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英楠和沈逸坐在客廳,周嫂泡了茶,茶香裊裊里,舒紫君和琳琳兩個在追逐打鬧。
沈逸給舒英楠倒茶:“外公,這是新得的碧螺春,今年的新茶,嘗嘗看。”
舒英楠端了茶杯,往樓上的方向掃了一眼,緩緩的問:“你一點都不好奇,想來你是知道答案了。”
沈逸笑道:“外公也這般淡定,想來也知道答案了。”
一老一少兩人相視而笑。
舒景容的房里,舒夢很驚訝,但畢竟閱歷豐富,很快就調整了情緒:“韓澤越?是那個韓澤越?”
舒景容點頭,舒雁容一直沉默不語,她早該想到的,當初舒景容從c市回來,和韓澤越搭同一班機,她當時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只是后來申華的事鬧得太大,她無暇顧及。
舒夢也陷入了沉默。
舒景容忐忑不安,正想開口說些什么,舒夢回過神來問:“你這段時間說是住在你同學那里,其實是住在韓澤越那里?”
“媽你好聰明。”舒景容訕訕的笑。
舒夢瞪她一眼:“你們到了這個程度,再來問我的意見,有意義嗎?”
舒景容偎過去:“當然有意義。你是我媽媽!”
舒夢推了推她沒推開,看著撒嬌的舒景容,她有些恍惚。忘了有多久,她一度最疼愛的小女兒不曾這樣的對她撒過嬌了。
最近的一次,還是十幾年前,她高中畢業想要一個人去畢業旅行。她不同意,她軟磨硬泡,抱著她的脖子撒嬌。
舒景容膩歪了片刻,正色道:“媽,當年的事,都過去了,孰是孰非,都不再重要。我知道,十幾年前,你知道我們交往的時候,你擔心他對我并非出自真心,你擔心你最疼愛的女兒被人以報復之名玩弄、欺騙、最后拋棄。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我,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我長大了,也能夠判斷出他的真心與否。更主要的是,”她頓了頓道:“我很愛他!”
“景兒,你別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別忘了,去年你差點死在手術臺上,是拜誰所賜。”舒雁容只要一想起她去年險些喪命,還是在見過韓澤越之后,她就心有余悸。韓澤越這個男人,就是景兒的克星!
“姐,我沒忘!但我保證,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她伸出手掌做發誓狀。
舒夢從問完那個問題之后,就又一次的陷入了沉默,舒景容拿不準她的心思,不敢多說。最后舒夢道:“這件事,我需要時間來消化。你晚上先住家里吧。”
舒夢出去之后,舒景容拉住了姐姐,可憐兮兮的看著她。舒雁容對她向來疼愛,幾乎有求必應。
舒雁容拍拍她的手背:“我不知道這樣對你是好還是壞。我們都怕你受傷害。但你也的確長大了,今年二十九,不是十九,正如你所說,你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也有獨自承擔后果的勇氣。但在我和媽的心里,你還是小時候的景兒,我們會擔心你,會希望你幸福。你讓媽消化消化這個消息吧。至于我,只要你真的覺得幸福,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的。”
舒景容抱住姐姐,語調哽咽:“謝謝姐。”
舒景容當晚住在舒宅,八點多給韓澤越去了電話,說太久沒有回來了,想在家里住一晚。
韓澤越在電話那端沉吟著問:“你和家里說我們的事了?”
舒景容嗯了一聲:“你別擔心,我姐已經站我這邊了,我媽還需要時間來消化,畢竟我一直都隱瞞得很好。至于外公和姐夫,似乎已經早就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嗯,我知道了。”韓澤越收了電話,在窗前怔怔的站了片刻,最后打電話叫了車。李成這時候已經回家了,通常情況下,他送韓澤越回了家,就沒有其他事了。
叫的車很快就到,韓澤越徑直去了舒宅。
半個小時后,舒景容接到韓澤越的電話,讓她開門。舒景容怔在那里回不過神。
琳琳離她最近,似乎聽見了電話里的聲音,眨著一雙大眼睛問:“媽媽,是爸爸嗎?”
客廳里還坐著其余幾人,紛紛看過來。
舒景容臉上微熱,點了點頭,轉向外公和舒夢道:“他……就在門外。”
舒夢不吭聲,外公道:“澤越哪?快讓人進來啊,我這棋癮可是很久沒人來解了。”
舒夢沒好氣:“過年那會兒,景容的合伙人元珩才來陪您下過,當時您還說,下得可真盡興。”
外公被舒夢這么一噎,只得打了個哈哈,轉向舒景容道:“還不去開門?”
舒景容又看了舒夢一眼,后者并不看她,舒景容忐忐忑忑,沈逸起身去開了門。
韓澤越和沈逸一同進來,有禮的跟眾人打招呼,他手里還拎著禮盒,周嫂接了過去。
“抱歉,夜里來打擾。”他走向舒景容,她在身邊,他心里才安定。
“不算晚。”外公道:“我剛剛還念叨著,你來了就有人陪我下棋了。正巧明天周末,周嫂,你把客房收拾一下,晚上就住下來吧。”
“爸。”舒夢覺得舒英楠做的這個決定也未免太草率了。
韓澤越道:“謝謝外公。我明天有行程,回頭得了空,再來陪您盡興。”
有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他可不敢急進,最難攻克的舒夢,必須慢慢來。
舒夢稱累了,要先回房,舒景容立即迎過去,扶了母親上樓。
沈逸給韓澤越倒茶,低聲寬慰:“慢慢來。”
直到舒夢睡了,舒景容才下樓來。琳琳被周嫂送回房去了,沈逸和舒雁容也回了家,只有外公還陪著韓澤越在下棋。
見她下來,外公起身道:“景兒,你可來了。我死撐到這會兒,半天都下不了一個子兒。澤越太厲害,你幫我治他。”
舒景容被外公逗笑,外公將她按坐在韓澤越對面:“不行了,我得去睡了,人一老啊,一到點就精力不濟。”轉向韓澤越道:“我可不是認輸啊,這純粹是因為我精力跟不上。”
韓澤越起身點頭:“外公您棋藝高超,您看這棋,我下一步都不知道往哪兒走好。”
舒景容送外公回房,轉出來,韓澤越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怎么樣?你媽媽有沒有為難你?”韓澤越拉著她的手問。
舒景容搖頭:“沒有,電話里和你說的那樣,我媽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事情。你怎么大晚上的還趕過來?”
他摟了摟她:“想你。”他聲音低沉,響在她耳畔。舒景容只覺得臉上一熱,將他往外推:“你先回去吧,我在家做我媽的思想工作。”
他想了想點頭道:“那我明天晚上來接你。”
舒景容送他出去,沒看到他的車,韓澤越道:“李成下班了,我打車來的。”
他若不是為了替她擋槍,不至于左腿截肢,不至于行動不便,連車都不能自己開。
舒景容心下戚然,抬頭望了望舒夢的房間,想了想道:“這個點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去。”
“太晚了,你回來不便。”他想了想道:“就近找個酒店吧。”
舒景容偷笑了笑,韓澤越現在對她依賴到分開一晚都不愿意。
開車送他到最近的酒店,前臺人員要他們出示身份證。舒景容出來得匆忙,身份證等證件還在韓澤越的別墅,一時頗覺為難,一張臉漲得通紅。
舒景容平時的穿著打扮,講究舒服,不在意品牌,她和豐神俊朗的韓澤越站在一起,又找不著身份證一時局促,便讓酒店前臺登記人員的眼神帶了幾分鄙夷。
韓澤越臉色微沉,舒景容道:“要不你住酒店,我回家吧。現在也不是太晚,也不遠。”
男人沒應聲,陰著臉,自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本紅色的本子往大理石臺面上一拍:“這個可以了么?”
他臉色陰沉,語氣冰冷,光顧著發花癡的兩個前臺小女生唯唯喏喏的拿起那本封面上印有“結婚證”三個燙金大字的紅本子,顫抖著手翻開,看了信息,比對了照片后道:“可以了,我馬上幫您辦理入住手續。”
韓澤越看也不看兩人,手機里調出孫遠的電話就撥了過去:“海棠酒店是錦安旗下的?”
舒景容暗想這人真是受不得半點欺負,想必是要對兩個前臺人員……她迎過去,扯了扯他的袖子,韓澤越看她一眼,那邊兩個前臺人員已經替他們辦理了登記,將房卡遞了過來:“韓太太真是抱歉,方才您沒有身份證,按理,的確是不能入住的。”
韓澤越聽得那聲“韓太太”臉色稍霽,對電話那頭的人道:“沒什么,回頭得敲打敲打了。”
掛了電話朝舒景容大步追去,進了電梯,女人微仰著頭:“人家照章辦事嘛,你……”
“她們那是什么眼神?要不是我帶著結婚證……”韓澤越說到這里頓住,舒景容笑起來:“你怎么還隨身攜帶我們的結婚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