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容沉默了片刻,給沈逸打電話。
電話沒通,舒景容想起留了沈逸助理的電話,立即就撥了過去:“我姓舒,沈總在嗎?”
“沈總下午的飛機出差法國,舒小姐有事請說,回頭我轉告給沈總。”
出差法國?這會兒估計還在飛機上。她緊皺著眉頭掐了電話,轉向候機廳的落地窗,外面漆黑一片,玻璃窗上倒映出候機廳里的所有情景。
最近發生的事,從韓澤越受傷開始,幕后像有只黑手在操控著一切。她們站在光明的地方,對方在暗處,她們努力睜大了眼睛,也只能看見自己的手忙腳亂。
她想立即到韓澤越的身邊去,但是她過去除了陪著他,并不能做什么。而舒雁容和申華這里,她能做的事情比較多。
她躊躇了片刻,拖著行李箱離開了機場。
舒宅顯出幾分冷清,外公和君君都先睡下了,書房里傳來舒夢的聲音。
書房門沒有關緊,她正在講電話,大致意思,是在找人幫忙,先把舒雁容救出來再說。
但情況貌似不太樂觀。申華這次的事故,輿論跟得很緊,一片嘩然,不好輕易做些什么。
舒景容想了想,給喬勁打了電話。
韓澤越不在,喬勁是他的職務代理人,申華作為啟思的子公司,出了問題,喬勁這邊應該要有相應的應對。
喬勁聲音嘶啞,想來這段時間出的事,他也應接不暇。
“嫂子。”喬勁大約知道她電話來意:“申華的問題,啟思啟動了危機公關。”
舒景容關心的是舒雁容在里面呆多久?
喬勁道:“律師團正在商討,最遲明天一早就能有結果。”
喬勁給了這樣的回復,舒景容稍稍寬了心。把結果反饋給舒夢,舒夢問她:“你不是要出差?”
“家里出了事,我讓其他同事去了。”舒景容輕描淡寫的帶過:“媽,你先去睡一會兒,姐的事,喬勁那邊會想辦法。稍候我再聯系沈大哥看看。”
“喬勁?”舒夢疑惑的皺了眉,舒景容意識到自己稱呼不對,接話道:“哦,喬總。”
她推著舒夢去休息,自己回房后卻是半天也無法入眠。
韓澤越在天際的另一邊生死未卜,她實在無法入睡。
次日一早,沈逸就回了電話過來。
昨天她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巧在飛機上。
“雁兒的事情,我知道了。”沈逸一開口就是她關心的:“已經安排好了,她早上就能出來。你和阿姨先去接她。至于申華醫療機械的事故,我想辦法先主導輿論走向,啟思那邊也啟動了危機公關,你跟雁兒說,不要太擔心。我稍候有個會,不能立即打電話給她,你幫忙轉告一下。”
舒景容連聲應好,和舒夢出發去接了舒雁容。
才一個晚上不見,舒雁容就憔悴了很多。之前申華專利案她都沒有這樣憂心過。這次終歸是惹上了人命,無論是不是申華的醫療機械使然,總歸是有人失去了性命,她心里壓力很大。
舒雁容和母親妹妹擁抱過后,一家人回家。
車子才剛上路,就被人團團圍住。
長槍短炮的記者。
舒雁容面色不太好看,舒景容一籌莫展,車子被圍住,她不好強行突圍。
車窗被拍響,好在車窗玻璃用的是單向,外面無法直接拍到里面。
舒景容原想打給喬勁,但舒夢和舒雁容都在身邊,只得摸出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告訴他目前處境。
喬勁估計沒有看手機,很久沒有回應。
舒雁容也在打電話,想是在聯系沈逸,但未通。她臉色越發不好。舒景容低聲說明情況,最后只得撥了110。
好容易疏散人群,回到家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家門口也聚著記者,舒夢比較有經驗,讓舒景容在進舒宅的那上路口停了車。
就近找了一家送餐店,訂了幾十上百份餐,又穿了店里的衣服,坐著送餐車回了舒宅。
舒夢的預料很正確,家門口聚的車輛很多,甚至還有架著攝影機的。
送餐店的人將餐品拿下來,舒景容三人趁亂拿著餐進了舒宅。
一連幾天,舒宅都被記者包圍得水泄不通。舒景容憂心韓澤越的狀況,好幾次想著出去,但不能不顧忌舒夢和舒雁容的情況。
四五天之后,啟思那邊出具了一份詳細的證據,證明事故時使用的醫療機械并非申華生產,而是有人假冒,從專業的角度做了分析和說明,并且將一家小型的醫療機械加工廠告上了法庭。
啟思分心做這些的時候,啟思內部原嘉譽集團的股東遲遲見不到韓澤越,對啟思漸漸喪失了耐心,在以楊董事為首的一派攛掇下,逼迫喬勁、張亞東等韓澤越主要得力部下主持召開股東大會。
對于事,喬勁和張亞東能夠hold得住,但股東大會,韓澤越必須出席。否則將落媒體及這一派的股東們以口實。
喬勁張亞東最終只爭取下來半月的時間,他們只能祈禱,韓澤越在這半個月的時間里,能恢復意識。哪怕遠程視頻參與會議,都沒有關系。
申華的案子緊鑼密鼓的進行,一天一天很快過去,案子審判結果一出來,申華受害方的身份確立,舒雁容稱,對于前期對此事進行不實報道的媒體,將保留追究的權利。
舒宅門口的記者終于撤去,已經是事發的十天之后了。
舒景容這段時間偶爾聯系孫遠,他那邊一直在安慰她,從未和她說過實話,因而申華的事風向剛轉,舒景容就給孫遠打了電話。
“你們還在滬城么?我馬上訂機票過去。”之前通電話時,孫遠始終閃爍其辭,她無法確定孫遠對她說的是不是真實的,但眼下,家里的事情解決完了,無論如何,她要一個準確的答案,她要見韓澤越!
“嫂子,我們見一面吧。”孫遠道。
舒景容微怔,如此說來,他們已經回了祥城。
約的地方,是在市區,舒景容到時,孫遠也堪堪趕到。
孫遠瘦了很多,這段時間公司和韓澤越都出事,他心里想必也不太好受。
“嫂子喝什么?”
“果汗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自見面起,孫遠就帶著一股淡淡的憂郁,尤其是在看她的時候。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對韓澤越的擔憂使她先問出了口:“他現在狀況如何?”
“已經度過了危險期,轉入普通病房,目前在薌江醫院。”
“那我去看看他。”她起身要走,一刻都不想多耽,被孫遠叫住:“嫂子,有件事,我得和你先說,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舒景容怔了怔,緩緩的落坐:“你說。”
韓澤越度過了危險期,也轉入了普通病房,生命已經沒有大礙了,還活著就已經是萬幸。
孫遠端了桌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再說話時,聲音顯出來幾分酸澀:“老大他……血塊壓迫到神經,雖然到最后手術清除了,但因為中間耽擱的時間比較久,導致……”
導致什么呢?癱瘓,半身不遂?
舒景容越是著急,越是鎮定,她深吸口氣:“我做好準備了,你說吧。”
“老大他……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孫遠說得艱難,低著目光,想是不忍心看她。
舒景容怔了一下,她想過他腦神經被壓迫到后,有可能導致肢體動作不協調等等,也想過可能出現智力下降的情況,但是……失憶???
“他現在是一片空白的,連我都不認識。剛醒過來的時候,他問我是誰,又問他自己是誰,我當時就懵了。”孫遠微微嘆了一聲,始終不敢抬頭和她有視線接觸。
舒景容倒沒有他想像得那么悲觀,最初的驚愕過后,她笑了笑:“記不得再重新認識就好了。”頓了頓道:“薌江醫院是吧?我過去看看。”
果汁剛剛送到,舒景容沒喝,起身就走。
孫遠翻轉手機,微皺著眉,對屏幕那頭的男人道:“老大,嫂子……”
“她要過來,我知道。”男人聲音淡漠,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孫遠看著黑了屏幕兩秒,起身追上舒景容:“我和你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