把領(lǐng)導(dǎo)支去了通地井,就是讓冷青過來一趟?”
楚羲沒做聲,陶云然接著問了下去,語氣有些嚴厲,“小羲,你要做什么?”
“冷青善布陣法,我要困住通地井的死靈,讓那些死靈為我所用?!背丝粗舛d禿的槐樹根,垂眸看了眼被雨水敲打得叮咚作響的照魂刀。
“為什么不讓領(lǐng)導(dǎo)知道啊?”
“因為他會阻止我,可是只要我賭贏了這一把,我就能永遠和他在一起?!背硕⒅赵迫坏难劬?,一字一頓,“你幫不幫我?”
陶云然看著那雙眼睛,無從拒絕,甚至連勸解都不忍心,因為那眼神太過絕望,是垂死之人看著最后一絲希望的神情,“你讓我怎么做?”幽幽嘆了口氣,陶云然只覺得自己心里,都被楚羲那一眼,看得下起
了苦雨連綿。
“我要通地井在我掌控之下,我要靈泉塔再也鎮(zhèn)不住我的尸骨。”楚羲頓了頓,似在想事情,臉上神情,自溫和之中有一種恐怖。
從前院到后院,要過門樓,二進二出兩個廳,能走的過來且安然無恙的,都是有幾把刷子的。
冷青舉著把黑傘,藏青色的風(fēng)衣,黑色踝靴,雨水順著傘檐滴下來,腳步踩在地面上時,散開了一朵朵的水花。她走進來后院的那一刻,像是被放慢了的鏡頭。生意場上精明干練,私底下也是風(fēng)姿卓卓,可惜了她是個冷美人。
“云然,你家的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冷青走了過來,先對陶云然客氣了一句。
“不用了,我爺爺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碧赵迫恍πΓ还P帶過。
空山?jīng)Q下,雨幕隔開。對面站著冷青,黑傘之下也能被毫發(fā)無損。大家都以自己的力量,來對抗顛簸叵測的命運。
“只有半個小時,夠么?”楚羲問了句,眼神灼灼。
冷青笑了下,傘檐也是壓得極低,那抹笑便顯得有些詭異,“足夠。”
“如此的話就好,云然會在這待著,你有什么需要的同她說?!背送屏伺赃叺奶赵迫灰话眩α艘恍?。
陶云然回頭瞪了楚羲一把,“你又要去哪里?”
“小寶,過來我跟我走?!背瞬]有回答,只是把陶云然往冷青那推了下,抬手示意小寶過去。
陶云然還想問什么,但卻被冷青一把攔住,“云然,我送了小羲一樣?xùn)|西,而今也有一樣要送你?!?
眾人站著不動了,只見冷青抬了下手,陶云然手腕上的鈴鐺響了幾下,那條串連金鈴的線已經(jīng)變得紅綠相交。冷青出手闊綽,又送了份大禮,朱線和碧絲若在一個人手里,就是條陰陽索,上捆生魂,下鎖亡靈。
“青姐,這禮物太貴重了?!碧赵迫浑m說心無大志,但仍然瞧得出分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