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做下了在徵求楊玄之的意見、將他送到其他有著更高武道發展的世界去的決定後,玄淵原本平緩從容的腳步頓時一快,大步流星的朝著清寒山巔的道觀而去。
清寒山上的道觀頗爲簡樸,因是楊玄之一人居住,除了供奉著道教祖師三清的主殿,就只有楊玄之自己居住的帶院子的正院,以及正院兩側一共四間廂房充作廚房淨房和雜物間。
整個道觀圍成一個口字,主殿和正院正對而立,兩側由廂房所圍成,中間則是寬闊的院落,院子裡栽種著幾棵冠如華蓋、茂密蒼翠的大樹,似乎是楊玄之隨意從清寒山移植而來的,不是什麼名貴品種。
此時在這座道觀東側被充作廚房的廂房中,楊玄之正在廚房中做飯。
楊玄之是一人隱居於此地清修,沒有什麼道童在此照顧他的日常起居,一切事情都要他自己來處理,而如此情況,他自然不可能再保持君子遠庖廚的做派,還是要親自下廚做飯的。
畢竟人是鐵飯是鋼,一直無法飽腹的下場肯定是活生生餓死,楊玄之又不傻,怎麼可能放任自己落到那等田地。
他雖說是大宗師,可化天地靈氣收歸體內充作精力來源,就算短暫時日不進食也沒有什麼影響,不至於有太大的損失,但楊玄之依舊還是凡夫俗子,終究不可能做到一直辟穀、一直不進食,還是需要進食維持生機。
實情如此,在清寒山楊玄之總是得親自動手做些簡單飯食飽腹。更何況,楊玄之本來也不奉行君子遠庖廚那一套規矩,下廚對他來說雖然在閉關之前不曾做過,但此時拿起飯勺動手卻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楊玄之並不認爲自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
不說別的,釀酒可比下廚做飯還要複雜和麻煩的事情,不僅前期準備工作要收集許多釀酒材料,而且真正釀酒時的工序至少也有十來道,釀製過程更是曲折繁複、複雜難言,且所有工序做完後也不代表美酒立刻就能飲用,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窖藏方纔能開啓壇暢飲。
可以說,這釀酒一事根本就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要想釀製出一罈好酒來,前期的工序隨隨便便就要花上至少一個月的功夫,而到後期酒窖藏起來所花的時間可就更長了,動輒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歲月,可不是簡單事。
就是這樣複雜麻煩的釀酒楊玄之都不曾嫌棄什麼,自然也不會認爲下廚做飯是什麼麻煩的事情。以楊玄之如今大宗師的實力,雖然確實沒辦法做到一直辟穀,但三兩日只食一餐,卻是沒有問題的,用不著一日三餐都這麼麻煩。
而且正如他對玄淵所說,他所能請玄淵食用的也就是粗茶淡飯而已。在這清寒山清修閉關時,楊玄之自然不可能天天享受什麼珍饈美食,深山裡山珍野味倒是不少,但多半時候粗茶淡飯纔是常態,這樣做起來就更簡單和輕鬆了,沒有太多不耐夾雜在其中。
之前楊玄之先行返回道觀下廚,留玄淵將野松林中深藏的美酒挖掘出來,故而當玄淵踏著青翠一片的草地沿著細細的山道來到道觀門口時,就見道觀大門直接敞開,直接袒露出道觀內的模樣來。
道觀門戶大敞,玄淵便直接跨過門檻,踏入這間平平無奇的簡樸道觀內。
甫一踏進道觀,他直接就看到正對著道觀大門的主殿內所擺的案臺上供奉的道派祖師三清的雕像,而看到這三清雕像,玄淵自然就想到了太上老君,而想到太上老君,玄淵不由一陣默然,沉默了下來。
雖然說楊玄之這個道觀中所供奉的三清雕像根本就與太上老君真正的形象完全不同,但這確實是太上老君傳下道統的證明,是老君開創道脈的香火傳承。在不知道多少個世界裡,仍有不少人在供奉信仰著老君,有這些香火存在,老君便是不曾再下凡塵,他的事蹟也依舊在凡俗間流傳不止。
站在主殿門口,玄淵微微擡頭看著被擺在案臺上的三清雕像,想到自願以身合天道、以此拯救蒼生萬民的太上老君,他不由輕輕嘆息了一聲,多有感慨之色。
作爲一個有自己修煉的道,有自己的堅持、自己感情的獨立之人,要做出以身合天道這樣的決定,是無比艱難的。畢竟不是誰都能甘心拋下過往的一切去做天道的附屬品,去行天道想要他做的一舉一動,去說天道想要說的話,再沒有自己獨立的思想和感情。
不說老君在開創道派這一點上所做出的偉業,就是他在那方古代神話仙俠世界甘願以自身去補瀕臨破碎的天道所作出的犧牲,單隻這一點也值得玄淵敬佩三分了。想到這裡,他不由邁步走進主殿,準備爲太上老君上一炷香,聊表他的心意。
玄淵大步走進供奉三清的主殿內,他繞過擺放在殿堂中央的蒲團,來到靠牆的案臺前。目光平淡無波的一掃,很快玄淵就在供奉著三清雕像的案臺邊緣處找到了被楊玄之放在這裡的用纖細柔韌的草莖捆住的一小揸線香。
這一小把線香的用草莖細細的捆縛著,長短一致,圓潤如意,散發著一陣清淡好聞的檀木香氣。這線香似乎是楊玄之自己親手做的,所以香氣格外的彌久和沁人心脾,清淡的檀木香飄蕩在主殿內,營造開一片靜謐和心寧的氣氛來。
從這一小捆線香中抽出三根來,玄淵執著線香的右手輕輕一抖,這三根線香就被齊齊點燃,橘紅色的火點跳躍在線香頂端,線香點燃後越發濃郁和彌久的香氣頓時瀰漫擴散開來,清淡的白色煙霧繚繞著,彷彿飄到不知名的地界去。
態度認真的將手中所執的三根線香齊齊的插到了案臺上所擺放的香爐當中去,玄淵微垂下眼簾禱告了一番,祝願冥月那方世界的天道能早日起死回生,不至於崩潰毀滅,如此,太上老君便有有脫離天道藩籬重新拿回屬於自己人生的機會。
給太上老君上過香後,玄淵就退出了主殿,來到了被圍在中央的院子裡,偌大寬闊的院子中空無一人,只有蟬鳴聲喧囂又肆意的迴盪於院中,院子裡栽種著幾株叫不出名字的喬木,華蓋如雲、樹葉茂盛的樹冠內不知藏了多少隻夏蟬,正在高高低低的唱著歌,蟬鳴熱鬧極了。
隔著寬闊的院子與供奉三清雕像的主殿相對的是楊玄之平日居住的正院,此時正院也是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煙。楊玄之現在是在東側的廂房裡忙活著下廚,可不在正院中休憩。
站在寬闊空曠的院子裡,華蓋如雲的喬木所投下的樹蔭正好把玄淵整個人罩了進去,讓他免於被正午陽光烘烤的命運。樹下一片陰涼,清風徐徐,蟬鳴陣陣,玄淵不由勾脣微微一笑,似笑似嘆的感嘆了一句:“楊玄之的小日子還是過得很不錯的嘛?!?
玄淵微微笑著,眼中流淌著猶如清淡從容的笑意,他眉宇間一片柔軟靜謐,是在真切的爲楊玄之感到高興,爲他自在隨意、道法自然的生活而讚歎。因爲他知道,獨居於清寒山清修時,楊玄之怕是要比身處於繁華熱鬧的燕京受萬人追捧更加高興百倍。
在感嘆了一句後,玄淵的心思又轉回到現在的事情上,他可沒有忘記自己來找楊玄之最開始是爲了什麼。本末倒置的事情,玄淵纔不會傻到去做,不說其他,他從野松林挖出來的三十六罈美酒還放在芥子空間中呢,總得先拿出來。
院中所栽種的大樹華蓋茂盛,投向的樹蔭面積也足夠大,故而即使此時是正午時分,但樹下依舊是一片陰涼,並不顯得炎熱,玄淵微一沉吟就決定把從野松林挖出來的美酒暫時先堆在樹下,三十六壇聽起來很多,但如果飲到酣暢之時,三十六壇也完全不夠。
玄淵一揮寬大的長袖,原本空無一物的樹下頓時就現出了一個又一個用紅綢布緊緊塞住壇口的酒罈子來,酒罈表面還沾著泥土,一副新鮮出爐的模樣。將這三十六壇酒在樹下一一擺好,玄淵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不由默默的爲自己點了個贊。
放好酒罈以後,玄淵大步朝著東側被用作廚房的房間走去,在往廚房走去時,他不由揚聲朝楊玄之說道:“我也來幫忙吧,雖然我不會做飯,但是烤肉我還是很拿手的,正好你也可以嚐嚐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