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外人,寧氏看向君牧野,嗤笑道:“本宮挑的人,你可還滿意?”
君牧野神情木然,垂首而立,躬身不語。習慣了他這幅表情,寧氏懶得計較,更是不看凌雲(yún)一眼,轉身回房,一屋子的下人立刻跟上。
晚間洗漱過後,凌雲(yún)才聽說了寧玉回宮的消息,得知是皇帝下的旨,她心道,真是太巧了,她本來還想著是不是需要入宮見見太后,想辦法把寧玉弄走,沒想到根本不用她出手。
翌日,凌雲(yún)依然按部就班地去書房報道,但這日她並沒有再換兵器,手裡握著的還是那條剛剛打造的鞭子,不時揮出去發(fā)出一聲炸響。
君牧野只要一回來就能看到凌雲(yún)在書房裡等他,或者是在看書,或者是在玩鞭子,神情悠閒得很。突然,她問他:“聽說夫君也會些武藝?”
君牧野埋在奏摺中的頭驟然擡起,警惕道:“勉強夠強身健體而已。”
凌雲(yún)心裡明白,趙同當日說他從小就學習琴棋書畫弓馬騎射,武藝就算不是頂尖,定然也不差,也不拆穿他,嘆了口氣道:“以前父親在的時候,常常與妾身切磋武藝,如今父親已故……”說著,她微微垂下頭,顯得十分悲傷。
“……”君牧野瞧著凌雲(yún),等她說下去。
“下人們不敢與妾身動手,所以,夫君若是得空可否陪妾身練練功夫?”凌雲(yún)期盼地望著他,緊張又期待的樣子令人不忍拒絕。
可一對上凌雲(yún)手上的鞭子,君牧野想都不想地直接拒絕道:“我恐怕不是夫人的對手,會令夫人失望。”
凌雲(yún)眼眶都快紅了,眸中閃著算計的光芒:“可是除了景,我也找不到別人啊,再說景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呢,妾身又不是定要跟夫君分個勝負,夫君怕什麼?”
“夫人口中的景是誰,不若我派人去把人找來?”君牧野心一軟,鬆了口。
“景啊,就是妾身的義兄,我們成親那日夫君當是見著了,妾身自知爲了避嫌不能與外男有過多接觸,不敢讓夫君難做。”
君牧野頓時想到大婚那日見到的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甚至是初見那次,臉色當即難看了許多,良久沒有開口。
凌雲(yún)慢慢地磨蹭到他身邊,伸手揪著他衣袖的一角,輕輕搖了搖:“夫君,你整日都在處理公務,都不曾陪過我呢!”說完,凌雲(yún)陡然打了個寒顫,又立刻壓下這種想要嘔吐的肉麻,腦海裡回憶著前世大哥家的小侄女向她撒嬌的情形。
君牧野聽到凌雲(yún)軟軟的腔調,身子忍不住一顫,緩緩擡頭看向她:“夫人……” шωш?t tkan?¢ Ο
他猶豫地看看凌雲(yún)又看看她手裡的鞭子,欲言又止。凌雲(yún)拿走他手裡的摺子,拽住他向房外走去,安慰道:“夫君放心,妾身與你切磋時不用兵器,不會讓你輸太慘的。”
到了院中的空曠地,下人們都被兩人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紛紛看了過來。
凌雲(yún)與君牧野分立兩邊,手上的鞭子一揚,在君牧野的臉色陡然發(fā)白時,將鞭子扔到一邊,擺出一個起勢,對院子裡的下人道:“都退開,本夫人要和夫君切磋武藝,任何人不得插手。”
梅雁和梅香迅速拉著已經傻掉的趙同遠遠退開,其餘的下人自然也都識相地後退到院子的牆根底下,把書房所在的整個小院都留給了夫妻二人,好看的小說:。
凌雲(yún)對君牧野招招手:“夫君,承讓了!”說著,陡然一個跳起,迅猛地向他襲來,招式詭譎狠辣。
見此,君牧野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便出了招,堪堪將凌雲(yún)的攻勢擋了回去,兩人四掌相對,一觸即分,手臂頓時麻了半截。
僅僅通過這一招,便可看出兩人的拳腳功夫相差不多,凌雲(yún)勝在招式,君牧野勝在力量。他畢竟比凌雲(yún)年長十歲,又是男子,即便不瞭解凌雲(yún)的風格,要擋下她的攻擊也不在話下。
君牧野很少如此與人切磋,除非真正的戰(zhàn)鬥或者與當年教他武藝的師傅過招,因此一感受到凌雲(yún)的厲害,那潛藏在骨子裡被壓抑的勇猛立刻被激發(fā)了出來,他不再退縮,反而主動發(fā)起了攻擊,神情充滿自信,興致勃勃。
趙同靜靜地看著對招拆招的兩人,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一聲感嘆:“自從老大人過世,大人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這麼豐富的表情了。”他轉頭看向梅雁兩人,不解道:“夫人到底想做什麼?”
梅雁的眼睛緊緊盯著一直在對招拆招的兩人,無言地搖搖頭。
梅香卻開口道:“夫人一向有主意,你不用擔心!”
趙同不置可否,避免與她爭執(zhí),也不還口。
君牧野自從君老丞相過世之後就很少練武了,畢竟丞相這個職位是文職,又統(tǒng)領百官,往往從早忙到晚,根本沒有時間,除非遇到突發(fā)狀況。這一和凌雲(yún)對上,許久沒有舒展的筋骨得到了良好的鍛鍊,甚至超常發(fā)揮,漸漸地凌雲(yún)就落了下風,力氣有些不繼。
眼看君牧野又一招襲來,凌雲(yún)已經沒有招架能力,圍觀的下人們紛紛睜大了雙眼。而她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她毫無預兆地就地向後翻個跟頭,一把抓住地上的鞭子,手一揮抽出去,靈蛇一般的鞭子頓時迎面對上君牧野。
本來君牧野發(fā)現(xiàn)自己就要傷到凌雲(yún),正在猶豫要不要撤招,轉眼間就見一條蛇一般的東西纏上了自己的手臂,等他發(fā)現(xiàn)那是什麼東西時,要收手已來不及,整個身子霎時僵住,人便隨著鞭子的力道向凌雲(yún)飛去。
凌雲(yún)早有準備,見他要摔落在地,立即迎上去,手一伸將君牧野攬在了懷裡,帶著他安穩(wěn)落地,對上他因爲恐懼而失去焦點的眸子,展顏笑道:“夫君,如何?”
君牧野失神地靠在凌雲(yún)身上,面無人色,身子還在微微顫抖。
“小姐好樣的!”
梅香突然的喝彩聲打破了一院的靜默,不瞭解情況的下人們也跟著起鬨,只有趙同皺眉看著這一切,眼神充滿了擔憂。
凌雲(yún)靜靜地等著君牧野的反應,很久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珠動了動,然後與她對上,那一瞬間,凌雲(yún)幾乎從那裡面看到了一個人所有負面的情緒,羞愧、憤怒、悲傷、絕望、惱恨……
凌雲(yún)的心微微一沉,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見君牧野搖搖欲墜的身形慢慢站直,然後深深地看著凌雲(yún)抱了抱拳,彷彿失去了靈魂:“夫人不愧是將門出身,我……自愧不如。”說完,他一轉身,留給凌雲(yún)一個冷漠的背影大步離開。
從這天以後,君牧野對凌雲(yún)更是視而不見,凌雲(yún)和他說話他就如沒有聽到一般,搞得凌雲(yún)苦笑連連。
第三日,凌雲(yún)在書房等了一整日,也沒見君牧野回來,梅香這才稟報道:“小姐,趙同說今兒個大人又被老夫人召去用飯了。”
“哦,還是尤小姐?”凌雲(yún)想到這兩日只要君牧野得閒,就會被寧氏以待客的理由召去,而君牧野竟毫無抗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