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林笙陽的大腦到底是如何構造,也並沒有人知道她到底腦補了什麼,總之她似乎認定了墨桀是被天行宮覬覦寶藏和傳承的無辜之人,所以對於被關在地牢中,被以靈器限制捆綁的墨桀充滿了同情。
水波盈盈的美目中帶著些許憐惜和憂愁,林笙陽被自己所腦補幻想出來的“真相”感動,自以爲是的以爲墨桀系屬無辜,看向墨桀的目光中不由包含了一分強烈的同情與憐惜之色,越發讓她一雙美眸顯得更加美麗璀璨。
就在林笙陽透過地牢的柵欄默默的注視著墨桀之時,彷彿察覺到她那帶著強烈感情色彩的眸光,原本正闔目盤膝坐在地牢一角,試圖打坐運轉功法凝聚出一分靈力來的墨桀突然擡起頭睜開了眼睛,遙遙與林笙陽對視上了。
幽深漠然、眼底深處藏著酷烈狠厲和惡毒的眸子在對視上林笙陽那雙眼波流轉、水波盈盈的美眸,在分辨出她眼中不容錯認的同情憐惜之情後,墨桀眉心輕輕一跳,心頭掠過幾分算計來。
他目光幽深的與林笙陽對視了許久後,終於是斂下眸子來,心中思索著:此女目光溫柔而帶有同情憐憫,瞧著倒並無幾分惡意,莫非是那種沒經歷過多少事情、對修真界瞭解不深的“新人”?能不能利用她逃離地牢?該怎麼利用,此人真的派得上用場?
在與林笙陽對視一眼後,墨桀心頭頓時涌起了各種算計謀略,誰也想不到他看似平靜無波的面容之下隱藏著多少鬼蜮算計。墨桀絕對不甘心被關在地牢中永遠不見天日,所以只要任何有一線生機和可能的嘗試,他都願意去做。
被關進地牢後,他已經被天行宮的元嬰期大能們拷問數次,爲了不受其苦,墨桀已經吐露了不少魔道秘辛——他不敢說假話,因爲天行宮自有至寶驗證他所言是真是假,若言說假話,他怕是再難有活命之機。
但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天行宮的修士們總有一日會將墨桀所知的所有秘辛全部拷問清楚,而他掌握的功法、各種奇遇寶藏的地點,這些有價值的信息也遲早會被天行宮的大能們一一問清楚。
等到這些訊息盡數被他們所知曉,墨桀自然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極有可能會被他們直接殺死。畢竟正魔對立多年,而當初墨桀發跡起來時,爲了在魔道建起名聲和聲望來,他曾經對正道各大派都動過手,其中不乏天行宮之人。
他與天行宮是有血海深仇的,墨桀無比相信,一旦他失去了利用價值,天行宮的修士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將他處死與地牢。這樣的下場絕非墨桀所能接受,他被魔道叛亂紛爭影響,死中求生纔來到天行宮地盤,他絕不要死在這裡,他要生!
徐徐吐出一口氣來,墨桀將心頭的不甘心不甘願盡數壓抑下來,讓自己重歸冷靜,腹中頓時有各種陰謀算計流轉起來,擡頭看了依舊站在他牢門口的林笙陽一眼,墨桀雙眼幽深,眸光變幻,已然有所決定。
低垂下眼簾,墨桀以不明顯、十分隱晦的方式小心翼翼的調整了一下自身氣質,如果說之前他看上去還是冷厲之意殘留、帶著幾分狠絕氣息縮在角落裡舔舐傷口,時刻等待著機會暴起傷人復仇的孤狼。
那麼現在他便是莫名被抓住、被囚禁的無辜之人,雖然因深陷暗牢而驚惶痛苦,然而依舊不掩自身玉樹臨風、瀟灑怡然的氣質,彷彿翩翩公子一般,出淤泥而不染,身處暗牢風度依舊不減,依舊脊樑挺直,自有傲骨。
墨桀在氣質上不著痕跡的改變並沒有讓看押他的弟子們發現,能夠被選中來看押墨桀,這些弟子都對天行宮忠心耿耿,同時心性堅定,前程遠大,絕對不是能被墨桀迷惑的人。
他們原本對墨桀只是看押得嚴密,還無人去關注墨桀此人如何,畢竟他們都對宗門信任度極高,絕不會懷疑宗門關押的墨桀是無辜之人。既然墨桀並非好人,而是身負罪孽之人,這些看押他的弟子也懶得去了解墨桀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唯有林笙陽,她有專注認真的去觀察過墨桀,並認爲他不是惡人,而如今墨桀不著痕跡、悄無聲息的改變了自己的氣質後,更是讓林笙陽覺得,墨桀果然是無辜之人,果然是從未行過惡事,但卻因身懷寶物而被宗門擄掠來的。
林笙陽入門時間不長,成爲修士的時間同樣不長,她對天行宮的信任感很低,也對修真界的一些常識不甚清楚。事實上,如今林笙陽還處於新弟子考覈階段,根本還沒有真正被天行宮列爲能夠傳授傳承的弟子,因爲她入門太短,自身也沒有表現出對宗門的忠誠來。
而在這種對天行宮、對修真界根本就不瞭解的情況中,林笙陽反而對自己的判斷堅信不疑,有一種對自己的蜜汁信任,認爲她所想是對的,堅定的認爲墨桀並不是壞人,是天行宮抓錯了人。
而當發現天行宮抓了身懷寶物的無辜之人後,“正義感”爆棚,自認爲自己是個有俠義的好人的林笙陽會去做什麼呢?那自然是想辦法將墨桀這個無辜之人救出來。
在將自己的想法隱晦的向看守墨桀的弟子傳達了以後,林笙陽卻失望得發現,這些弟子們雖然根本不知道墨桀被關押的真相,但是卻都很相信宗門,認爲宗門絕不會隨意關押什麼人,墨桀必定是有罪孽於身的惡人。
這些弟子們的反應讓林笙陽感到失望,也越發覺得濁世只有她一人清醒(……)。在無法尋求這些看守墨桀的弟子們的幫助後,林笙陽便只能自己想辦法拯救墨桀,雖然也不知道她一個剛剛開始修煉的煉氣期一層的修士哪裡來的自信。
不管林笙陽這邊是如何自以爲是的打算營救“無辜”之人墨桀,這邊玄淵卻接到了來自謝行歌師尊餘杭真人的飛信傳書,讓他前去丹峰之巔餘杭真人的洞府大殿拜見他。
爲什麼事情讓玄淵來見自己,餘杭真人並沒有在飛信傳書中直言,反而是賣了個關子,只言說是好事,但具體是何事,他卻又拒絕透露更多。只是從餘杭真人發來的傳信中,從那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喜色和得瑟,便能清楚確實是好事。
接到傳信後,玄淵也並無耽擱之意。修長如玉的右手輕輕一握,他隨手將這封傳書給握成了粉碎,消弭了一切痕跡,揮袖打開洞府的禁制,玄淵招來雲團,以金丹期的駕雲速度往丹峰之巔、餘杭真人的洞府而去。
在前往餘杭真人洞府的路上,玄淵也與丹峰不少執事碰面,這些金丹執事們對於玄淵這位新晉的金丹期弟子是感情複雜,多半都是感慨於他修煉速度之快,不知遠勝他們多少,讓他們有時間活到狗身上去的念頭和想法。
對於這些金丹執事們感情複雜的恭賀,玄淵只作不知他們心頭感慨,只神情清冷卻有禮的向這些執事們表達了謝意,態度落落大方,平靜一如往常,既無一朝得勢的輕狂,也無目下無塵的高傲。
雖氣質神色稍顯清冷,也並不多話,但態度卻擺得極正,既沒有瞧不起這些不知比他多修煉多少年才成就金丹的執事,也沒有修爲突升所帶來的惶恐不安,只是一派倒平靜,倒讓這些金丹執事們不由暗暗點頭,對他更多了三分讚許。
此子絕非池中物,也難怪能以如此稚齡便成功結成金丹。這是許多金丹執事們心頭的想法,心中這般想著,他們原本的抑鬱不平倒是消減了不少,反而認爲謝行歌取得如此成就是自然之事——非常人自然要行非常之事!
與這些金丹執事作別後,玄淵踩在潔白如雪的雲團上,來到了丹峰之巔。在看到餘杭真人所居住的那連綿浩大的殿宇後,玄淵右手輕輕往下一按,降下雲頭落在了這廣闊壯麗、金碧輝煌的殿宇之前。
嘴角微微一抽,玄淵隨手散去雲團後,忍不住搖頭失笑,這華麗殿宇從上到下、由裡到外都透露出財大氣粗的感覺,他能說什麼呢?只能說果然不愧是丹修的殿宇,與丹修平日裡的作風簡直是一脈相承、絕無半點差異。
劍修向來不重外物,隨便在哪座山挖個山洞就能閉關打坐數十年。
哪裡像丹修,所住殿宇必須修建得華麗非常,所佈置的防禦陣法必須萬無一失,日常所穿衣袍必須是珍貴靈材所制而成,所用飯食必須是蘊含靈氣的珍饈美食,吃穿住行無一不精緻、無一不奢華,簡直是害怕旁人不知道丹修財大氣粗一般。
站在餘杭真人的洞府之前,在向守門童子表達了拜見餘杭真人的請求後,玄淵站在門前等著童子迴應,思緒卻忍不住飄得很遠。大抵是修真界環境的相似,讓玄淵忍不住想起了當年自身的經歷。
他也是從一介凡夫俗子,勵精圖治、跨過千般險阻、萬般考驗才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猶記得當初剛剛踏上修途成爲劍修時,他還未拜入門派,當時囊中羞澀,渾身上下都搜刮不出多少油水來,在修真界是步步艱難,日子過得極是清苦。
所幸有一日在坊市中與同爲劍修的道友交流時,從他那裡獲得了些許經驗的傳授,聽他講了一番“論劍修如何發家致富”的方法,總算是對於擺脫囊中羞澀的狀況有了些許心得。
玄淵記憶力極好,千百年前的事情依舊記得清清楚楚,他記得當時那位同爲劍修的散修同道是這麼說的:劍修不似丹修、煉器師、符師那樣有一技之長,能夠靠出售丹藥、法器和符篆換取靈石。既然他們劍修沒有一技之長,那就去劫掠那些有一技之長的修士好了。
丹修、煉器師、符師這三者皆是身家豐富的修士,而三者中尤以丹修實力最弱、財富最多,乃是上上之選。若是碰到落單的丹修,若正好囊中羞澀,切莫猶豫放過,儘管抓住他劫掠一番——但記得,千萬別殺了。
一來丹修背景深厚,真殺了會惹一身麻煩;二來,將丹修放走,無需多長時間他又可積蓄一身財富,到時候還可以進行第二次劫掠,形成循環,如此方爲上策。
思及過往這些劍修同道的諄諄教誨,玄淵不由勾了勾脣,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來,他一直將這番話銘記於心,在修真界縱橫多年時也一直踐行著,不得不說,這番話對劍修而言確實極爲有用。
正準備接見弟子的餘杭真人突覺背後一涼,一陣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