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忘仇大叫一聲:“姐姐!”將東方一燦抱在了懷中,放聲大哭起來。徐之桓當年親眼見到許多同伴在眼前逝去,感同身受,也不禁傷懷。
過了良久,離忘仇止住了哭聲,雖然是才見到東方一燦,但在離忘仇的心中,她是東方一缺的姐姐,便如同自己親姐姐一般,而她又將最心愛的妹妹托付給了自己,這是對自己何等的信任?世間的親人,就只有離影、東方一缺、東方一燦三人而已,親人故去,離忘仇自然痛楚萬分。
離忘仇抱了東方一燦的尸身,對徐之桓道:“前輩,江若琪前輩現在與我在一起,您要去見見她么?”徐之桓微微一笑:“不了,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我的事。”徐之桓有命,離忘仇怎敢違抗?點頭應了,便抱著東方一燦,慢慢隱在夜色之中。徐之桓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嘿嘿笑道:“很久沒有動武了。”
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高山之巔,虎形石上,徐之桓躺在其上,抬頭仰望著天空,看那烏云翻滾游移,內心便如潮涌,仿佛仍在經歷五年前的那一戰般。
五年過去了,徐之桓的從來都沒有好受過。不知多少次,徐之桓總想從私塾外跳進去,與離影見上一面,但當初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錯,離影還在傳說自己如何如何英雄了得,徐之桓聽了之后,便再也無法移動腳步,自己真的英雄?真的了得?
一聲哂笑,一壺酒,徐之桓搖搖晃晃,離開了私塾,將自己藏起來。當年那一戰的最后,沈菁的身體煙消云散,與神同歸于盡,這一直是徐之桓心中的痛,最讓徐之桓痛的是,沈菁消失前的那神情,盡是愛意,居然一點也沒有責怪自己,這是何等沉重的枷鎖?
“我徐之桓何德何能,竟讓你這樣愛我。”
徐之桓感覺自己無能至極,心灰意冷的他,淪為一個酒鬼,只想麻痹自己,讓自己的心里不那么難受。但是,徐之桓非常清楚,自己是在逃避,在逃避自己鑄下的大錯。
“是時候了。”
徐之桓一口將葫蘆里的酒咕嚕咕嚕的喝了個凈,隨手將葫蘆丟到山谷中,看著酒壺逐漸隱在云霧中,隨手一掌打在了虎形石上,只聽一聲巨響,那虎形石被拍得粉碎,隨即身子一輕,飄然下崖。
敬神莊,經過五年歲月的打磨,竟一點變化也沒有。離光恬飛一般的跑了進去,直徑跑向金龍堂,大門緊閉,守門的人見他氣急敗壞的跑來,將他攔住,道:“離光恬,你干什么?”這守門人面上戴了金屬面具,頗有一股威嚴。
離光恬道:“我有要事向主上稟報!”守門的那人道:“主上現在正在練功,沒空見你。”離光恬道:“此事事關重大!”守門那人毫不客氣:“有什么事能比主上練功更重要?你要么在這里等著,要么就滾一邊去。”
這守門的人根本不將離光恬放在眼里,要喝就喝,要罵就罵,離光恬竟不敢回嘴,只得站在原地不動。
過了片刻,金龍堂中傳來“呼”的一聲,似人的呼吸之聲,卻又無比巨大。離光恬心中一凜:“主上的功力又上升了許多。”呼聲過后,一個男子的聲音地沉沉的傳來:“站在外面的是誰?”
那守門的人道:“回稟主上,是離光恬。”堂中人道:“有什么事么?”離光恬大聲道:“主上,我遇見了徐之桓!”
話音剛落,只覺從堂中傳來一陣強風,那強風將大門吹開,直沖出來,吹得離光恬幾乎站立不穩,但那守衛卻絲毫不動,顯然守衛的功力要比離光恬要高。
緊接著,一個人影飛將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在了離光恬的面前,道:“當真?你真的見到徐之桓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司馬碧杰!
五年前一戰,司馬碧杰并未參戰,得意存活,那一戰之后,司馬兄弟三人均沒有從魔林回來,司馬碧杰便理所當然的接掌了敬神莊,經過五年的經營,司馬碧杰功力大增,四處向高手挑戰,竟沒有一個人能夠勝得過司馬碧杰,其功力之高,已遠遠超過了司馬崇嘉。敬神莊本來就號稱天下第一修行門派,縱然是仙法沒了,無法再修行,但出了司馬碧杰這么一個厲害的人物,名聲不衰反盛,仍然是天下第一門派,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投在敬神莊的門下。
離光恬見到司馬碧杰,渾身便是一顫,應道:“是,我見到他了,我奉主上之命去剿滅將軍砦,卻叫徐之桓出手救了下來。”
司馬碧杰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好得很!徐之桓,我找了你五年,你終于肯出現了,我就知道你沒有那么輕易死!”又問離光恬:“他在何處?”
離光恬道:“我回來時,他還在將軍砦,現在卻不知道在何處了。”司馬碧杰大怒:“那還不快去找?”離光恬一驚,忙道:“好,好!我這就去找。”說罷轉身便跑,司馬碧杰望著離光恬逐漸遠去的身影,高聲支招:“找到便看住他,然后派人來報我!”
那守衛道:“你找徐之桓做什么?”司馬碧杰道:“徐之桓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我這個做兄弟的,自然要與他好好的敘敘舊。”守衛道:“只怕不像吧?”司馬碧杰怒吼道:“住口!我的事情,豈由得你這樣的下人來揣度?”那守衛怔了怔,倒退兩步,行禮道:“對不住,是我錯了。”
突然,從敬神莊外傳來“啊”的一聲慘叫,二人一驚,向門口看去,只見離光恬的身子直直的飛了進來,重重的摔在地上,身子不住的抽搐,再猛抽了三兩下,竟是不活了。
敬神莊是司馬碧杰的地頭,雖然司馬碧杰對離光恬沒什么好感,但畢竟是為自己做事的,而且有人竟敢在敬神莊殺他的人,他如何不怒?大喝道:“是哪個狗娘養的小狗崽子!竟敢到敬神莊來撒野!”
一縷微風徐徐吹來,只見一個白影踏步走進敬神莊中。
“碧杰,你可還認得我?”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徐之桓!
司馬碧杰見到徐之桓,先是一驚,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徐之桓?徐之桓?哈哈哈!你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笑聲爽朗,竟是絲毫沒有將離光恬的死放在心上。
徐之桓淡淡一笑,抓起了自己的胡須在身前晃了晃,道:“我會變成這樣,可有一半是拜你所賜。”司馬碧杰笑道:“誒,你我兄弟多年不見,今日就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來來來,我特意給你準備了美酒佳肴,我這便給你拿去。”
司馬碧杰轉身走進金龍堂中,忽然聽得一聲呼嘯,一支箭從金龍堂中直飛出來。徐之桓早料到司馬碧杰心懷不軌,右手猛力一挽,將那箭矢挽在了袖中,那箭矢勁力仍存,射穿了徐之桓的袖袍,插到大門門板之中。
司馬碧杰從金龍堂中再度現身,手中已多了一口寶雕弓,看了看那支箭矢,笑道:“之桓,五年不見,你的功夫精進了許多啊。”
徐之桓道:“沒了仙法,只能連連拳腳刀劍的功夫,反倒是退步多了。你卻是絲毫沒有變。”司馬碧杰問道:“我如何絲毫沒變?”徐之桓道:“仍是那般的卑鄙無恥。”司馬碧杰哈哈笑道:“多謝你的謬贊,兄弟我可承受不起。”
司馬碧杰將寶雕弓往肩上一挎,道:“來,我們切磋切磋,看看五年之后,誰更厲害。”徐之桓呵呵一笑:“好啊。”目光突然變得犀利:“我今日就是為了此事而來,我要與你算算我們之間的賬。”
眼看二人就要開戰,那守衛道:“主上,讓我與他打。”司馬碧杰一笑:“這個人,我要親自對付。”那守衛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司馬碧杰雙掌一錯,互相交錯著向徐之桓攻了過去。
徐之桓右手一抬,左手一按,已將掌勢止住,一只左手將司馬碧杰的雙手按了下去。司馬碧杰嘿嘿一笑:“好掌法。”徐之桓道:“你也不差。”司馬碧杰雙手一分,推開徐之桓,又是一掌向徐之桓的胸口打了過去,徐之桓左手攔住他的掌法,右手成錐,向他腦門點了過去。
司馬碧杰只覺勁風凌厲,不敢不避,向后仰身避開,臨退時身子騰空躍起,橫掃一腳,踢向徐之桓腰間。徐之桓本要搶攻,但司馬碧杰這一腳出其不意,徐之桓只得退開,然后又再度攻上,司馬碧杰也已站穩,兩手成掌,上劈下擊,呼呼的施展開來。
二人交手,陡然之間已過了五十個回合,不分勝負。司馬碧杰突然兩掌一個虛晃,向徐之桓的雙眼劈了過去,徐之桓回掌招架,司馬碧杰已收回手掌,退出了戰團。
徐之桓道:“怎么?不打了?”司馬碧杰呵呵笑道:“怎么可能?只是我們已打了五十回合,十回合為一年,五年之敘已過,接下來便要動真格的了。”
徐之桓冷笑一聲:“動真格的又怎樣?”司馬碧杰道:“你看那是什么?”向徐之桓身后一指,徐之桓回頭看去,不禁大吃一驚:只見沈菁被兩個大漢夾住,神情萎靡,從旁邊小屋中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