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時光似乎都是過得很快，原本枯燥無謂的路程，隨著春花和春桃姐妹兩的到來，變的歡快很多。

傍晚時分，就來到了目的地，灌河的大堤上。

下了車，大家才依依不捨地和姐妹兩揮手告別。

雨停了下來，西邊的天空竟然燒起了晚霞，很是好看。

但是，汛情還是很嚴(yán)峻，水面已經(jīng)和河堤差不多齊平，一眼望不到對岸，這一帶，每年大水到來都有十幾裡寬。

上游的水還在不斷涌來，翻滾著，一片渾濁，

水浪不斷撲打著堤岸，發(fā)出一陣嘩嘩聲。

向河堤外看，農(nóng)田村莊落差有好幾米，可想而知，河堤一旦坍塌，後果會是多麼嚴(yán)重。

河堤上，有很多人推著獨輪車，扛著沙包在加固，還有的在比較薄弱的地方打著木樁，有農(nóng)民，有軍隊，一眼望去，沿著河提不斷延伸著，看不到頭。

我們到了現(xiàn)場，立即在石青松的指揮下，在分配好的一端河堤上開始打木樁，一直幹到天黑下來。

晚上休息的地方很簡單，就是一些臨時帳篷，裡面放著許多稻草，大家就在稻草上或睡或躺。

晚飯的時候，我們再次見到了春花和春桃，姐妹兩擡著一大桶稀飯，又拿來饅頭和鹹菜蘿蔔乾。

“大家多吃點，管飽。”

春花一邊給大家打飯，一邊笑著招呼。

“春花姑娘，你們姐妹這大饅頭做得不錯，又鬆軟又白。”

有人大聲說笑著，那意思是男人都明白。

“去你的，饅頭都堵不住你的嘴。”春花輕聲笑著，揚著手中的勺子，對著說話的人晃了晃。

說話的人立即裝著害怕，很配合地縮了一下脖子，立即引起一陣鬨笑。

繁重的勞動之下，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算是調(diào)節(jié)心情的一種方法。

吃完飯，春花和春桃收拾起盆和筷子，放進(jìn)飯桶裡，擡著走回去。

地面上一片泥濘，春桃穿著大水鞋，走起來有點吃力，我立即快步走過去，從她肩上把扁擔(dān)拿過來：“我來吧。”

“謝謝。”春桃的聲音很輕，幾不可聞。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臉頰忽然又紅起來，在夜晚來臨之前最後的光線下都看得出來。

這姑娘容易臉紅，有點像楚紅紅。

兩位姑娘休息的地方要舒服一些，是一家緊靠著河堤下面的民房，可能是漁民住的，裡面堆著許多生活用品，還有一些木材，廚房有一口大鍋。

回到住處，春花很體貼春桃，沒有讓她做事，自己把餐具洗了一遍，匆匆離開，似乎有什麼事請。

我沒有立即回休息的帳篷，那裡陰暗潮溼，沒有春桃這裡舒服，至少還有個像樣的大牀。

天暗下來，沒有燈，裡裡外外漆黑一片，春桃點了一盤蚊香，驅(qū)趕夜裡肆虐的蚊蟲。

“你識字？”

春桃和我一起坐在牀邊上，輕聲問。

“高中、”我隨口回答：“你怎麼知道我識字？”

“看得出來，你很文雅。”春桃回答的聲音很輕。

可想而知，她一定又是在臉紅。

在黑暗中，我啞然笑了笑，文雅，這個詞好久沒有聽到過了，我自己都忘記了文雅是什麼意思，到了勞改農(nóng)場以後，自己都可以感覺到自己越來越野蠻。

“我沒有讀過幾天書。”春桃的聲音帶著點憂傷似的。

沒文化偏又多愁善感，一個奇怪的女人，我立即下了個判斷。

“你唱歌很好聽。”

我轉(zhuǎn)移一下話題，而且我也並不覺得多讀幾天書有什麼優(yōu)勢，最起碼的現(xiàn)實就是，我現(xiàn)在在勞改農(nóng)場，她一個不識多少字的女人在外面生活得還可以快樂地唱歌。

“是嗎？”

果然，我的話讓春桃興奮了一下，聲音明顯聽出開心激動。

誰都希望自己有被讚賞的一面，尤其是自己感到有點自卑的時候。

“當(dāng)然，你的聲音清脆悅耳，就像早晨聽到小鳥的鳴叫，很清新舒暢。”

我隨口說著自己的感覺，不知道爲(wèi)什麼，忽然想起石悠然留下的那隻小鳥，一直在喬小卉那邊放著，不知道怎麼樣了，忽然覺得挺想念。

“我喜歡唱歌，就買了一個可以放磁帶的錄音機，有時候自己也會錄。”提到唱歌，春桃更加興奮：“有時間我?guī)斫o你聽。”

“你現(xiàn)在唱也可以。”我輕聲提議。

黑夜漫長，有個女人陪著，唱著歌，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好。”春桃輕聲唱起來，唱的很優(yōu)美動人，都是一些抒情歌曲，還有幾首校園歌曲。

不得不承認(rèn)，識字不多，能夠記得那麼多歌詞，一定是狠下功夫了，真的不簡單。

“劉小溪，你可以教我唱歌嗎？”

唱了一會，春桃忽然停下來，向我輕聲提議。

“我唱歌沒你好聽。”我實話實說，沒有絲毫謙虛的的意思。

論歌聲，春桃真的比得上電視裡的大明星。

“我是說學(xué)那些高雅一點，像《在水一方》那樣。”

春桃急忙解釋，身體下意識向我靠近一點，一陣淡淡香味飄過來，很清新，應(yīng)該是一種香皂的味道，夾著一點女人身體獨有的汗味。

春桃所說的文雅，倒是把我爲(wèi)難了一下，音樂在我心中，只要好聽就行，至於文雅還真的沒有考慮過。

但是，她對我充滿期待，一個男人，總不能讓女人失望。

“教你一個《送別》吧、”我乾脆給她來個深沉滄桑一點的：“弘一法師，是清末的一位大家，學(xué)問很高，他的這一首歌是講述離別，但是帶著對人生的思考。”

“就這個，你快點教我。”春桃的語氣有點迫不及待，身體又向我身邊靠了靠，貼在一起，手掌抓住我的胳膊，晃了晃。

“行，我先唱一遍。”

我輕聲答應(yīng)，隨口哼起來：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fēng)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濁酒盡餘歡

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

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

惟有別離多

這首歌曲調(diào)優(yōu)美，在夜色中輕輕吟唱，有一種特別美的意境，我雖然唱得一般，但還是把春桃聽得有點醉。

等我唱完，她幾乎是倚在我的肩頭，久久無語。

“你教我。”

過了好一會，春桃才輕聲開口。

兩段歌詞倒是並不複雜，春桃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很快就學(xué)會，幾遍以後，就能完整地唱出來。

“長亭外，古道邊、、、、、、”

春桃似乎很喜歡，一遍一遍唱著，漸漸的，似乎體會到歌中的意境，唱得有點滄桑，帶著一種依依不捨，離別的愁緒。

是的，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離別多。

這首歌在校園裡我是跟著趙玉曼學(xué)的，在夕陽下，小溪邊，垂柳下，我們相依著讀書，偶爾哼著這首歌。

但是，沒有離別的愁緒，是一種淡淡的愉悅。

現(xiàn)在，那位姑娘親手把我送進(jìn)了牢獄，真的是離別，永遠(yuǎn)的離別，不是在距離上，而是在心裡。

想到趙玉曼，我心中一種說不清楚的滋味在翻騰，帶著點憤怒，下意識伸手摟了一下春桃的腰，有點野蠻，似乎帶著對女人的報復(fù)。

春桃吃了一驚，歌聲戛然而止。

我也清醒了一下，急忙把手收回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輕聲笑了笑：“對不起，我聽得有點入神。”

“沒關(guān)係。”春桃的聲音很低，似乎猶豫了一下，拉著我的手，重新放回到她的腰間，身體直接貼上我的肩頭。

“我繼續(xù)給你唱。”

她的聲音輕柔，緊接著再次唱起來。

還是那首《離別》，唱得很深情，讓我感受到另一種滋味。

一種很無奈的滋味，似乎是表達(dá)一種心聲。

同樣是離別，在我和春桃之間也會存在，可能是明天天一亮就各奔東西，我們之間的緣分稍縱即逝。

何嘗不是一種遺憾的離別。

既然是主動離別，還不如享受一下眼前的時光。

緣分，真的還是很奇妙。

我和春桃認(rèn)識不到一天，心中似乎有一種默契，說不出來，心中卻又是很明白。

我的手輕輕在她的腰間運動著，隔著單薄的衣衫，感受著身體的溫柔。

春桃倚在我的肩頭，依舊一動不動，唱著那首歌，任由我的手掌在她的身上肆無忌憚起來。

摸索一會，隔著衣衫，似乎已經(jīng)滿足不了那種渴望，手掌很自然地更加深入。

衣衫雖然很薄，但是，在外面運動和緊貼著嬌嫩的肌膚，完全是兩種感覺。

一種更加愉悅的感覺直上心頭，我的熱血立即燃燒起來，呼吸變得急促粗重。

隨著我的手掌上下運動，她的歌聲終於停了下來，呼吸在黑暗中急促得很清晰。

夜似乎都變得靜止，只有我們兩粗重的呼吸聲。

那種呼吸，似乎在表達(dá)著什麼，刺激著我的神經(jīng)，似乎也在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她的呼吸也越來越不安，紊亂起來。

忽然，春桃一扭身，猛然抱住我，把我一下子壓倒在牀上。

緊接著，我的嘴脣感覺到一陣溼潤和溫柔，她的嘴緊緊壓過來。

兩個人嘴脣的碰撞，讓我猝不及防，同時，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嘴脣上傳來，直上腦海，腦中剎那間一陣空白。

也可以說，愉悅得一陣暈眩，幾乎失去知覺。

人世間，許多美好的東西來得也是猝不及防。

有些感情只是偶然的碰撞，就會發(fā)出燦爛的火花，璀璨如煙火。雖然短暫，卻有一種令人奮不顧身的瘋狂，在人生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跡。

我和春桃只是偶遇，兩個人有著文化的差異。

但是，生命中有些東西，不需要言語來表達(dá)，甚至在黑暗中連一個眼神都不需要。

尤其是男女之間最瘋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