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牧野的內心其實很自卑,他覺得現在的一切都不是他該得的,其實他有點配不上凌雲。因此他害怕凌雲因爲他的出身會覺得他不好,從而討厭他,但他心裡又極其希望能夠得到凌雲的認可和鼓勵,這對他來說或許是這一生唯一的價值。
“那你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嗎?”凌雲表現得很平靜,卻沒有如君牧野所願的那樣安慰他。
君牧野悄悄睜開雙眼,迷茫地望著凌雲沒有半分變化的臉色,心裡萬分失落,又感到強烈的不安,他沒有多想爲什麼凌雲的反應這麼平淡,只搖搖頭,半晌纔開口道:“父親只說他們戰死在沙場上了?!?
凌雲長長嘆口氣,對上他惶惶不安的目光:“我問你個問題?”
君牧野怔怔地點點頭,便聽凌雲道:“當年母親對你做出那種事,想來是得知了你與我的親事才大發雷霆,究其原因,還是我連累了你,你恨我嗎?”
君牧野一愣,猛烈地搖頭,否認道:“怎麼會,那時候岳父岳母剛剛成親,都還沒有你呢,我又如何會恨你,這又不是你能決定的?”
凌雲淡淡笑道:“說的是啊,那你怎麼會以爲我會因爲你的出身而討厭你呢,這也不是你能決定的???”
君牧野臉上先是呆滯了片刻,等明白過來凌雲的話意便是一陣狂喜,他目光中的陰霾很快被陽光代替,看向凌雲的神情充滿了神采。再度將凌雲抱住,聲音悶悶的,他道:“雲兒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爲什麼你都不驚訝,爲什麼你會這麼好?”
凌雲憐惜地回抱住他,卻沒有解釋,她怎麼能夠告訴他自己其實早就知道了呢?
夫妻二人在昏暗的房間裡默默地擁抱著,這番交流讓兩人的心貼得更近了。直至晚飯時間。梅香在外面請示是否要傳飯,二人才將彼此鬆開,相視一笑,互相整理好衣衫走去飯廳。
君牧野一朝將自己的秘密全盤托出,頓時如釋重負,當晚,似乎將多年來一直壓抑的熱情都發泄到了凌雲身上,以凌雲的體質也不得不連連求饒。
然而,即便夫妻二人保持高度一致,對納妾一事強烈抵制。仍擋不住寧氏連連傳召葉如影,導致他們經常在相府看到寧氏與葉如影遊園談笑,異常親密。
與此同時,外界也開始有流言傳出。各種丞相夫人不許丞相納妾忤逆寧氏的版本在民間流傳。君牧野爲此感到煩擾,凌雲卻是八風不動,不論外界說什麼她都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在這種情況下,南方的旱情漸漸得到緩解,隨著五月份的臨近,寧國上下都沉浸在一種即將苦盡甘來的興奮中。甚至已經有難民自覺向家鄉的方向遷徙,京城難民區的人數迅速減少。
爲此,凌雲每日都有派人前往難民區發放乾糧,保證他們在回程的路上不會捱餓。天氣已經變暖。如果不是出國還在企圖對寧國發動戰爭,寧國的這次危機基本上已經過去,完全可以恢復正常運行。
然而,就在此時,鎮軍大將軍彭順寬發來急報,楚國十萬大軍已經來到兩國邊界線楚寧河畔駐紮,隨時都有可能度過楚寧河發起戰爭。
君牧野立即下令他們全面抵禦,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跨過楚寧河。
凌雲也在背後暗中給君牧野出謀劃策。早年因爲她一直生活在北關。對北方的局勢比較瞭解,古代的信息傳遞也不發達,因此如今要和楚國打仗。她所知道的實在有限,現在除了一些基本防禦策略,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日,凌雲正在君牧野書房裡細細研究寧國的軍事戰略圖,便聽小廝來報,說是有姓凌的族人求見。
凌雲一聽這話,臉色當即便沉了下去,之前回門的時候,她用計將那幾個族裡的老傢伙打發走,就沒見他們再有什麼動靜。這時候突然來相府求見,難道又有了什麼想法不成?
凌雲懶得理會他們,剛想說不見,就看到秦嬤嬤在門外衝她使眼色,她一皺眉,讓那小廝去一邊等候,請秦嬤嬤進來回話。
秦嬤嬤這段時日一直在幫凌雲調教院裡的下人,鮮少陪在凌雲身邊,剛剛也是湊巧經過,聽到小廝的話便駐足片刻,果然見凌雲就要一口拒絕,這才趕緊阻止她。走到凌雲身邊,秦嬤嬤四下瞧了一眼,見沒有外人這才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夫人,對待本家的問題上一定要慎重,尤其是在相府,這裡可是比將軍府人多嘴雜,一個不小心夫人就會被推到萬劫不復之地?!?
聽到這,凌雲便覺得心煩,本來是二十年不曾來往的陌生人,如今卻要心懷顧忌,處處掣肘,真是令人頭痛。
秦嬤嬤於是將本家的利害同凌雲細細說了一番:“無論咱們用不用得到他們,一個女人背後的家族都是她永遠的支撐,表面上的和平是一定要維持的。如果被外人知道夫人對本家如此無情,沒有人會覺得本家有錯,只會說夫人無禮不敬族裡,這可是大罪,就算是當今聖上都無法包庇,會引起天下人公憤的?!?
聽到這,凌雲猛吸一口氣,心裡有些明白了,不敬族裡大約就是欺師滅祖的罪過了。所謂子不言父過,同理,她也不能說族裡的那些長者有過錯,否則就是悖逆,甚至還會有人以爲她如今做了丞相夫人,就看不起自己的家族了,這就更嚴重了。
“唉……”她嘆口氣,把還候在門外的小廝喚進來,讓他去傳令淩氏族人外院大廳等候,她這便過去。
凌雲起身去更衣,心裡盤算著本家派人上門的目的,還沒走出內院,就見之前那個傳話的小廝又急急忙忙跑回來:“夫人,老夫人聽說您有族人前來,便命人把他們請去東院了?!?
凌雲臉色一變,急忙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廝答:“奴才也不清楚,奴才本來是遵照夫人的命令去傳話的,結果到了門口就沒人了,聽門房說是被老夫人院裡的人請走了?!?
凌雲聽完,立即帶著梅雁和梅香前往東院,直覺有什麼事超出了自己的預料,而且寧氏一旦參與了進來,事情就更加不好辦了。
來到寧氏的院裡,一進去就看到榮福堂裡坐著幾個男子,正同坐在上位的寧氏說話,看起來聊得比較愉快。坐在左右兩邊的分別是一老一少,凌雲並不認識他們。
凌雲垂頭斂目地走進去,對寧氏拜道:“兒媳拜見母親,兒媳聽說有自稱是淩氏族人前來求見兒媳,沒想到卻被母親請了來?!?
寧氏掃了一眼下面坐著的四個男子,再看向凌雲的目光便充滿了嘲諷和輕蔑,她平淡地揮揮手:“起來吧,本宮也是偶然聽下人說兒媳有族人前來,想著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上門,本宮這個做婆婆的如何也不能視而不見,便將他們請了來?!?
此時,坐在左邊首位的中年男子留著長鬚,大嘴小眼,看起來有些滑稽,很像現代的小丑。聞言,他連忙起來笑著恭維道:“長公主太擡舉我等了,本來我等是打算先見過雲兒再來拜見長公主殿下的,倒是我等考慮不周了,還請長公主恕罪?!?
“這也沒什麼,你們能來本宮就很高興了?!?
“能夠見到長公主也是我等的榮幸。”四人齊齊起立,對寧氏行禮恭維道。
凌雲看著幾人一唱一和,面上始終帶著淡然的笑意,目光中卻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似乎並不打算說話。
幾人熱熱鬧鬧地說了一通,見凌雲像個外人似的站在中央不言不語,並不接茬,同時一僵,不過是瞬間的靜默,幾人便又各自禮讓一番坐了回去。
寧氏終於將目光投向凌雲:“兒媳,既然是你的族人來訪,爲何不見你同他們見禮呢?”
凌雲在聽到那左首的中年男子稱呼自己的雲兒的時候,就一陣陣地反感,即便明知族裡的人的罪不起,仍是掃了一眼大廳,看向寧氏:“兒媳正要問母親呢,既然是淩氏族人來訪,爲何不來向兒媳叩拜呢,請問他們在哪裡?兒媳還要去見他們,就不打擾母親同幾位客人敘話了?!?
當下滿室的寂然,包括寧氏和房內的下人們在內,同時僵硬了,看著凌雲睜大雙眼,這幾人難道不是嗎,她難道眼瞎了不成?
寧氏尚未開口,那幾人卻先忍不住了,右首的中年男子一下子站起來,頂著一個大肚子,說話甕聲甕氣地:“雲兒,我是你五堂叔啊,這是你三堂叔,還有他們是你的堂兄弟?!彼钢筮叺囊焕弦簧俸退磉叺纳倌?,語帶憤怒。
凌雲輕輕瞟了幾人兩眼,尚未開口,跟在她身邊的梅雁便上前一步怒斥道:“大膽,我們夫人是何身份,豈容以你我相稱?無論你們是何來歷,見到我們夫人不行禮便是罪過!”
凌雲笑著瞥了梅雁一樣,好樣的梅雁,這話她不能說卻可以由旁人來說,看著四人臉上陣青陣紅的顏色變幻,她心裡就覺得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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