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皇后與毓貴妃處理六宮事宜,顧長歌自己樂得清閑。偶爾與裴縝一同賞花作樂,多數時候還是與溫木槿一同打發晨光。
那日溫木槿離開去了哪里,她也沒有多問。
幾日后香芝出嫁,顧長歌親自準備的嫁妝,讓她風風光光的嫁了出去。
逸暉很是懂事聽話,開口說話也早。
彼時宮中再無煩心事,顧長歌只打算著后面的日子是如何美好,看著逸暉漸漸長大,牙牙學語叫自己母妃,抱著逸暉在自己懷抱中體會那種旁人給不了的溫暖,歲月靜好大抵如此。
時光荏苒,一眨眼,熙貴嬪與祥嬪的孩子也都降生。
熙貴嬪生了個兒子,是早產,取名為裴逸琪,而祥嬪卻生了個公主,因是公主,故而沒有早早起名。
熙貴嬪在宮中的地位水漲船高,如今已是熙妃了,祥嬪也成了祥貴嬪。
眼見著給皇后請安,皇后身邊的海云已有多日不曾出來服侍了。
顧長歌心里疑惑,問溫木槿,溫木槿露出幾分笑意,也不多解釋。
這一日終于來了,在一個清晨,太后親自到坤寧宮,倒是嚇得眾人一跳,一眾女子起身行禮,太后瞧見這些個有孩子的妃嬪是很喜歡的,只是此時也顧不上。
坐了鳳椅上怒目看著皇后:“你身邊的那個海云呢,哀家已有多日不見,叫她出來。”
皇后嚇得一驚,連忙跪下道:“太后息怒,海云……海云身子不適,臣妾叫她在屋里避疾。”
太后給泰禾遞了個眼神,泰禾立刻領了人往殿外走去。
皇后嚇得癱軟,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不一會眾女便瞧見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被帶了進來,不是海云又是誰?
太后憤怒,大聲呵斥:“你堂堂皇后,竟敢做如此穢亂宮闈的事情!”
“太后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海云大驚失色,跪在地上,膝行至皇后身邊不停磕頭“奴婢,奴婢沒有……”
顧長歌倒抽一口涼氣,看向太后,太后已是怒極:“給哀家搜!”抬首指著毓貴妃身邊的宮女道“你去,把皇上給哀家請來!”
裴縝到的時候,坤寧宮里跪著兩個人,一個是皇后,一個是海云。
裴縝蹙眉走進來,剛給太后請安,坐下后,皇后腳邊被摔了一個東西,他嚇了一跳,抬眼看太后怒目而視,也不敢太過聲張,身邊的公公小瓷子立刻上前將紙包拾起來。
“皇后,你說,這是什么?”太后聲音帶了幾分嚴厲。
毓貴妃給羨予使了個眼色,羨予忙退到一旁,吩咐人上了茶。
毓貴妃起身對著太后和皇上柔聲說道:“太后先別生氣,喝兩口茶,別氣壞了身子。”
太后微微頷首,對著裴縝說道:“你身邊大方得體的女子那么多,如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裴縝臉色羞紅,百口莫辯:“這……都是兒臣……”
“也不怪你,小瓷子,那是什么東西?”
小瓷子嚇得腿軟,噗通跪在地上,一旁的太醫正是院判,看著手里的東西,也跪下道:“回稟皇上太后,這是……這是媚骨子……”
聽了這名,皇后變了臉色,面如死灰,而海云更是嚇得癱軟。
裴縝眉頭緊蹙,看著下面的太醫道:“媚骨子?”
“回稟皇上,媚骨子是一種民間常見的迷情藥。”太醫謙卑躬身。
裴縝心下大怒,看著皇后:“皇后,你說。”
孟亦夭臉色煞白,看著皇上,半晌方才開口道:“臣妾……并不知道這是什么……”
燕常在突然站起身來,臉上帶了幾分得意之色又并了幾分惶恐,跪下道:“皇上!臣妾有罪,這東西是之前皇后娘娘問臣妾要的。”
“你!”皇后大驚,伸出手指著她。
燕常在目不斜視:“此前娘娘說,皇上到坤寧宮不多,想要臣妾幫一把,并告訴臣妾,若是皇上能與她再生個嫡子,皇上與太后才能安心。臣妾為皇嗣著想,便給了皇后娘娘,沒想到……”她俯身叩首“臣妾有罪。”
裴縝長出一口氣,半晌方才說道:“竟以如此手段魅惑于朕……海云,拖出去杖殺。”
“皇上!”顧長歌一驚,慌忙跪下“皇上!幼子無辜!海云如今已有身孕,請皇上開恩,讓海云生下皇子吧!”
裴縝心頭萬點怒火,只是顧長歌求情,他也不好直接駁斥,如今心里對海云與皇后的厭惡難以言表:“長歌,她們以這樣下作的手段爭寵,朕……”
“皇上還請給孩子一個降世的機會吧,”溫木槿也隨著顧長歌跪下,懇切道“臣妾也是有過身孕和孩子的,雖不能生養在身前,到底也是知道與孩子骨肉分離的痛苦,如今天降皇子,不如讓海云生下這個孩子,也為皇嗣多留一條血脈。”
太后臉上微有動容,看著溫木槿又看看顧長歌。
裴縝半晌沒有說話,手里捋著扳指。
皇后忽然道:“皇上,還請讓海云生下這個孩子吧,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臣妾讓豬油蒙心,”她狠狠盯著燕常在,一字一頓“聽信讒言,才犯下如此彌天大錯,只是幼子無辜,請皇上饒了海云的命,讓她茍且生下孩子吧。”
海云此時已經嚇傻,她本來只是服侍皇上,皇后答應她,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便叫皇上給她名分。
此前十五之日,她伴駕有孕,說出去會有人說她不懂規矩,十五是皇上陪伴皇后的日子,她如此逾越對她不好。
可是如今,她懷胎月份已大,卻要面臨了被處死?
她不肯!她不敢也不愿意!
她奮力膝行到裴縝面前,抱著他的雙腿,哭訴道:“皇上!奴婢不知道啊!奴婢不知道啊!奴婢侍奉皇后與皇上,并不知道有什么媚骨子啊皇上!請皇上開恩,皇上開恩!”
顧長歌開口,臉上帶了幾分厭棄神色:“太后,皇上,臣妾猜想,皇后娘娘為了要一個孩子,便騙海云侍奉皇上,用了些許下作手段,就是為了讓海云生下孩子。為防海云有位份,這才一直將此事瞞的密不透風,將來海云的孩子自然收到皇后身前撫養,皇后定然是孩子的嫡母……皇上,皇后的用意,皇上可知道嗎?”
皇后百口莫辯,如今事發,海云的確是多次承寵沒有名分,她身孕這么大了,自己也的確存了將孩子養在身前的想法,根本沒打算給她什么名分。
皇后只是搖著頭,希望海云不要相信。
手中的扳指被捏來捏去,裴縝心里煩躁起來,心里仔細分辨著幾個人的話。
太后沉聲,說道:“歸根究底,也是因為皇帝太過寵愛妾室的緣故,嬪妃雖好,到底皇后才是中宮,如今皇后的地位甚至不如一個妃子,難免叫人看輕了去。”
“是,”裴縝低聲應和,抬眼嫌棄的看了一眼皇后,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疼愛的樣子“皇后因嫉妒,用手段爭寵,也是朕大意了……”
顧長歌看了一眼溫木槿,見她眉宇間都是堅毅之色,心知她是要借機打壓皇后,要回孩子,暗自嘆了口氣,幽幽道:“皇后娘娘失去一子,咱們做妃嬪的都看在眼里,只是到底淑答應的公主養在了皇后處,皇后心里仍舊不滿,一心想要個皇子固寵,”她瞥一眼皇后“也是,臣妾有逸暉,皇后難免會著急。”
毓貴妃笑道:“錦貴妃,此事也不能全怪皇后娘娘,到底皇上憐惜你更多些,逸暉如今又是皇上最長的皇子。”
“好了,”裴縝略帶了幾分不耐煩,看著太后道“是兒子的不是,既然如此,便叫海云留在坤寧宮養身子吧,待到皇子降生再懲處不遲,至于皇后,你心存妒忌,又是非不分,竟敢謀害朕,你便在這里好好思過,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許來探望。”
裴縝覺得憋氣,又發不出火,起身給太后告辭,大步流星的走了。
皇后跪在原地只是哭泣,太后扶著泰禾的手站起來,皺了眉頭道:“哀家對你太失望了,”她環顧眾人一圈,看向顧長歌,嘴角勾起一個笑,卻看的顧長歌身子發冷,不覺低下頭去不敢對視,太后繼續道“后宮諸事繁多,皇后不能打理,便統統交由毓貴妃主事吧。至于公主,哀家看你也無心照顧,讓淑答應帶回去。”
溫木槿臉上一喜,忙謝恩。
太后卻打量著顧長歌:“錦貴妃,你是貴妃,也要多幫著照顧公主,如今你膝下一子,翊坤宮再添個公主,難免自顧不暇,后宮的事就讓毓貴妃代勞吧。”
顧長歌心下一凜,太后這是看出了什么,也不許顧長歌插手了,只好福身跪拜。
送走了太后,有宮女扶著毓貴妃起身,她笑著看皇后,躬身說道:“那臣妾先告退了。”
說罷面向皇后倒退離去,樣子一如往昔恭敬。
皇后忽然憤怒轉首,看著顧長歌道:“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本宮!”
顧長歌一聲冷哼,扶著紅翡站起來:“皇后娘娘,又不是臣妾讓您給皇上下藥的,送身邊的宮女給皇上,又不肯給位份,臣妾可是做不出來的。”
她也不欲糾纏,淡淡看了海云一眼,轉身離去。
皇后在后面氣得發抖,溫木槿站起來,燕常在笑起來站到她身邊,高興說道:“還沒祝賀妹妹,公主終于回到妹妹身邊了。”
皇后這才知道,原來一切的主使都在這里,臉色鐵青,死死盯著溫木槿。
溫木槿莞爾一笑,輕輕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說道:“臣妾得感謝娘娘,要不是娘娘臣妾永遠也不知道要為自己爭取。如今娘娘有空了,還是多多照拂海云的胎吧。”
如今海云早就嚇得不敢說話了,自知生下這個孩子,只怕時日無多,誰也不敢惹。她是被算計的一枚棋子,內心又悔恨又怨毒。
眼前這個她用心侍奉多年,甚至打算終身陪伴的皇后娘娘,她雙手沾染了后宮多少妃嬪孩子的鮮血,她為她做了那么多事,換來的也只是皇后的算計。
原來她只是要自己生一個孩子,處處防了自己,枉費自己的忠心。
海云一言不發,無聲的哭了出來。
是夜,坤寧宮傳出噩耗,海云一脖子吊死在坤寧宮里。一時間人心惶惶,請了姑子在坤寧宮日夜誦經不止。
而很快,毓貴妃協理六宮有功,被尊為皇貴妃,位同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