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打算對這丫頭做什么,我一直以來的目的都只有你,只要你死了,我自會放過這丫頭。”君牧野問得直接,慕容答得也甚是從容。
“我何時得罪過你?”他為相三載,即使一心為百姓,明里暗里也難免得罪人,只是他對這個人實在沒有印象。
慕容唇角一勾:“確切地說不是你而是你的父親君擎天得罪了我,父債子償,你說這是不是天經地義?”
君牧野顯得有些意外,看看慕容又看看凌云,最后竟是略帶苦澀地笑了出來,他深深地望了凌云一眼,對慕容道:“的確是這個理,很感謝你照顧我的夫人,我能最后和她說幾句話嗎?”
慕容轉頭瞧了凌云一眼,見她眸中充滿了擔憂,遂擺擺手道:“過去吧,不要搞什么小動作,想想你腹中的孩兒。”
凌云對慕容簡單施了一禮,寬大的袍袖覆在肚子上,緩緩朝君牧野一步一步走過去。梅雁原本想要跟上,卻被攔了下來,她十分無奈,只有眼睜睜地瞧著凌云慢慢走過去,深怕凌云會做出玉石俱焚的舉動。
君牧野在凌云距他還有幾步遠的時候,便上前將她攬入了懷里,深深地嗅了一口她發間的清香,滿足地將她緊緊抱住。想到自己今日兇多吉少,難舍地在她潔白的頸項吻了又吻,聽到她輕聲地嚶嚀,察覺到她的掙扎,趕緊將她放開,緊張地看著她:“怎么了?”
凌云微喘著氣,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難為情道:“太緊了,壓到孩子了。”
君牧野立即后怕地瞧了一眼她碩大的肚子,他就說為什么總感覺抱得不夠近,原來中間隔了一個大大的“球”,面色微紅,他低頭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問道:“還好嗎,他們有沒有不舒服?”
凌云搖搖頭,重新偎在他的胸膛,柔聲道:“沒關系,見到你,他們很開心。”
“真的?”君牧野伸手向她的肚子摸去,好一會兒才松了手,看著她微微嘆氣:“有他們陪你我也放心了,如果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的。”說完,他從手上取下那枚一直帶著的玉扳指,對她道:“這是丞相的身份象征,回去以后你直接進宮找榮貴妃,以你的聰明你該知道怎樣才能最好的保護自己,很遺憾我大概不能陪著你看我們的孩子出世了。”
凌云仰起頭,發現君牧野眼眶通紅,里面有淚光流動,不由伸手觸碰他的眼角,輕聲安慰:“說什么傻話呢,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君牧野捉住她的手,眷戀地放在臉頰上,眼眸深情地望著她:“不要做傻事,要乖乖的。”
凌云反握住他的手,神色卻滿是堅定,看著他悄悄問了兩句話,君牧野一開始還有些錯愕,見她不容置疑的模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站在對面的慕容等人,同樣悄聲回答了她。
慕容遠遠地望著那對夫妻依依惜別的模樣,看到君牧野對凌云的神情,神色微微有些恍惚,這兩人的感情似乎比他和妻子當年還要深厚,如果不是有這么大的仇恨,他或許會動了惻隱之心,放過他們也不一定,可誰又放過他們一家了?
積存了二十多年的仇恨瞬間涌上心頭,讓他滿眼通紅,放下心中的不忍,他冷聲催道:“時辰到了,丫頭,回來!”
凌云聽了君牧野的話正陷入沉思,見慕容催促,身形一頓,再也顧不得什么,她轉過身對慕容大叫道:“前輩,您不能殺他!”
“丫頭,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話了?”當下,一直隱藏在附近的殺手瞬間現了形,從一顆顆茂盛的楓樹上跳下來,形成一個大大的包圍圈,只等主人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動手。
“可我也說過,你如果動他你會后悔的!”凌云面上毫無懼色,寸步不讓。
君牧野被她死死護在身后,見凌云如此,想要把她拉開,以免她受到波及。可凌云卻是如何也不愿挪動,君牧野又不敢大力,怕傷到她腹中的孩子。他頓時大急:“云兒,聽話,快讓開,你改變不了什么的?”
“不,前輩,你上前兩步,我有話告訴你,你聽完之后再決定要不要殺他?”凌云一手捂著肚子一手向后攔著君牧野,急切地看向慕容。
慕容見她這個樣子,雖然懷疑她是不是在搞什么鬼,但她一直被自己盯著,而且這多人在場,根本不會有意外。于是,他遲疑了片刻,決定上前聽聽凌云要說些什么。
走到距離夫妻二人三尺遠的地方,他看著互相維護的夫妻二人,最后將目光定在凌云身上,冷淡道:“你想要說什么,說吧。不過,你該知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不是你求情便能解決的!”
凌云回頭看了一眼君牧野,又轉過來看著慕容,未免被外人聽到,她輕聲道:“前輩,夫君他其實并非是君老丞相的兒子,您找他報仇實在是找錯人了。”
慕容身形一顫,怒視凌云,厲聲道:“你在亂說什么,我就那么好騙?”他說著,瞥了一眼一直盯著凌云看的君牧野,吸了口氣對凌云惱怒道:“他雖然長得不像君擎天,說不定像他的那位長公主母親,你不要告訴我他是長公主私生的?”
凌云深吸一口氣,鎮定道:“夫君是君老丞相收養的孩子,他和長公主并沒有孩子。”
慕容驀地瞪大雙眼,瞧瞧君牧野又瞧瞧凌云,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籌劃了這么多年,會找錯仇人,他是他最后的目標,殺了他他就解脫了,只是這么一想,他猛一揮手:“我不管他是不是親生的,只要君擎天人了他做兒子,君擎天欠下的宅就要由他來還!再說這也只是你一面之詞,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寧可錯殺,不能錯放,丫頭,你就死了救他的這條心吧!”
君牧野就知道凌云說出來也會是這種結果,他微微閉了閉眼,雙手握住凌云的肩膀,讓她往旁邊挪動,忍住心底的悲傷道:“云兒,算了,這是我該做的。”
“不,隨之,你別說話,我還有話要說!”她固執地不愿挪動分毫,即使君牧野用拖的也不能讓她的腳步由絲毫移動。
“我不想再聽你找借口了,來人,把她帶走!”慕容一聲令下,還站在百尺開外的那些侍從立即走出四名女侍來準備把凌云拉開。
凌云臉色一白,飛快地對慕容道:“你怎么知道你的兒子就一定死了呢,說不定他還活著,你不覺得我夫君真的和你很像嗎?”
此話一出,不見慕容有什么反應,倒是一直護著她的君牧野呆住了,他訝異地看著凌云,臉上的表情錯愕之極,整個人好像受到五雷轟頂一般,紋絲不動。
直到那些女侍來到凌云身前,一言不發地對她動手,君牧野才回過神來,他見凌云掙扎不休,這個樣子若是強行動手,定會傷到她。于是在幾名女侍狠狠抓向凌云的時候,他立即帶著她后退了幾步,對她們道:“麻煩你們放尊重些!”
那四名女侍請示一般地看向慕容,一路上慕容對凌云算是極好,剛剛雖然慕容下了命令,卻也沒說可以不計后果,此時就看他如何說了。
可是,慕容好像完全陷入了夢幻之中,他大睜著雙眼望著凌云剛剛站立的地方,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名女侍見主人不動,對視一眼,由其中一人開口喚道:“請主子下令。”
這清脆的聲音一出,慕容才困惑地扎了眨眼,然后一點點地看向君牧野,面上看不出太多表情,眼中卻閃過狂喜、懷疑、驚怒和激動,他看著剛剛那名和自己說話的女侍,僵硬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和君牧野問:“我和他……真的……很像?”
所有人都知道第一個說這話的人是什么下場,但那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剛剛凌云的聲音很小,除了慕容和君牧野別人都沒聽到,因此,她不明白為什么主人會主動問出這句話。但也僅是遲疑了一瞬,她便堅定地搖搖頭:“不像。”
然而,她的遲疑沒有躲過慕容緊緊盯著她的雙眼,當下,他狠狠咬牙:“說實話,否則你知道下場!”
那女侍當即跪倒在地,臉色煞白,她偷瞧了慕容一眼,見他仍死死盯著自己,一咬牙一閉眼,視死如歸道:“像。”
慕容又瞧了一眼同樣呆在原地的君牧野,再問:“有多像?”
那女侍已不敢睜眼,額頭冷汗直下,看得另外三名女侍也只敢低著頭,大氣兒不出。在這一小片寂靜的空間內,那女侍答道:“無論容貌還是氣質都有六七分相像。”
慕容頓時踉蹌地后退一步,他冷汗涔涔地抬頭將怔怔看著他的君牧野上下打量一遍,越看頭上的汗越多,最后甚至連話都說不清了,他看著凌云含糊道:“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別的證據?”
凌云掃視了一眼一跪三立的女侍,慕容連忙擺手令她們后退,然后又聽凌云道:“夫君剛剛說君老丞相曾帶他去拜過一座墳墓,他對著那墳墓磕過頭,曾懷疑那是他母親的墳墓,君老丞相也曾告訴夫君說他的父親戰死沙場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