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淵興致勃勃的打算和楊玄之一起下廚,雖然他此前確實從來沒有下過廚、做過飯,但早年在玄淵還沒有進階到可以辟穀的金丹期之前,他自己打獵將獵物燒烤用以果腹的次數(shù)卻不要太多。
畢竟修士如果不是在洞府中閉關(guān)打坐,就是常年出門在外歷練冒險,就算最開始出行時是帶著乾糧的,但儲物袋裡的乾糧放得再多,在外浪上幾年十幾年,這些乾糧也總有吃完的一天,還沒有辦法完全辟穀的修士當然得靠自己想辦法解決伙食。
玄淵在修煉到金丹期以前,還只是劍宗一個天賦普通、實力平平,更沒有什麼背景和來歷的草根外門弟子。
那時候玄淵的日子其實過得挺苦逼的,畢竟最開始他一無背景二無錢權(quán)三無實力,想要變強,除了刻苦修煉以外,還要冒險去接取宗門發(fā)佈的任務(wù),以此賺取修煉所需的靈石和修煉資源。
記得有一次,玄淵接下了宗門發(fā)佈下來的獵殺築基期妖獸一百隻的任務(wù)。
爲了完成這個任務(wù)量不算小的任務(wù),玄淵直接帶上全身家當進孤身一人進入了宗門後山深處。那時候他也纔剛剛進階築基期而已,遍佈妖獸的後山對於他來說危險性不小,而獵殺一百隻築基妖獸的任務(wù)更不是他能輕易完成的事,但玄淵就是有一股狠勁,咬著牙直接進了後山。
那一次,他孤身一人在宗門後山中待了整整一年時間。短短一年時間裡,玄淵從最開始拼盡全力才能殺死一隻最弱小的築基期妖獸,到後來能面不改色、輕鬆寫意的在五隻築基後期妖獸的圍攻下保住性命,甚至能毫髮無損的將圍攻他的妖獸一一反殺。
玄淵在築基期時,只是爲了完成一個任務(wù),只是爲了獵殺妖獸提高修爲,他就可以潛心在宗門後山待上一年,如此足以說明修士一旦在外歷練,那很有可能就是很長一段時間過去,而如果還不能辟穀的修士不多掌握一門能讓自己填飽肚子果腹的手藝,只怕還不等修煉出個結(jié)果來,就活活把自己餓死了。
什麼,你問爲什麼不買辟穀丹?玄淵剛剛築基時還是個靠自己打拼的草根修士,那時候還算是純白單純的他根本就沒有掌握劍修的終極生財術(shù)·搶劫,自然囊中羞怯得很,那時玄淵手中的靈石用來修煉都不夠,自然不會捨得拿去買什麼辟穀丹。
他當時在宗門後山獵殺妖獸,宗門發(fā)佈這個任務(wù)只要妖獸的妖丹和身上可以用來煉器的材料,對於妖獸的血肉是不收的,既然又現(xiàn)成且蘊含不少靈力的妖獸血肉,玄淵幹嘛要浪費靈石買什麼辟穀丹,湊合湊合把獵殺的妖獸烤制一番,不就是能夠果腹的烤肉了麼。
不是玄淵吹噓什麼,在他金丹期以前獵殺的妖獸少說也有千兒八百,而這些妖獸的血肉大部分是全部都進了當初沒靈石買辟穀丹只能吃妖獸肉的玄淵肚子裡。對於如何料理獵物,並且將之燒烤成鮮香味美的烤肉,玄淵經(jīng)驗豐富,早就做到熟能生巧了。
今日再次想起燒烤獵物的事情,玄淵忍不住回憶起過去他還實力弱小時的那段崢嶸歲月,並且感慨時光飛逝,一晃眼已經(jīng)過去了那麼久,當年那個神情倔強、性情堅忍不屈的少年,彷彿已是隔世之人,那麼的陌生和遙遠。
那個停留於數(shù)千年時光之前的少年,已經(jīng)只剩下一個淺淺的殘影,似乎只在玄淵偶爾午夜夢迴之時,纔會悄然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但那個少年卻並不現(xiàn)身與玄淵見面,只是在夢境角落裡稍稍顯露出半個身影來,還等不及玄淵抓住他,就又狡黠而靈巧的消失不見了。
憶起當年舊事,玄淵不由有些動容和感慨,似乎只有當他回首去看時,方纔驚覺原來時間已經(jīng)過去那麼久,原來他距離過去的自己已經(jīng)那麼遙遠。本來一開始他只是隨口提及要和楊玄之一起下廚、要親手做烤肉給楊玄之品嚐,但現(xiàn)在他卻是真的打算重演一番當年舊事。
正當玄淵摩拳擦掌的準備在楊玄之面前好好秀一秀自己的手藝時,卻沒想到他剛來到廚房門口,就聽到了楊玄之冷酷無情的拒絕之語:“不必了,我平日裡茹素,並不沾肉腥,所以道觀裡沒有飼養(yǎng)牲畜,平日裡也沒用獵殺山間野獸,觀中沒有給你做烤肉的材料。”
楊玄之在率先回到道觀中後便開始準備今日的午膳,雖然他平日裡自己一人獨居時,多半是隨便煮點粗茶淡飯就能對付一餐。但今日卻不同,今日有一件難得的好事發(fā)生,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玄淵遠道而來,他當然要好好招待玄淵一番。
故而,爲了招呼玄淵這位五年不見的朋友,楊玄之把他平日裡從深山中採到的山珍都翻找出來了不少,準備用純天然的鮮美山珍來款待玄淵。對,比較讓人嘆息和不得不允悲的是……山珍再怎麼珍,也只有素菜而已,可不是野味。
但是隻吃素什麼的,講道理玄淵不是很能夠接受,雖然他自己本身已經(jīng)辟穀很多年,但在任務(wù)世界時爲了維持宿主身體的生機,很多時候玄淵是不得不進食和吃飯的,而時隔多年重新開始正常飲食後,玄淵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原來,他屬於肉食愛好者來著。
難怪當初他悶在劍宗後山整整一年時,雖然一直只拿獵殺而來的妖獸做燒烤,以烤肉當主食,連野果山珍都沒采摘多少,每天都是烤肉烤肉,但整整一年下來他卻沒厭煩膩味烤肉,反而照樣吃得津津有味,甚至一直到金丹期辟穀時都是以烤肉做主食。
“噫?”玄淵不由輕輕咦了一聲,他記得以前在燕京時,楊玄之可不茹素,也沒有隻吃素食、不沾葷腥,最多是不太愛喝酒而已。
好吧,楊玄之如今歸隱山林,獨居清修,飲食習慣改變也是常有之事,沒有什麼好讓人驚訝的,而且不得不說,楊玄之這樣神情清冷、舉止疏離,仙風道骨的道士,茹素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但問題是、重點是……玄淵眨了眨眼睛,不由在心中默默思考著:如果楊玄之吃素的話,他也要陪著楊玄之一起嗎?但楊玄之他也不喝酒,玄淵可從沒有陪著他不喝酒。而且,吃素什麼的……非常不能接受呢。
“道觀裡沒有現(xiàn)成的獵物也沒關(guān)係,你這閉關(guān)清修的深山頗深,應(yīng)當有不少野禽走獸生活在林中。你等我片刻,我現(xiàn)在就去獵幾隻野味回來,想來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玄淵想了想,最後還是如此開口說道。
雖然他可以只喝酒不吃飯菜,但是難得想起往日的事情,讓玄淵忍不住想要做點以前常做的事情。
楊玄之對此不置可否,並沒有太多表態(tài),只是朝玄淵微一頷首,神情清冷淡漠,嗓音微沉:“可以,你且去吧。”楊玄之是道士,他自己茹素不代表他信奉什麼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殺生、悲天憫人的道理,所以完全沒有要阻止玄淵的意思。
他一邊神情冷淡的與玄淵說著話,一邊從竈上的大鍋裡盛起了放了許多山珍、香氣鮮美的湯來,神情和動作出現(xiàn)了極大的反差,讓人下意識的覺得有些違和,可是細細看去,卻又覺得他一舉一動都是那麼隨意自然,彷彿合該如此,沒有半點不適。
玄淵朝楊玄之勾脣微微一笑,下一刻,就在楊玄之眼前,原本還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玄淵就突然於憑空之間消失了。這不是速度快到極致後給人錯覺的“消失”,而是確確實實、猶如一個氣泡啪的一聲碎響在空氣中一樣消失掉了。
親眼目睹這比憑空造出一塊巨大青石還要令人驚駭、突破人想象的事情,楊玄之不由微微一怔,蕭疏鳳眸掠過一抹深邃幽暗的眸光,彷彿若有所思,明悟了什麼一般,他看了一眼玄淵消失的地方,薄脣微啓,低聲喃喃:“……仙家手段?”
普通人也是可以修煉成爲仙神的麼?又或者說玄淵從一開始就不是普通人?他在破碎虛空以後,能夠前往有著更高深武學和力量的世界麼?楊玄之不由在心下思度起來,同時對破碎虛空也存有一定的憂慮。
楊玄之倒是不怕破碎虛空時會出現(xiàn)意外然後隕落在世界之外——人固有一死,又有什麼好擔心懼怕的呢。他擔憂的是在他好不容易破碎虛空前往新的世界後,那方新世界裡卻並沒有他所尋找的高武和更強的力量。
如果破碎虛空以後前往的世界還不如現(xiàn)在所在的世界所傳承的武學精深,那楊玄之前去完全一點意義都沒有,作爲這個世界的滿級大號,他是想要去上限更高的世界去繼續(xù)升級,而不是前往其他上限更低的世界裝逼。
在楊玄之心下沉吟之時,他手下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動作依舊十分麻利,行事井井有條,有序而不見一絲雜亂,雖然做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家常小事,但一舉一動之間依舊隨心自然、暗合法理,不給人繁雜的感覺。
楊玄之將鍋中已經(jīng)煮好的鮮香味美的山珍湯盛到湯碗中,又轉(zhuǎn)身走到另一個鐵鍋前,稍稍揭開鍋蓋一看,見米飯已經(jīng)蒸得差不多,他不由微微頷首,又去將新摘下的瓜果蔬菜洗淨,準備用舀走山珍湯以後空下來的鐵鍋翻炒菜餚。
就在這時,廚房外突然傳出有重物拖行在地上的聲音,彷彿有人拖著一個龐然大物走進了道觀之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