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山莊,嘈雜的大堂內(nèi)。
聽聞一聲清越的鑼響之后,眾人逐漸停止了言論,緩緩安靜下來,等著莊主凌雁上前宣布大會事宜。未料上臺來的竟是一二九年華的清麗少女,便是方才的凌小姐。眾人不禁意外,紛紛在臺下議論起來。
張若水初來乍到,自然是不知規(guī)矩,不過,去過燭庸城,他知道此時應(yīng)該上臺的是凌莊主本人才對,上次歐陽毅就算是重病都支撐著病體上來了,這個錦繡山莊,也太失禮了吧。
不管是有幾分學(xué)識的商人還是來湊熱鬧的草莽,都對這美貌的少女稱贊不已:“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果然一代佳人是也。”“凌小姐號稱西蜀第一美人,名不虛傳啊。”
臺下的秋明洌,眼中水波澹澹地望著她,眼上蒙著一層從未有過的暖意。
只見她向眾人略一頷首,朗聲道:“小女子凌天霜,乃錦繡山莊主凌雁之女。因家父身體抱恙,未能前來主持本次大會,所以由我暫代家父之位。小女子在此先謝過各路朋友千里迢迢趕來敝莊捧場。”
“啥?又是一個身體抱恙的。”張若水想著,五大商幫的老大怎么身子骨都這么弱,莫不成……剛才的凌小姐也是誰誰誰易容假扮的,想要再奪取個什么刺繡奇品?越是這么想,張若水脖后越是咝咝冒著涼氣,回憶起上次的燭庸城之行,真是有點不寒而栗,不過,也有好處,是認識了景姑娘秋兄這一幫朋友。
張若水別過頭,見景瀾雙手疊在胸前,滿眼傾慕地望著凌天霜,自言自語著:“好漂亮,真希望我也能長成大美人。”張若水笑得格外溫柔,道:“景姑娘你也很可愛啊,再過兩年,也是凌小姐那樣清麗漂亮。”
景瀾別過頭瞅了一眼張若水,聽得內(nèi)心歡喜,笑得天真爛漫,道:“謝張小哥吉言!”張若水略帶羞澀地呵呵笑著。“我更希望長成那晚在小樹林里遇見的姐姐那樣,明艷動人,像仙女一樣,可是她打了招呼就走掉了。”
景瀾冷不丁地提了一句,張若水這才想起那道如花隔云端的倩影。這位鳳姑娘,自稱樂伎,可是會輕功,能馴服靈獸,樣貌又是極美,真不知是哪個門派的高徒。
思忖了片刻回過神,張若水情不自禁深深地偷瞄了景瀾幾眼,雖然和凌小姐相比不是什么大家閨秀,和鳳姑娘相比也不是什么絕色佳麗,可她卻是張若水心中那枚無可替代的小家碧玉。
此時的臺上卻已開始展出上等的布匹繡品,由眾人競價買得。百鳥朝鳳嵌帽披風(fēng),云紋玉艾虎絳護腰,添繡彩錦繁花的六銖紗,碧水紋鴛鴦綺……錦似繁花
,流光溢彩。
這時,有個小婢女碎步走到凌天霜身邊,附耳不知說了些什么,凌天霜水眸一凝,將會場交給了管家,匆匆如風(fēng)地消失了。
錦繡山莊,山莊前左右立著兩尊石獅,素雅端莊。山莊之內(nèi)薔薇盛開,如霞似霧,盎然夏意破門而出。傾璇與慕罹站在門外靜靜等待著。朱門開啟,門中走出一個身著妃色長裙的女子,身披提花綺流蘇云肩,似乎比傾璇年幼兩歲,云髻峨峨,修眉聯(lián)娟。
她先是溫文爾雅地道了個萬福,有些警惕地端著云髻上下打量了一番傾璇,微微顰眉,道:“你便是,海云樓的傾璇姑娘?”傾璇回敬一禮,道:“凌小姐萬安。”接著,從袖中取出了一管青竹笛,右手一旋,一節(jié)水蛇軟劍被拖出。“竹笛劍為證。”傾璇正色道。
“好、好,”凌天霜這才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你果然是父親說的傾璇姑娘。天霜信任你。不必叫我凌小姐,喚我天霜便是。”說著凌天霜將手搭在傾璇雙臂上,如花的笑靨中噙了一點淚光:“一路辛苦你了,傾璇姑娘,先進去洗洗風(fēng)塵吧。”一朱一碧兩道靚影,如池中的粉荷映團葉。
凌天霜抬眼望了一眼傾璇身后的慕罹,見他環(huán)劍靜立在側(cè),以為是海云樓的護衛(wèi),道:“這位公子,和傾璇姑娘是一同來的?”傾璇別過頭冷光掃了一眼慕罹,道:“一個……好朋友。”
凌天霜向慕罹道了一個萬福,一派名門閨秀之姿,道:“傾璇姑娘的朋友就是天霜的朋友,見過公子。有勞公子一番舟車勞頓了。”慕罹眸帶寒意地瞟了凌天霜一眼,被人這樣一說有點不好意思,雖不知她和她爹與傾璇有何關(guān)系,見她這般溫和有禮,便收斂了些傲氣,抱拳道:“在下慕罹,見過凌小姐。”
凌天霜畢恭畢敬地領(lǐng)著傾璇一同跨進門檻,就像是在迎接府上最尊貴的客人,慕罹只得默默跟在她們身后。錦繡山莊內(nèi)不少高樹花卉,建筑恢弘雖比不上燭庸城的富麗堂皇,卻是古樸大氣,自成一番風(fēng)格。
走到一處廂房,三人停了下來,凌天霜指了指一間打掃得纖塵不染的房間,道:“傾璇姑娘,這是天霜特地為你準備的。如果婢仆有什么怠慢之處,盡管向天霜提出。”說著,凌天霜轉(zhuǎn)向慕罹:“抱歉,不知道慕公子隨行,天霜立刻差人打掃。”
“來人。”凌天霜殷勤地喚來婢女,要她們仔細打掃出一間上房。
“有勞凌小姐,呃,天霜姑娘費心了,不過眼下這些事都是其次的。”傾璇顧盼了一下四周,微微朝凌天霜頷首說道。“對對,傾璇姑娘說的對。”凌天霜有些神色慌張。
傾璇轉(zhuǎn)向慕罹,容顏冰凝,道:“慕公子,我和凌小姐要商量晚膳一事,不如,你先去別處轉(zhuǎn)轉(zhuǎn)?”凌天霜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還有一個慕罹,道:“慕公子,是天霜怠慢了,來人,帶慕公子去大堂蜀錦會。”
墻角應(yīng)聲走來一個婢女,拂袖邀請慕罹。慕罹只是淡淡地望了傾璇一眼,道:“自己小心。”便轉(zhuǎn)身跟著婢女離開了。
兩個少女走進了廂房,凌天霜領(lǐng)著傾璇到雕根茶桌前坐下,轉(zhuǎn)眼間便是淚眼婆娑,看來是一個擔驚受怕很久了。“天霜,”也許是美人惜美人,傾璇立刻握住凌天霜冰涼的柔夷,“你先別哭,仔細告訴我凌伯伯的情況。”
凌天霜不停絞著手中的鮫帕,道:“爹他……被軟禁了。”凌天霜邊哭邊講地把去方府探望凌雁的事情說了一遍。
鮫綃都被凌天霜的眼淚濕透了,傾璇一邊輕撫著她的后背,盡力讓她平靜下來。凌天霜紅著眼睛,從腰間取出浮雕麒麟的一枚方形玉佩,道:“爹爹說那些人扣留他就是為了我們凌家世代相傳的這枚麒麟玉佩,我想,錢財乃身外之物,既然皇上喜歡,能用這玉佩換來爹爹,也值得了。傾璇姑娘,你說是不是?”
傾璇一見那枚玉佩便怔住了,道:“你先給我看看。”凌天霜解下玉佩遞與傾璇,傾璇一接過,那玉佩便有了異動,中心閃現(xiàn)著微微熒光,稍縱即逝。“啊……”凌天霜見狀已是驚詫不已。傾璇倒是鎮(zhèn)定,輕輕撫摸了一下它的質(zhì)地。
玉佩質(zhì)地細滑隱隱有溫熱之氣散出,潔白均勻不見瑕疵,猶如羊脂。傾璇喃喃道:“是它,和三年前凌伯伯給我看過的一樣,有感應(yīng),是昆山玉……”凌天霜貝齒一咬,道:“這玉當真是稀世珍寶?可是它再珍貴,能比得上爹爹的性命么?”
傾璇將玉佩遞還給凌天霜,起身檢查了一下四處的窗戶,確定了四下無人,便重新坐回凌天霜身側(cè),道:“朝廷行事一向過河拆橋,即便他們得了玉,保不準會殺人滅口。天霜,你這玉名喚昆山白玉,這材質(zhì)是從上古時期昆侖山白虎之骨所化的玉石,世間無二。外面的人,爭著搶著要奪。這是你們凌家世傳的寶物,即使是凌伯伯,也會用性命來守護它。”
“什么,性命?為何啊?”凌天霜瞪著紅彤彤的眼睛瞅著傾璇。傾璇有些為難地咬了咬櫻唇,低聲道:“你爹怕是沒跟你講,應(yīng)該是怕你也陷入這場惡斗中……”“傾璇姑娘,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越聽越糊涂。事已至此,我覺得你應(yīng)該跟我說明白。你是誰,你為何認識我爹,還有,這玉有什么奧妙。”凌天霜有些咄咄逼人地追問道,果然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