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恩去找孟婆, 這次她老人家蹲在顯眼的位置,啃著半個爛蘋果。像是故意暴露目標,專門在等她的到來。
“哎喲喲, 我的老腰啊, 怎么來的這么慢?”孟婆錘著后腰, 等的不耐煩。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寧恩疑問出口。
孟婆給了她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這算什么, 我還知道你找我是為了, 打聽叫劉什么來著的消息。”
“你知道我未婚夫,博偉哥在哪?”寧恩的心思被孟婆言中,驚詫地叫到。
“你沒有訂婚, 又哪來的未婚夫呢?”孟婆又啃了口蘋果,慢的可以地說。
“要不是你搗亂, 我們早就訂婚了, ”寧恩有理由氣她所做的一切。
“小姑娘告訴你吧, 你們根本就沒有姻緣,就算我不插手, 該發生還是會一樣不少地發生,你們照樣長久不了。”孟婆把蘋果核一扔,背對著垃圾桶競不差絲毫扔了進去。
“博偉哥他人在哪,我要見他。”她才不聽這些,不管怎樣都要先見到他再說。
“見了又能怎樣, 還不如不見。只是徒增煩惱罷了。”孟婆看上去像是善意的勸告。
“我要見他!”寧恩堅定地又重復地說明。
“往前走兩條街, 右邊有個后巷, 去那找吧。”孟婆拉著她的小車, 與飛快跑去的寧恩背道而馳。她嘆息著, 哎!就沒見過這么軸的姑娘。
寧恩穿過街道,站在那條背街后巷前, 心咚咚劇烈地跳,不知是跑的太快,還是終于能見到他而緊張。一心急于相見的她,競停止腳步,有了幾分的躊躇。
待她平緩了心緒,慢慢走近巷子,這里是飯館林立的后廚,空氣中混雜著各色菜系的香氣,和地面上令人作嘔的油污,與不時地傾倒著水漬。
一個男人蹲在一旁,正在滿是泡沫的大盆里洗碗,他的眼鏡搭在鼻尖,像是下一秒就要掉進泡沫里消失不見。
這是她的博偉哥嗎?
斯文有佳的他,眼鏡總是高高架在鼻梁上。陽光積極向上的他,永遠都是穿著干凈整齊。前途無量的他,又怎么會如此頹廢落魄,淪落到如此地步。
寧恩看著巨大反差的他,心痛的說不出話,不忍直視的她躲到墻角,捂著嘴怕自己哭出聲來。這種痛遠比她被辜負,被他甩要痛的多!
“劉大學士,手腳麻利兒著點兒,前面可快沒碗吃飯了,要快快快。”一個叼著煙的胖子,又捧來一大盆碗盤。
“聽說你以前,是什么大老板的乘龍快婿?跟哥們兒說說,解解悶兒”胖子猛吸了口煙,眼饞又三八地問。
“沒什么好說的。”劉博偉低頭用力地洗著碗。
“呦呵,真不識抬舉!當我不知道是怎么著,為了翻身把老板閨女的肚子搞大了,白天給老丈人當狗,晚上給千金當驢,一個伺候不周就被蹬了吧。呸!真給男爺們兒丟臉。”胖子吐了口唾沫,走了。
劉博偉站起身,將手里攥著的臟碗狠狠摔到地上,碎片四濺,如同當下的自己。
一雙鞋子出現在他眼前,他頹廢的不堪,最不希望被她看到。“寧恩...”
寧恩對那張簡報的懷疑,甚至是彭湛的說辭,還有孟婆的勸告,她都不想相信。內心還存在著,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一絲幻想。
她還執拗地,將她的幸福寄托在這一線生機上,當與他的四目相對時,也淪陷在黑暗中。
她想問他,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或者是有什么苦衷。此刻她競一句話都問不出來,也沒必要再問。
他躲避著不敢直視的眼神中,羞愧難當,無地自容直面撲來,為她撕去了最后一層面紗,露出現實最丑陋的真面目。沒有辦法去為他的辜負,與背叛來開脫。
她被逼到死胡同,那就做個了斷吧。啪!一個耳光打了過去,眼鏡落入了骯臟的地上。
“這一巴掌,我們兩清。從今以后,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欠。”
寧恩快刀斬亂麻又決絕而去,她的背影很酷。讓劉博偉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街邊穿機車服蹬著馬丁靴,抹著黑色口紅的大姐頭。英姿盡顯,誰也不服,誰也傷害不了她的氣勢。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眼淚不聽話地狂流而下。從她被扔到這誤解叢生,冤枉不斷的鬼地方,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空,她孤軍奮戰,只為回到他身邊。他一直是她的信念!
這下踏實了,他曾是她的未婚夫,從此什么都不是!眼淚鼻涕袖子一抹,她跨上摩托,在風中盡情地嘶吼。
“傻X,真他媽的大傻X!都他媽的見鬼去吧!”
彭湛看向不遠處花園里的她,拿著大剪刀已經剪掉了幾朵正開放的花,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很容易傷到自己。
寧恩遠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堅強,和滿不在乎,淚腺像個壞了的水龍頭,總有流不完的水。她氣自己不爭氣,又拿自己沒轍。她扔掉大剪刀,蹲在地上,流血的心疼得她埋頭痛哭。
“寧恩姐,你是在哭嗎?”彭晗見微微發抖的寧恩,緊張地問。
“沒有,我剛才想起一個故事,好笑到哭。”寧恩抹掉眼淚,抬起頭咧開大嘴笑著說。
“是什么故事這么好笑?”彭晗來了興趣,好奇地追問。
“熊在家養了一只兔子,準備過年吃。它允許兔子與它同桌吃飯,熊想,反正到最后都要進自己的肚子。大年夜,小木屋里布置的很喜慶,熊拿著刀子,舔著嘴唇走向系著紅綢子的兔子...”
她嘴邊漫出酸澀,幾近哽咽地說,“....兔子猛地掀開紅綢子,問熊,你終于來娶我了嗎?”
“寧恩姐,這么悲傷的故事為什么會笑?”彭晗不明白。
“你不覺得兔子傻到可笑嗎?”寧恩自嘲地說。
“不,我覺得是那頭熊太笨,笨得無可救藥。”
彭晗失望地走開,只有另一側的彭湛看到了,那只傻兔子痛哭的淚。只有他聽到了,她心碎的聲音。
——
“寧恩姐,大哥建議我去輔導班。”彭晗翻轉著手里的筆,面臨著重大事件般的緊張。
“那很好啊。”寧恩沒想到,彭湛會同意她的意見。
“你也希望我去嗎?”彭晗問著。
“是啊。輔導班里有同學跟你一塊補習,沒準兒能交到好多朋友,你不想去嗎?”寧恩是想讓他提前感受大學的氛圍。
“不是不想,只是擔心,有人會在背后說我...”彭晗搖頭,顧慮重重地說。
“凡事在背后議論你的,就說明你走在他們前面啊。”
寧恩鼓勵的話語,讓彭晗微微一笑,但仍有些不放心。
“可是,如果有人笑話我...”他的病,還有他的年齡。這些統統都是擺在眼前的大問題。
“那就開罵,‘媽的’再加一個字‘去他媽的’更過癮。”寧恩教給他一個最直接的方法。
“說臟話!”他從小的教育,是不能開口罵人的。
“有些人很賤,只有被罵了才會老實。你試試。”
“去....”彭晗醞釀了半天,還是沒能說出口。
“塔馬帝也湊合。”寧恩退而求其次,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好像沒有區別啊,寧恩姐。”
“阿晗,在這世界上有一種希望別人活得不如他好的人,你高興了,他會不快活。所以不能被風言風語打敗。”
彭晗點了點頭。
這個清晨對彭晗來說,是充滿了未知,忐忑與緊張,還有些許的向往。
在彭晗上車前,寧恩敲了敲車窗,“阿晗,記住我教你的必勝口決。”
“記住了,寧恩姐。”彭晗比出剪刀手。
彭湛開車駛出家門,問著旁邊的弟弟。“什么口決?”
“關你屁事。”
弟弟的脫口而出,讓彭湛眉頭輕皺,這小子膽子變大了?敢這么跟他說話。“什么?”
“不是,大哥。寧恩姐教我的,當有人質疑我時,就理直氣壯地回他,關你屁事!”彭晗連忙解釋。
“她還教你什么了?”彭湛沒想到,她競會教他這個。
“很多很多。”彭晗受益匪淺地說。
“阿晗,你好像很喜歡她?”彭湛帶著醋意,吃味兒地問。
“非常非常喜歡,如果沒有寧恩姐,我一定還在三樓小黑屋里囚禁自己呢。是她讓我有了新生。”
就這件事來看,彭湛沒有異議,弟弟能有今天,她的確起到了關鍵作用。
彭晗看向天邊。“大哥,你還記得媽媽說話的樣子嗎?”
“記得。”母親的音容相貌,全都印在他腦子里。
彭晗滿是遺憾地說,“我卻不記得了,也記不起她的聲音了。”
“那時你還小。”當年母親病逝,阿晗還不過五六歲。
“寧恩姐的笑容,說話的語氣,還有親手做的甜點讓我想起媽媽。家里有寧恩姐在真好!”彭晗幸福地感嘆,家中的溫暖。
彭湛帶著引導性地說,“阿晗,你沒想過要換個稱呼嗎。”
“叫寧恩姐習慣了。”
引誘失敗!這個弟弟,有時候真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