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和不甘, 是寧恩從王舒的語氣中強烈體會到的。她不能眼看著朋友因現在的不如意,而選擇看似容易的深坑里。“我不是說這種日子不好,但那是你心甘情愿的嗎?你再等等, 錯過周牧將來你要是后悔, 怎么辦啊?”
“不想再等了。算了吧, 我和他還是保持距離, 各自安好比較合適。”王舒都不知這是她第幾次心灰意冷, 不想再痛了的方法就是放手。
“努力再堅持一下吧。”寧恩費盡口舌地勸,無奈嘴笨,腦子在關鍵時刻更是不靈活。
“如果愛情是需要努力就錯了, 要堅持才能得到就不對了,那不是愛, 是職場升職。別再勸我了寧恩。”王舒這才意識到, 以前的她就是太努力, 太堅持了,心傳來兩記悶痛。此刻的她主意已定, 去心已決。
“我只是覺得放棄太可惜了,你們兩個明明愛著對方。”寧恩要被自己氣死了,干嘛要說‘努力,堅持’讓王舒更加的難過了。
“愛對了才叫愛情。我們頂多算是在錯誤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也許多年以后,她不再執意那三個字, 而他也不再顧慮太多, 徑直走向她。
王舒揮手向寧恩告別, 她努力地露出走出失戀地笑, 佯裝一切將重新開始的樣子讓寧恩想哭。
這72小時里她見證了王舒由期待, 傷心,憤怒, 消沉,失望的全過程,那是希望一點點被時間消耗掉的心灰意冷。
王舒回到公寓,樓下的信箱沒有如往日那樣被塞得滿滿,像被誰有意清理過一樣,只有一封信露出個邊角。她拆開信封,只有一張戲票,再無其它。
她把戲票揉成一團,仿佛是對某周姓男子的最大行刑,然后經過垃圾桶。當她進了屋放下鑰匙,卻發現手里的戲票仍緊緊攥在手里。
她發泄般地把戲票扔到桌上,打開陽臺窗戶,一縷陽光擠了進來,斜著照在梳妝臺上那小小的青衣人偶上。
在溫泉小鎮的手工藝品店,老板強烈推薦這個青衣人偶與她有緣,她高冷回絕,卻在當晚偷偷跑去買了回來,又偷偷瞞著寧恩和怡純把它藏在包里,悄悄帶回家。
她現在覺得當時自己在犯傻,買到了又代表著什么,又能改變什么?
雖然她記得,當時那晚的夜路她走的有多么的急切...柜臺里不見它的蹤影,她掉下的那一滴淚...老板幾經找尋,她分分鐘被揪起的心...和終于遞到她手里的破涕為笑,好似代表著能與他有個好預兆。
王舒坐在陽臺地板上,隔著欄桿看向外面零零散散的人,熟悉的、陌生的都不那么的悠閑,好像都有自己的一攤子事....
水果小店又占路擺滿了香橙,秤好的橙子被顧客拎在手里,沒立即離開在跟老板說著什么...
對面的小超市,好像上次去買東西還欠老板娘一瓶醋錢,要記得還。她告訴自己多看看吧,大概以后....
王舒看著看著眼神逐漸失焦,她什么都不想,就想這么坐著,一直坐下去。
事與愿違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開始不時地看向放在桌上的手表,和那張無法被忽視團成一團的戲票。
19點,大和劇場,1排,10座。
——
劇場后臺,化妝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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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手里的上妝筆是抖的,眉毛吊的一高一低,貼片子本是左右開弓,卻讓他弄成了一順邊。珠花怎么戴都別扭,發簪怎么插也不對!以前他都可以全權搞定的,今天卻狀況百出。最后只能找來專業化妝師來救急。
彭湛和賈達友來的時候,周牧剛把行頭換好了。“誒呦喂!這妝一扮上,手里的小壺一端著,真看出點角兒的派頭來了哈。”
周牧沒心思跟賈達友臭貧,把手機按了關機扔在化妝臺上。
“小妞,來跟大爺合張影兒!”賈達友一個肩膀摟過來,掏出手機就要拍照。
“滾!”周牧在他的肋下就是一拳。今天對他來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他的人生轉折關頭就看今晚了。
這一拳打的可不輕,差點讓賈達友疼得岔了氣。“不就是生平在正經大劇場唱一出‘鳳還巢’嘛,只有不到五百人的小演出廳,連個包廂都沒有,有什么好緊張的。”
賈達友的另類安撫沒起到一點作用,周牧狂灌著小茶壺里的水,恨不得來瓶二鍋頭來壯膽。
一旁的彭湛留意到不對勁,即便在厚重的油彩之下,也能看出周牧他的魂不守舍和心不在焉。他一直向往著在大劇院演出,理應是夢想就要實現的興奮伴著激動才對。
只見他拿起手機又放下,反反復復地折騰,最終猶豫再三,像是排雷謹慎地按了開機鍵,又哆哆嗦嗦地輸入開機密碼,那小心翼翼的樣兒跟隨時要被炸的粉身碎骨一般。
彭湛猜對了,周牧并不是對演出倍感緊張,而是對王舒徒增壓力。他希望她打來電話,發個短信微信都行,但他也怕接到她的電話和任何留言消息。
他怕她不來,以至生出許多無端的想像。那封有戲票的信,他會不會塞錯了信箱?比如隔壁的老王或老李!他事前可是確認過好幾遍,不可能出錯。
或者,留在信箱的信會不會被熊孩子抽出來,拿去拆了、撕了、玩了!王舒根本就不知道有信的存在?不對,他當時把信封百分之九十九都塞進去了,應該安全。
再或者,王舒收到大堆的廣告垃圾,信夾在當中被忽視了!也不對,他明明就把之前的其它障礙全清掃了。
“你還在等待什么狗屁,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嗎?”
一聲炸雷響在耳邊,周牧嚇得手機哐啷掉在地上,摔個結實。“寧恩上身!”周牧和賈達友異口同聲地驚叫。
一提起寧恩,彭湛更加的生氣,當然不是氣她,而是因為眼前不爭氣的周牧,愣是把他這個局外人脫下了水,遭了殃。
兩個小時前,彭湛剛到家就迎來了墨管家肅穆的臉上現出罕有的慌張。
“少爺您快去看看少夫人吧。”墨管家指向廚房。
彭湛走過去,廚房的門是敞開的,他僅是看她的背影就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殺氣。
他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長短不一的刀子,亂七八糟地堆放在操作臺上,地上還遺落著一把切菜小刀,利刃正離她的腳只有兩厘米的距離,只要稍動一下便會被刺傷。
而糟糕的是當事人還完全不自知身邊的危險,兀自沉浸在挑肥揀瘦中,附帶自言自語。“這個不行,太短。”啪!扔到一邊。“這個也不好!”又啪地扔到一邊。
彭湛彎腰把掉在地上的刀子撿起,先解除危險再說。“寧恩你在干嘛呢?”
“找兵器。”寧恩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埋頭不停地找。
兵器?他沒聽錯吧?就在他開口發問時,寧恩驚叫,“就是你了,不長不短剛好順手。”
彭湛見她握著一把剔骨刀,在空間揮了兩下,就要直沖門外,被他攔住。“你拿著刀子要去哪?”
“我要宰了你朋友。”寧恩殺氣騰騰地說。
“寧恩,達友他嘴巴是很賤,也很風流,但不至于要了他性命吧?”彭湛清楚她和達友互看對方不順眼,沒想到競會飆升到仇敵,有性命之憂的地步。
“誰說我要宰了他。”寧恩對賈達友是嗤之以鼻的嫌棄,懶得理那種人。
彭湛的朋友就兩個,不是達友,就只剩下另一個。“不會是周牧吧?”
“就是他。”寧恩咬牙切齒地,給出肯定的答案。
彭湛據了解,平時二牧跟寧恩的交集就比較少,最近二牧又忙著準備在大劇場演出,更不可能惹到她。“他怎么欺負你了?”
“他欺負王舒,辜負了她一片心意,我要替朋友報仇雪恨,neng死他!”寧恩剁剁剁,恨不得把那個爛木魚剁成火柴桿兒。
彭湛看她要殺盡天下負心漢的氣勢,心里還真為二牧緊捏著一把汗。“這樣不太好吧?”
“你別攔著我,也別想護著他。”她才不要聽,他為沒良心的周牧做過多的辯解之詞!
“不是,周牧雖然是業余票友好歹也是練過的,而你現在身體又行動不便,不如...”他想來個拖延法,‘不如等你生完孩子,體力恢復了,再收拾二牧也不遲!’
可到了寧恩這兒卻是神轉折,她深之他說的有道理,靈光一閃接過話茬兒。“不如你去。”
啊?彭湛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機智如他,卻完美地給自己挖了個坑,還是個巨大無比的大深坑!
“你跟周牧那么熟,他根本不會防備你。一個不注意,取他首級不費吹灰之力!”寧恩樂了,高興地把這一光榮使命及千挑萬選的‘兵器’一并鄭重地交給他。
“寧恩....”
“快去,我在家等你好消息,愛你哦!”她倉促地給了即將上戰場的勇士一個吻,和一句甜言蜜語便把他推進車里。
彭湛神情茫然地看著車窗外,那是一張等待英雄凱旋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