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大將軍!我事先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席商縛在階下,拼命喊冤。
楊云海在屋里裹傷,雖然沒能追上烏彭,但最后那場稀里糊涂的混戰(zhàn)還是讓他受了一些傷。
從人道:“先讓他急一急,以后再收拾他。不過,將軍,下面怎么辦?”
這次雖然因為席商沒報信而讓烏彭等人逃脫,但最大的麻煩卻不是烏彭,而是楊云海這個大將軍說話不管用。
“我已經(jīng)把人都綁起來了,明天午時三刻,就拿他們祭旗!”楊云海道。
遼城現(xiàn)在還是跟以前不大一樣了。雖然沒有城墻,但一隊隊的士兵啊著軍奴繞城巡邏,他們在經(jīng)過軍營時都忍不住看向營門前跪著的十幾個人,他們渾身是傷,去冠散發(fā),滿面血污的被綁在柱子上,更有的暈倒在地,不知死活。
這些人在昨天還是營中的少將,今天就成了階下囚。
楊北坐在屋里,在他房外的臺階下也站著一群人。這些人都想見楊北,想讓楊北去求求情,那些被綁在營前的人有不少都是他們家中的子弟。
“他們也不是故意違抗大將軍……”這是老父老母。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這是不敢相信。
“那些奴隸沖過來時,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包藏禍心?”這是意圖狡辯的,不過很快就被人制止了。
“噓!”
楊北聽到外面不知是故意說給他聽,還是群情激奮之下的肺腹之言,慢慢嘆了口氣。
楊誠死了,他老了。不管他想不想,愿不愿意,都必須承認(rèn)楊云海已經(jīng)不是他能限制的人了。
楊北的兩個兒子也在屋里,他們也是來勸父親的。
楊北搖頭,看著兩個兒子自嘲道,“老父的這點面子,還要留著給你們兩個鋪路呢,不能浪費在外面那些垃圾身上。”
楊北的小兒子楊淳仍有些不忿,更不相信楊云海會真的殺那些人。
“他不得不殺。”楊北慈愛的對小兒子說,“他是楊無人的兒子,別的可能沒學(xué)會,但殺-人,他不可能不會。”
楊淳道:“那他就不擔(dān)心他殺了這些人,以后誰還聽他的?”
“你錯了。”楊北道,“正因為現(xiàn)在沒人聽他的,他才要殺。殺一個不聽,殺十個;殺十個不聽,殺一百個。等他把不聽他的人全殺光了,剩下的就都聽他的了。”
他看兒子聽傻了,笑道:“你們以為大將軍只是叫出去好聽?只是一個頭銜?這個名號,本來就是給殺-人最多,最會殺-人的人的。”
午時三刻,軍營門前被血染紅了。
誰也沒想到楊云海不止殺了那十幾個當(dāng)時不知是抗令不遵還是根本沒聽到的人,還殺了當(dāng)時跟著這些人一起砍殺向奴隸的士兵。而這些兵不同于那些什么都不會的軍奴,他們上馬能拿槍,下馬能拿劍,脫了盔甲換個衣衫就能識文斷字,都是各家藏在手心里的寶貝。
楊云海一氣砍了一百多顆腦袋,砍完楊北也沒出來說話,剩下的人就更別提了,全都乖乖的到太守府去賠罪,一個個的沖著楊云海作揖下跪,而本來騎墻的人也迅速改換門庭,成了楊太守的應(yīng)聲蟲。
甚至有人主動上門獻(xiàn)上自家的部曲,愿意重歸楊家麾下。
在楊無人去后基本四分五裂而保存下來的楊家軍,再次重合到了一起,回到了楊家后人的手中。
“我去,我去!”席商被縛在庭院中十幾日,每日吃的都是扔到地上的霉餅,口渴只能舔地上的露水,便溺都在一處,十幾天過去,整個人早已狼狽不堪。所以來人一將他解開,送到楊云海面前,他就忙不迭的磕頭求饒,更說出他有一個養(yǎng)子就在烏彭身邊。
“哦?”楊云海道,“那你這回能把烏彭給引過來嗎?”
席商道:“小的絕不會再讓大將軍失望了!”
楊云海就點了兩個人扮做席商身邊的護(hù)衛(wèi)跟他回了家,席商在遼城沒有“妻兒”,只租了一個宅院落腳,院中停著幾十輛車,家里也有幾十匹充作腳力的騾馬。但他每次跑商帶的護(hù)衛(wèi)平時卻并不住在他家里,而是每到一地,他就把錢給他們,等要出發(fā)時再讓他們過來。
遼城雖然貧瘠,但玩樂的地方卻不少,這里的女人很便宜,半口袋糧食就能逍遙好幾天。他家里現(xiàn)在是一個護(hù)衛(wèi)都沒有,只有兩個看門的老仆。
老仆看他回來,雖然見主人身邊的護(hù)衛(wèi)眼生,但以為是席商又不知從哪里找來的人,道:“我去燒水,家里也有米,我再蒸兩條肉,主人和客人稍坐,等等就好。”
席商在楊府已經(jīng)洗過澡也換過衣服,又無人打罵,所以除了看起來臉色差一點之外,竟然沒人看出他受了十幾天的折磨。
他也不敢給老仆說這兩人是楊太守送來要他命的小鬼,點頭:“去吧去吧,肉多蒸幾條,給這兩位壯士吃!”
老仆就聽話的蒸了六條臘肉,一大鍋的蒸飯,又燒了一鍋水,侍候席商和那兩人吃過后,席商對老仆道:“我打算再去燕地一趟,你叫他們回來吧。”
老仆侍候他多年,聞言道:“才回來怎么又去?既然這次去,雪化前就別再跑了,就在那邊過吧,也省得路上辛苦。”
看著老仆平平安安的出去了,席商冷汗直流,他剛才看到身邊這兩人用不善的目光看老仆,生怕他們以為老仆看出了什么要殺他滅口,見人走了才松了口氣,道:“我這老叔是從老家?guī)淼模幌蚰梦耶?dāng)個子侄看,他也不是有別的意思,我每次出門,他都要念叨兩句的。”
那兩人笑道:“大人放心,我們也不是噬殺之輩。”
“只要大人照太守說的去做,此事一成,日后大人成了太守的座上客,我兄弟見到大人說不定還要看大人的臉色呢。”
“說笑了,說笑了。”席商抹去冷汗。
過了兩天,護(hù)衛(wèi)們回來了七七八八,席商不敢再等,主要是一天比一天冷了,燕地那邊冷得比他們這邊更早,如果再拖下去,說不定馬彭嫌天冷不來了,那就壞了。
他帶著人和錢出發(fā),只說要去燕地做一件大生意,帶著人越過茫茫荒野,回到了燕地。剛回到烏蘭那里,就聽烏蘭說這兩天烏彭一直在找他。
烏蘭擔(dān)憂:“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席商裝得若無其事,“怎么會呢?我明日就去見他。”
但不等明日,晚上烏彭就讓人把席商硬是請了過去。
席商心里七上八下,面上還是硬撐著,來到烏彭家,見到烏彭,看到屋外守著兩隊刀甲森森的護(hù)衛(wèi),里面不見嬌軟的女羅,卻都是橫刀豎劍的男子。
烏彭高居其上,看到席商就要大喝,席商卻惡人先告狀,大怒道:“我與公子說好,公子動手時要先告訴我一聲,好讓我?guī)е倚√映鲞|城,如今公子棄我于不顧,怎么?今日是打算將我滅口嗎?我倒要告訴公子!我與漆四公子府上的馬大商人交好!若我今日死在公子家中,異日馬大商人回來得知,必會為我報仇!!”
烏彭一下子愣了,他對漆四家中的事是一無所知,雖然跟馬商打過商道,但上回也被馬商嚇了個夠嗆,現(xiàn)在聽席商說他認(rèn)識馬商,立刻想通為什么席商敢來找他做生意而不怕馬商生氣了,原來他們早就認(rèn)識。
烏彭愣在上首,席商站在下首仍滔滔不絕,屋里外面的護(hù)衛(wèi)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是上去把席商拿下?
席商不請自坐,怒氣沖沖道:“幸好我聽到消息及時逃了,不然性命都要斷送了!”
烏彭錯過了機(jī)會,又顧忌席商與馬商的關(guān)系,只好先讓其他人退下,狀似親熱的問道:“你沒事就好……我也是擔(dān)心走漏風(fēng)聲,你能逃出來,是聽到了什么消息?”
席商就繪聲繪色的說楊云海砍人的事,在他口中,楊云海不是砍了一百多個人,而是五百多!
烏彭大驚失色:“砍那么多人!他、他舍得?”他的親信還沒有五百人呢,真有了也不舍得砍啊。
席商轉(zhuǎn)口就嘆道:“是啊,唉,不過他也是一時之氣,砍了這么多人,現(xiàn)在遼城人人都不服他,我才能逃出來……”
烏彭大喜。
席商猜到烏彭回來后先讓人找他,不殺他只是把他“請”過來的原因肯定是他還是想找商人幫他賣“人”。
馬上就要新年了,烏彭去年還不是公爵,自然不必給大王上貢,今年他托大王洪福成了公爵,自然該向大王上貢,所以在第一場雪下來之前,他必須要湊足四樣禮,谷粟、布匹、牲畜、金銀。
而且今年是第一次,此禮必須厚重。
所以他應(yīng)該很缺錢。
楊云海那里雖然很不好搶,但他又沒有別的門路掙錢,想搶別人……那還不如搶楊云海。而且這三次搶劫,他沒有損失一個自己的人,人馬都是借來的,是無本生意,而只要搶回來一次,就能應(yīng)付今年的貢品了。
果然烏彭對他說想再去一次,而這次他會聽席商的,他給他送信,他再去搶,不會這么冒失了。有內(nèi)應(yīng)還是更好一點。
席商轉(zhuǎn)了下眼珠子,悄悄道:“公爵不知,在太守府里,有一個公主,如果公爵想找一個既特別又便宜的禮物,小人以為,這個公主就很合適。”
烏彭先是笑,他不信啊,戲謔道:“公主?年齡幾何?”
席商曲指一算,“大概還不到金釵之年。”
烏彭見他不似做假,疑道:“哪里的公主?”
“當(dāng)是魯王之女。”
“何名?”
“不知,聽人說過名為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