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辭,你知不知道什么才是最痛苦的死法?”
階梯上鋪著鮮紅的地毯,讓人感覺有點刺目,順著地毯看上去,是紫檀木的書案,上面放著一卷書,書頁正被一只美麗而修長的手翻看著。
只見那男子身著白色長袍,淡雅處多了幾分出塵氣質,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著髻起,臉上是幾分淡淡的清冷,猶如謫仙。
“樓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何一鏢致命。”回答的女子身著一襲淡紫色紗裙,神情平靜,猶如天塌也不會變色。
被叫做樓主的男人看著窗外的月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樓中成員都知道樓主的名字,但這個名字的存在似乎又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沒有人敢隨隨便便喊出這個名字。
于是,所有人都只喊樓主。
樓主輕啟丹唇,說道:“阿辭,你的暗器已經使得比我還好,可以插入別人的心,一擊斃命。卻不知道情之傷心,朝朝暮暮,直至老死,這才是最痛苦的。”
被叫做阿辭的女子微微抬頭,看著那樓主,沒有說話。冷不防,樓主轉頭凝神看著她,說道:“我忘了,你未曾動過情,又怎么會知道情的滋味。不過還是不要動情的好,情這一關,可比蜀道難。”
楚辭點點頭,粉紅的唇色里,輕輕地吐出一句:“阿辭記住了。”
那樓主卻笑了,嘴角處暈出動人的弧線,讓楚辭不由得愣神,“我并不是要你記住這些,記住這些做什么,該來的會來,再多的道理,也抵不過那人的一個顧盼。或許是今天的景色太迷人了,才說了這些有的沒的,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么這么晚了還找你過來?”
楚辭又低下了頭,樓主俯視而下,只看見楚辭那烏黑的長發,“但憑樓主吩咐。”
“阿辭,你還是那么見外。”樓主抬步走下了臺階,走到楚辭的面前,樓主輕輕的撫過她的臉,說道:“十年了,你都那么大了。我老了,你也該出去看看了。”
“樓主要趕阿辭走?”楚辭睜著大眼,就這樣一臉不可思議的直視著眼前這風姿綽約的樓主,哪里有半分年華老去的痕跡?
樓主只是輕輕一笑,薄唇微啟,“我怎么會趕阿辭走呢,不過是讓你去執行任務而已,只是此去千里,不知道什么時候你才會回來,你愿意去嗎?”
“但憑樓主吩咐。”楚辭還是這句,她低了低頭,想掩蓋眼中的不舍。
樓主用那食指輕輕的把楚辭的下巴挑起,“那么美,怎么卻跟了我這老頭子,要做刺殺這種行當呢。此去險而又險,如若不是其他人已經有要務在身,我也不想派你去。”
楚辭眼睛眉梢微上,抿著嘴不甘的說:“樓主這是不信阿辭。”
樓主笑了笑,還是那平靜無波的眼眸,仿佛早就料到楚辭會急于反駁。
“目標在燕國,我只是覺得你沒有出過遠門,我不放心而已。不過,此次行動,只是先探探路而已,如果不能得手,一定要平安回來。對方不是一個輕易能夠對付的角色。”
門外風聲大作,顯然即將有一場暴風雨,沒有關緊的門被狂風推開了一寸,漏出了灰色的天空。
門口的守衛迅速關緊了門,室內再次陷于沉靜。
“目標是誰?”
“燕國大將軍,慕容涉歸。”
“阿辭一定不負樓主所望。”楚辭一臉堅定的看著
樓主,臉上是年輕的自信。
而樓主突然話鋒一轉,貌似不經意的說:“阿辭也十八了吧,平常人家的女子,早就嫁做人婦了,這樣說來,倒是幽冥樓耽誤你了。阿辭是否想過,想要一個什么樣的良人?”
楚辭低著頭,長發垂落,是別樣的順滑又黝黑,遮擋了她的表情,“阿辭沒有想過,樓主對阿辭有大恩,大恩未報,阿辭不敢想。阿辭愿意一直追隨樓主。”
耳中傳來溫和的笑聲,樓主輕撫楚辭的臉,說道:“你這孩子怎么能不為自己想想呢,你不想,我都得著急了。”
樓主頓了頓,又說道:“前不久,面見圣上之時,殿內還有一名年輕的將軍,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他對你倒是念念不忘的,得知你尚未婚配,向圣上請求賜婚。若你愿意,這也是一樁好事,若你不愿,我去幫你拒了。”
樓主停了停,看著楚辭含羞的樣子,又說道:“這褚將軍,我倒是見過幾次,沒有世家子弟那種紈绔之氣,若你拿不定主意,便再想想,畢竟是人生大事,我也不好為你做主。不如,燕國歸來再告訴我,這樣可好?”
“阿辭聽樓主的。”
樓主見楚辭的耳朵都微紅起來,知是女子的害羞,也不再說什么,只是囑咐了楚辭出門需要注意的事宜,畢竟這是楚辭第一次出遠門。
以往的任務,都是在楚國境內,楚辭一個獨身女子,即使有武功防身,但也不是萬無一失的。
樓主有時候也想,對于楚辭這個年齡來說,他會不會太苛求了些。
作為樓主,他知道要長久的在幽冥樓留下,需要歷經的考驗,要在一群人中脫穎而出,必然需要極大的努力。
楚辭有天賦,更有勤奮,不過十八年華,便把一手暗器使得天下無雙。
十年前把她撿回樓里,不過是因了那一雙眼睛。那是求生的眼,這種韌勁讓樓主的心為之一顫。
世上活著的人那么多,但大多數都是渾渾噩噩的,眼中黯然無色,不過是得過且過,他不明白這個孤女經歷了什么,讓她年紀如此之小,就有這種眼神,堅定得讓人不舍得把她拋下。
他不是沒有問過楚辭的身世,楚辭只說不記得了,她把身上攜帶的東西拿了出來,只有一個小小的木牌,上面刻著一個“辭”字。
樓主又問她叫什么,楚辭依舊搖了搖頭。樓主看著她戒備的眼神,知道要馴服這樣一個孩子,得花不少功夫,但只要訓練得當,將很有可能得到一生的忠誠。
不過是一日三餐,再教她些武功,是否成才靠她自己,而這筆買賣,自己一點也不虧。這點錢,還不在樓主的眼里。
于是樓主給她起名叫楚辭,撿到楚辭的那一年,也是幽冥樓,出現在江湖上的那一年,注定是個不尋常的一年。
把楚辭帶回樓里,樓中的元老看著樓主,很不解樓主從哪里撿來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女孩子,樓主沒有解釋,只是讓人準備水,帶楚辭去沐浴梳洗。
梳洗后,樓主看著楚辭清秀的臉,對樓里的其他人說:“是個美人胚子,等過多幾年長開了,必然是更美的。”
說完,樓主帶楚辭去了幽冥樓里的武器室,一進門,楚辭就被林林總總的武器所驚住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排鋒利的寶劍,一束光照進來,寶劍青鋒閃進了楚辭的眼。
“這里有各種刀劍棍鐵爪暗器等等
,每一樣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既然你要留在幽冥樓,你就必須對我有用,沒有用的人,是不配留在幽冥樓的。你可以選擇一樣武器,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多樣,找出最適合你自己的,然后你要給我做到,把這件武器發揮到極致。”
樓主走到兵器架前,只聽見噌一聲,抽出了一柄鋒利無比的寶劍,劍柄上是繁復的花紋,閃著寒光。
樓主見楚辭不動,便遞到她的面前,說:“我認為你可以使劍。這把劍,你應該拿得起,試試看。”
而楚辭搖了搖頭,她開口,尚帶著稚嫩的童音,說道:“我選暗器。”
樓主輕笑了一聲,“選最輕的啊,阿辭真是會偷懶呢。”
而楚辭卻輕輕抬起頭,正視著樓主的眼睛,說道:“不,因為,我爹就是死在暗器之下。”
樓主愣了愣,便收了寶劍,唰的一聲,整個武器室又沉于寂靜。樓主抬步,緩緩地走到武器室的一個角落里,“好,這里的暗器,全都是你的了。”
楚辭沒有道謝,只是默默的走上前,凝視著這些精巧的暗器,她拿起其中一個,蹙著眉,感受到了這小小兵器上冰冷的質感。
即使染上了血,也永遠不會熱起來的冰冷質感。這是用來殺人的,殺,殺盡一切可恨之人。
楚辭突然發狠,把手中的暗器猛地甩向相反方向,力道卻不夠,微微觸碰了木質的柜子,停了一秒,哐當一聲,掉下地來。
樓主卻笑了笑,說道:“我相信,你能用好它。”
說罷,便不再看楚辭,緩緩走了出去,誰人曾想這猶如謫仙的男子,竟是殺人組織的幕后人?
只是誰也沒想到,只是五年后,楚辭的暗器就已經達到了一流高手的水平,她第一次殺人,就達到了一擊斃命!
樓主在楚辭了結了目標人物之后,從暗處走出,帶著些許的欣慰,“一般來說,第一次殺人,會害怕,會下不了手。只是我沒有想到,雨蘇,你那么冷靜。”
楚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那天穿著淺紫色的紗裙,看起來就像尚未出閣的大家閨秀,比起五年前,更高,愈發的清麗了。
但她,站在剛被了結了生命的尸體旁,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一句:“他跟那群人是一伙的,我見過他,他該死。”
樓主走上前,伸出白皙的右手,輕輕撫過楚辭的嘴角,說:“阿辭,你該多笑笑,你這個年紀,不應該如此的。”
楚辭沒有避過樓主的親近,只是說:“我這個年紀,也不應該殺人的。”
樓主不予置否,轉頭看著那死去的目標人物,除了中鏢的地方微微的滲了些血,并無其他傷痕,雙目怒張,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估計是不可想象,自己竟然死在一個看起來弱質纖纖的女子手里,便說道:“暗器使得愈發好了,已經比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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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樓:江湖上,無人不知幽冥樓,只要是幽冥樓出手,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
沒有人知道幽冥樓有多少人,沒有人知道幽冥樓的力量有多強,更加沒有人知道幽冥樓的樓主是誰。
這個神秘而強大的組織,崛起于十年前,十年以來,無數的武林高手死于幽冥樓。
幽冥樓只認錢不認人,就連朝廷官員也敢動手,只是幽冥樓有個規定,不殺皇室成員,但又僅僅是,楚國的皇室成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