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一不小心就從指間溜走了,若要凌云回憶過去的幾年里到底發生了那些事,她大概只能用一些記憶深刻的標志性事件來記述。
靖徳帝四年,八月,寧遠大婚,楚紫靈封后。十二月底,梅香產下一個兒子,取名趙勤。
次年開春,第一屆科舉考試以恩科的形式進行,文武試同時進行,天下書生及武功高手齊聚京城,整整七日的考試,分別選出一百名生員進行殿試,最后各留下四十名,根據名次下派為官。科舉考試,每三年一次,就此成例。
科舉考試剛剛落下帷幕,凌云已經滿十月的身孕終于有了動靜,經過兩個時辰產下一子,取名君佩瓚,暫時沒有上報族里,夫妻二人已經默認了讓次子姓慕容,甚至私下里已經取好名字,慕容瓚。
慕容知道后很是欣喜,每日一見到他都會笑得合不攏嘴,慕容家總算后繼有人了。遺憾的是這個孩子暫時開不能以慕容氏的身份公開,在君牧野任職丞相期間,每一個舉動都有可能引來別人矚目。雖然是次子,沒有被君氏家族催促入族譜,但若是被人知道他改姓了,慕容的身份一定會被查個底朝天。
靖德六年,梅竹已經滿二十歲,按規矩是到了該許人的年紀了,凌云找她談了談,三日后,何聰終于向凌云開口,請求她把梅竹嫁給他,可這個時候梅竹卻拒絕了。
凌云一時間不知道該拿他們怎辦,梅香第二個孩子都懷上了,這兩人卻還這么僵著。
靖德七年,梅香的第二個孩子出生,仍是個兒子,取名趙勘。
靖德八年,凌云又產下一子,取名君佩璠,過繼給凌家。取名凌璠。
靖德九年,寧遠年滿十八歲,開始親政,并與年滿十五歲的皇后正式圓房。三個月后,開始第一次選秀,廣納嬪妃填充后宮。
自從國家漸漸穩定,每三年一次的科舉也吸納了許多人才。君牧野的工作就越來越輕松,一般到了午時便能準時回府。同家人一起用飯。
凌云此時正坐在堂上詢問太醫有關寧氏的情況,這些年,寧氏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的,腦子不好使以后,整個身體都呈現了萎縮,如今都要不成人形了。
太醫說寧氏已經沒有多少時光了,凌云心里有些不好受。
君牧野一回府就見凌云一個人坐在廳內愁眉緊鎖,二十四歲的她看起來既有少女的嬌俏,又有少婦的嫵媚,每每都讓君牧野移不開視線。
凌云注意到他進來。連忙起身道:“回來了,今日朝中可有事發生?”
君牧野搖搖頭:“無非就是你爭我吵,皇上心中早有定算,全都是在浪費口舌。”
凌云心中了然,這些年隨著可用的人增多。寧遠已經在逐漸削弱君牧野的權利,并且專門扶植了幾個與君牧野不對付的官員壓制他,如今寧遠又專門立了那幾個官員的女兒為妃,勢力更是強了不少。
凌云笑著勸道:“你應該欣慰才是,他畢竟是你帶出來的,如今懂得制衡百官,也算是出師了。”
君牧野不禁一笑,攬她入懷:“嗯,我心里并沒有什么,就像你說的,每次他為了對付我扶植別的勢力,我心里都有一種將要解脫的感覺,這個擔子壓在身上這么多年,看他可以一個人也可以走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嗯,可惜有些人并不知道你怎么想,等以后我們離開了,說不定他們還會悵然若失呢。”
君牧野想想榮太后和寧遠那時的表情,還真有可能,也不由地笑了起來。想起另一件事,他問凌云:“母親的病如何了,太醫怎么說?”
凌云嘆口氣,從她懷里起來,帶著他進內室,一邊為他寬衣一邊回道:“太醫說,母親大概只有半年的壽命了,她的身體內臟已經衰竭,讓我們做好準備。”
君牧野的心也跟著沉了沉,當年寧氏癡傻以后,他們夫妻只每隔幾日去看她一次,她已經不認識他們了,有時候還會出手傷人。于是便給她安排好了服侍的下人,太醫也有定期去為她做檢查,可一年多前,太醫突然來稟報,說寧氏的肌肉開始出現萎縮,許多身體機能也在逐漸減弱,眼下,她終于要走到盡頭了。
那個時候,正好也是寧遠露出要打壓君牧野的念頭的時候,君牧野第一次被他這般對待,就像看到自己一心教導的學生突然轉過身來對付他,好幾天心里都沒過這個坎兒,還是凌云勸慰了他許久才能平靜以對。
君牧野今年已經三十六歲了,是一個男人最好的時候,但是早在一年多前,他便和凌云約定好,待寧氏過世,他便以丁憂為借口辭官,一家人離開京城。
君牧野長嘆口氣,愈發顯得剛毅的俊容很快恢復正常,他拍了拍凌云的肩膀:“好了,人各有命,其實她這樣活著也沒什么意思,或許她也想早早下去見父親,兩人這么多年的心結,也只有到了地下才有機會解開。”
凌云扯了扯嘴角,為他擦了手臉,便讓梅香去叫兩個長輩和孩子們一起來用飯。
如今君佩瑾和君懷瑜都已經七歲了,慕容瓚五歲,凌璠一歲,凌云和君牧野終于在這幾年中完成了生子計劃,有時候看著大大小小的幾個孩子,凌云都有寫不可置信,這都是她生的?
君佩瑾已經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帶著妹妹君懷瑜和弟弟慕容瓚手牽手來到飯廳,見父母已經坐在那里等他們了,連忙和夫妻二人行禮。君佩瑾的禮屬于一本正經型的,君懷瑜就有些跳脫,只稍微福了福就跑上前膩到了父母身上,慕容瓚才五歲,雖然努力做到一本正經,仍顯得笨手笨腳的。
慕容跟在三個孩子后面瞧著他們,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因為帶著面具,年近六旬的他雖身形上帶著老態,但容貌卻沒有太大變化。雖然他期間多次重新請人制作面具,想要讓自己顯得年老一些,但是他又擔心自己突然老太多孩子們不認他,便只稍微調整了一下,如今看來也不過四五十歲的年紀。
凌云和君牧野同慕容見過禮,開始問孩子們的課業,慕容閑著沒事,而且一直留在府里也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先生的身份很適合他,他本就是書香門第出身,后來又習武作戰,教導幾個孩子是綽綽有余。
祖孫三代正說著話,凌夫人抱著一歲的凌璠走了進來,小小的璠兒乍一見到父母,就在外婆懷里掙扎著要下來,然后顫巍巍地向凌云撲過去。
凌夫人也五十歲了,好在這些年過得無憂無慮,又有太醫在身邊為她調養身體,每天陪著一歲的凌璠竟也不覺得累。
凌云依次抱過幾個孩子,最后凌璠便一直賴在她懷里不愿意起來,眼饞的君懷瑜和慕容瓚一個去找父親抱抱,一個去找祖父抱抱,只有慕容瑾仍是一板一眼地站著,認認真真地和父親說話。
君牧野對于這個兒子是既心疼又欣慰,便夸道:“瑾兒是長子,又是兄長,能以身作則,照顧弟妹,爹很為你驕傲。”
凌云也笑著看向君佩瑾:“瑾兒最懂事了,娘也很放心把弟弟妹妹們交給你,不過有時候也要記得主動和娘抱抱,不然娘會以為你不愛娘了呢!”
聽到這些話,過于老成的君佩瑾才露出一點小孩子特有的羞澀,然后別扭地靠近凌云,似乎非常勉強地給了母親和小弟弟一個擁抱,結果卻被凌云伸手摟住,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一下子讓他羞紅了臉,好不容易才躲開母親的捉弄。
小孩子想想軟軟的,無論是抱還是親都非常舒服,凌云并不吝嗇像孩子們表達她對他們的喜愛,她不想讓她的孩子們面對她的時候只記得禮儀。
很明顯,所有人都見慣了這一幕,也沒人大驚小怪了,只有君佩瑾每次被凌云親都會撂下一句:“娘,兒子長大了,兒子是男孩子!”結果統統被凌云無視,有時候反而還會把他抱過來多親幾下。
結果凌云這么一親,其他三個孩子也紛紛湊上前,對凌云揚著小臉渴望道:“娘,親親。”
于是,凌云給每個孩子一個響亮的親親,惹得他們咯咯直笑,慕容和凌夫人慈愛的看著他們,君牧野則是有皺眉又無奈,他的妻子對孩子們比對他熱情多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用完飯,便由凌夫人和奶娘帶著幾個孩子一起回房午睡,君牧野則和慕容一起前往書房商量事情,凌云便叫來了梅竹。
書房,君牧野和慕容坐定之后,君牧野對慕容道:“長公主大概只有半年時間了,我和云兒的意思是到時候我就以丁憂的名義卸職,待將她同父親合葬之后,咱們一家人便前往江南定居。”君擎天祖籍就在江南,君氏家族也在那里,他要丁憂就要在江南守夠三年。
慕容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久久回不過神來,他自是明白君牧野的意思,待他辭官之后,三年孝期一滿,他們就可以過自己的日子了。心里雖然激動,他仍是不忘提醒:“君氏族人大部分都在江南,若是被他們知道瓚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