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林小雨的手掌靠近鳥籠,我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著他的方向扭動,林小雨立即痛得咧嘴,微微彎腰。
農村小混混,遊手好閒,平時依靠的是無賴的手段,力氣並不是很大,在我學的軍警擒拿下,毫無還手之力。
“幫我拿著。”
我順手把鳥籠遞給餘小芳,餘小芳正驚訝地看著我和林小雨,下意識把鳥籠接過去,提在手中。
“媽的。”
林小雨手腕被我控制,彎著腰顯得很被動,但嘴上依舊很強硬,大聲罵著。
“你嘴真賤。”
我看著林小雨的臉,向他貼近一點,身體微微下沉,肩膀靠近他的軟肋,同時用力拉住林小雨的手臂。
身體挺立,我直接把林小雨扛了起來,微微旋轉,林小雨在空中手腳舞動,有點驚慌起來,大聲叫嚷著:“放下,放下。”
“好,我放下。”
我隨口答應著,肩膀和胳膊同時用力,直接把林小雨扔了出去。
小石橋很狹窄,林小雨立即被扔出了橋欄桿,隨著他一聲驚叫,然後是噗通一聲,落進小河裡。
“小雨哥。”
林小雨的兩個同伴失聲叫起來,靠近橋欄桿,向下張望。
林小雨從水裡面浮起來,手腳舞動,向河岸邊劃,倒是會水,不至於淹死。
“你們兩也下去洗個澡,清醒一點。”
我靠近那兩個人,一邊說一邊動手,抓住其中一個,直接扔進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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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一個想要逃跑,被我緊走幾步,伸手抓住他脖頸的衣服,另一隻手抓住褲腰帶,用力舉起,手腕一抖,同樣扔進河水中。
雖然已經是春天,但也只是初春。河水還帶著一種冬天留下來的寒意,夠他們喝一壺的。
“回去吧,你安全了。”
我看著還在微微發楞的餘小芳,伸手把她手中的鳥籠拿回來,向她揮了揮手。
“你是、、、、、”餘小芳盯著我的臉,晚霞最後的餘暉下,表情顯得很精彩,有點震驚:“劉小溪。”
我倒是理解她的震驚,短短幾個月,把我從一個嬌弱的學生變成大人型,而且強壯很多,肌膚也是從白皙一點,變成農村漢子那種健康色。
我照鏡子的時候都覺得變化明顯,差點找不到當初的印象,餘小芳差點認不出我也是很正常。
“是的,我是劉小溪,如假包換。”我微微點頭。
“你不是判了兩年嗎,怎麼出來了。”
餘小芳的眼神充滿疑惑,脫口而出。
那個時代,在農村,勞改犯是個很不光彩的身份,並不像後來經濟繁榮引起很多負面東西,偷竊扒拿,流氓勞改犯倒成了很有能力的象徵。
就像偷情一樣,當時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而不是後來那種肆無忌憚笑貧不笑娼。
平時遇到勞改釋放的犯人,爲了忌諱一點,大家都不會提坐牢之類的話題。
餘小芳的話似乎是隨口,但還是讓我感到不舒服,心中微微一涼,想起她和村長是同宗,微微有點惱火起來。
“你是不覺得我不應該出來,在牢裡一輩子纔好。”
我盯著餘小芳的臉,語氣冷下來,神情自然也不會好看。
“我不是那個意思。”
餘小芳急忙擺手,對於自己剛纔的話明顯有點不好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是什麼個意思。”
我白了她一眼,感覺到她是無心之過,但也不想原諒她,冷哼了一聲,扭身就走。
“劉小溪。”
餘小芳在我身後叫了一聲,我毫不理會,加快腳步。
媽的,餘家就沒有好人,我心中同時想起村長的女兒餘敏惠,我的事情,似乎她也有份,堅持把我判刑。
不就是看了她洗澡嗎。又沒有強姦她。
就算是強姦她,也不會少一塊肉吧,有什麼要緊。
心中憤憤想著,倒是忘記了那種回家的忐忑不安,很快就走到了家門口。
天已經有點微微暗,走在村子中間,許多人擦肩而過,我走得匆忙,變化很大,哪些人倒是沒有注意,自然也沒有人認出我來。
“小溪。”
二姐正在門口收拾晾乾的衣服,見到我,驚訝地叫了一聲,緊接著向著房間內大聲嚷起來:“爹,媽。大姐。小溪回來了。”
堂屋內傳來一陣響聲,爹媽和大姐一起衝出來,幾個人圍著我,滿臉驚喜。
“黑了,黑了。”
老媽和所有母親一樣,第一眼總是關心孩子的胖瘦和黑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老爹是個老實巴結的莊稼漢,一臉開心地說著,手中拿著農村老人特有的那種短桿子菸袋,窩子裡還有菸絲在燃燒。
激動之下,手掌碰到燃燒的菸絲,被燙得抖了一下。
“進屋說話。”
我向大家擺了擺手,一家人站在門前激動,有點惹眼。
我還是有點擔心引起大家的關注,勞改犯的身份依舊讓我顯得心虛。
適應社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的很難。
有些事情,只有到身臨其境纔會明白。
三間青磚紅瓦的房子,已經很老舊,屋裡牆上的白石灰明顯脫落。
牆上還留著很多我在學校得的獎狀,紅紅的一排。
一張八仙桌,上面擺著稀飯饅頭和一些鹹菜,看來正要吃晚飯。
飯菜很簡單,和農場的差不多,但玉米麪粥充滿著一種熟悉溫馨的味道。
我立即感覺飢腸轆轆,似乎在勞改農場的那幾個月就沒有吃飯一樣,把鳥籠放到一邊,坐下來,端起碗,喝了一口。
粥好像剛剛出鍋,很燙,燙得我張大嘴,伸了伸舌頭。
“慢點,慢點。”
老媽在一旁急忙提醒,一臉緊張,似乎我還是個剛剛會自己吃飯的小孩。
“小芳,去買點菜。”老爹在一旁指揮大姐,大聲說道:“多買點,要一隻烤雞,記得村長家小賣部有的,還有豬頭肉。”
大姐叫劉小芳,和餘小芳有點像,二姐的名字也很簡單,叫劉小華,不過,大姐二姐連起來叫芳華,倒是有點文氣,不知道大字不識幾個的爹媽是怎麼想到的,還是巧合。
“不用破費。”我急忙擺手,家裡的情況我知道,靠著幾畝地養活一大家,大吃一頓都是奢侈。
“自己孩子,怎麼能說浪費。”不知道是老爹耳背還是激動之下沒有聽清楚,把破費說成浪費,向大姐繼續揮著手:“還不快去,快點。”
“那個、、、、、、”大姐猶豫了一下。
“沒錢是吧,記賬。”老爹毫不猶豫地說道:“你弟弟剛回來,總要吃頓飽飯再說。”
老爹的話讓我心中一陣溫熱,不管我做了什麼,這個家還是毫無怨言,充滿關心,和以往一樣。
我沒有再阻止,伸手從包裡掏出一張一百的鈔票,遞給大姐。
大姐微微驚訝了一下,拿過鈔票,轉身走了出去。
我們家在村子中間,村長家小賣部在村頭,十幾分鍾,大姐就走了回來,手中提著幾個方便袋。
老媽拿來盤子,把菜倒下來。
一隻烤雞,很油亮,還有一些花生米,一些豬頭肉。
在經濟不發達的農村,那時候已經算是很高檔的晚飯。
老媽拿出一瓶酒,給老爹倒上,看了看我,微微猶豫。
我已經不是學生,似乎考慮我喝不喝酒。
“不喝。”我擺了擺手。
在老人面前,我還是做得文雅一點爲好,父母都喜歡自己的孩子規規矩矩。
用村裡話說,就是做個好人。
至於怎麼樣纔是好人的標準,也沒有什麼確切說法,不抽菸不喝酒乖乖聽話,也就差不多。
就像在學校時候一樣。
老爹異常興奮,喝得有點多,和所有喝多了的人一樣,話也多起來,
“你回來了,我已經託人給你留心,看誰家姑娘合適。”老爹的舌頭有點發短,含糊說著:“明天就請東村的王二嬸走動走動。”
“爹,不用,我還小。”
我急忙擺手,王二嬸我是知道的,遠近聞名的媒婆,六十多歲,腿腳利索,據說附近十里八鄉的情況都熟悉,誰家有待嫁的姑娘,誰家有待娶的小夥子,清清楚楚。
“你十七,不小了。”老爹搖晃著腦袋:“我十七歲已經和你媽成親。”
十七歲成親,大姐二十二,爹媽也就四十歲,可看起來老得像是六十。
我心中酸了一下,剛要再次開口推辭婚姻的事情。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老劉。聽說你今晚開葷,怎麼,有錢大吃大喝了。”
那意思。似乎我家就不應該吃香喝辣。
我心中微微惱火,除了對我爹的一種不屑,還有就是那個聲音我很熟悉,村長餘長華。
“別。別。”
老媽看出我的憤怒,急忙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聲音緊張。
她沒有說出來什麼,但是我明白,是擔心我鬧事。
剛從農場回來,勞改犯的身份,惹是生非會罪加一等的。
我深呼吸一下,儘量平靜,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家裡人,不讓他們擔驚受怕是首要的事情。
“村長。”
看著餘長華進門,老爹立即站起身打招呼。
“有客人?”
房間內是瓦數不大的電燈泡,光線比較暗,餘長華沒有認出我。
同時可能也沒想到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