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慕容無垢被懷里的動靜吵醒,他瞇著眼睛看著楚辭。楚辭發(fā)絲凌亂,臉上有幾分水腫。但慕容無垢仍覺得十分可愛,“那么早起要干什么嗎?”
“我去看看樓主他們是否無恙。”楚辭把慕容無垢扒在她身上的手移開,準(zhǔn)備起身穿衣服。
慕容無垢卻環(huán)住楚辭的腰身,腦袋往楚辭的身上拱了拱,“你需要休息,我去就行了。”
楚辭心跳漏了一拍,“我去。你待著。”
楚辭突如其來的強(qiáng)勢讓慕容無垢很不解:“你去,我去,不是都一樣嗎?”
“聽話。”楚辭摸了摸慕容無垢的嘴唇,正想起身,卻突然說道:“等一下,問你個問題?在云歸城的時候,你娶我,全部都是你決定的嗎?”
慕容無垢皺了皺眉,“很重要嗎?”
“很重要,老實(shí)回答我。”
“義父問過我,要不要娶你?”慕容無垢老實(shí)的說,他小心的看著楚辭的神色,楚辭掐了掐慕容無垢的臉頰,“乖,沒事,我就問問,反正你娶的是我。”
“怎么覺得你怪怪的。”慕容無垢努了努嘴。
此時卻傳來了敲門聲。
慕容無垢詫異的看了楚辭一眼,大聲說道:“等會,大早上的。”
等穿戴好衣裳,慕容無垢開了門,有點(diǎn)意外見到了李景峰,他和李景峰之間不習(xí)慣太過親密,“義父,您沒事,真好。”
“我有事和你說。”李景峰直接說道。
慕容無垢一愣,“好,等我洗漱一下。”
李景峰突然抓住他的手,“沒事,我看著你長大的。”
楚辭走到慕容無垢身后,看著李景峰,說道:“前輩是無垢的義父,也就是我的義父,有什么話,可以進(jìn)來說。”
“不必,我和無垢出去說便好。”
楚辭抓住慕容無垢另一只手,對著李景峰笑了,“無垢累了,不如我先和前輩說。”
慕容無垢見二人莫名其妙的較勁,不解的看著楚辭。而楚辭當(dāng)著李景峰的面,直接吻了慕容無垢,她并未深吻,只是順勢把李景峰抓住慕容無垢的手推開了。
“等我回來,你想怎樣都行。”說完,便看了一眼李景峰,好似在說:走吧。
李景峰嚴(yán)肅的看著這一幕,對慕容無垢說道,“你休息吧,我和楚樓主談也行。”
慕容無垢覺得這一幕有些詭異,但也只能等楚辭回來再問她了。
來到幽冥樓的會客廳,楚辭知道慕容無垢并未出房門,她便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枺骸澳牒退f什么?”
“你能把楚明顯殺掉,又把消息封鎖得那么好,現(xiàn)在朝中所有人只會以為楚明顯病重。楚明顯有和你說嗎?當(dāng)年的事情。”
“所以你是打算告訴無垢,他親生父親給出了一個破預(yù)言,然后促使楚明顯把辭家滅門,是嗎?”
“他有權(quán)知道真相,也應(yīng)該知道睡在她身邊的人有多危險。”
“然后呢,你能得到什么?”楚辭神色淡漠的看著李景峰,“我突然有個想法。”
“什么想法?”李景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很年輕,比慕容無垢還小,應(yīng)該是毫不起眼的角色,此刻卻有咄咄逼人的眼神。
“你才是最有野心那個人。”楚辭冷笑了一下,“如果你真正關(guān)心他,你不會這樣做的。您下了好大一盤棋啊,李前輩。你利用楚明顯把要?dú)⒌娜硕細(xì)⒘耍媚饺轃o垢和其他人幫你找玉石,我出現(xiàn)的時候,你決定利用慕容無垢幫你查清楚。阿家的人身上有血蓮的紋身,卻在胸口之處,所以你促成慕容無垢娶我。我本來什么都不知道,覺得如果真的是這樣,你直接讓慕容無垢把我殺了,不就更好,即使他當(dāng)時不想殺我,如果你下令,他不會忤逆你的。”
楚辭拿出一塊玉牌,“我猜你知道,辭家也有所謂的玉石,也有助于你拿到所謂的陣法。如果辭家的人還活著,你會更容易找到玉石的線索。”
李景峰不置可否,只是看著楚辭。
楚辭繼續(xù)說道:“當(dāng)然你和無垢說的版本當(dāng)然是不同的,反正他肯定會相信你。還有,你的確是喜歡樓主,但你知道沒有可能之后,你便去了燕國,燕國滅國說不定也是你早有計(jì)劃的,不至于讓人懷疑你,又能暗中培養(yǎng)一批勢力。至于燕亡后……”
李景峰突然打斷了楚辭,“燕亡后,我便隱居山林。楚辭,即使這些都是真的,你也該感激我,不是我,你會嫁給慕容無垢嗎?不是我讓他下山,你現(xiàn)在能夠……”
“此時,我若愿意,我可以掌控整個楚都,但如果你告訴他,然后我們反目,你好坐收漁人之利,對嗎?可是,我沒打算殺他,沒打算害他,你覺得如果我都不計(jì)較,你就算告訴無垢,他會把我怎樣嗎?”
“你本可以輕易的殺死楚明顯,但是你沒有,你弄得他眾叛親離,身敗名裂,最后再殺死他。褚俊非也是你殺的吧,那么狠的一個女人,會放過仇人的兒子嗎?”李景峰哼了一聲,突然笑道。
“凡事都有例外。我敬你是無垢的義父,但如果他知道,他所謂的義父一直都在利用他,你覺得他會站在誰這邊?”
李景峰突然問道:“你有把握一輩子瞞著他嗎?”
楚辭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這么想要皇位嗎?”
“如果是一個女人讓給我,會讓我感覺很羞恥。”李景峰說道。
“我也沒打算讓給一個陰謀家。”
李景峰看著楚辭,他的氣壓讓周圍的溫度都驟降:“似乎我們講了那么久,沒有討論出解決之道。”
“慕容沖是顧泠沅的兒子,對嗎?”楚辭突然說道。
李景峰有點(diǎn)意外楚辭這個問題,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別覬覦皇位了,否則顧泠沅和姬幽冥會知道你所有的所作所為,包括,那晚楚明顯為什么會進(jìn)顧泠沅的房。”
“你!你怎么知道。”李景峰臉色大變,上前一步抓住了楚辭的領(lǐng)子,然而他動作太大,把旁邊的椅子撞翻了。
慕容無垢聽見巨大的動靜,忙開了門,看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忙跑下來,“義父,有話好好說。”
“人在做,天在看。”楚辭輕蔑的吐出一句。
慕容無垢轉(zhuǎn)頭看著李景峰,“義父,放手,她身上有傷。”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危險。”李景峰繃著臉,臉上有如溝壑一般的皺紋,讓他的表情顯得有幾分兇惡。
楚辭見慕容無垢躊躇不定,仿佛在想如何妥協(xié),便伸出手,把李景峰的手生生掰開。
李景峰驚異于楚辭的力度,正想反擊,慕容無垢卻擋在了楚辭面前,他沉默了一會,抬起頭直視著李景峰:“義父,我打不過您,您對我恩同再造,我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磿@樣。這個女人有多危險,我知道,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知道。但現(xiàn)在的我也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相信她。”
楚辭的右眼跳了跳,她看著慕容無垢單薄的身軀,見慕容無垢以一副戰(zhàn)斗的姿態(tài)擋在她面前,嘴角輕輕上揚(yáng),在慕容無垢的耳邊說道:“既然你義父想單獨(dú)和你說話,我出去處理一下事情,晚飯一起吃。”
慕容無垢回頭看著她:“中午你不回來了?”
“你陪你義父吃吧,晚上留給我。”楚辭溫柔的笑了笑,站在慕容無垢身前,幫他理了理衣領(lǐng)。
“早點(diǎn)回來,我等你。”慕容無垢覺得此刻的楚辭特別溫柔,但心事重重,讓他有些不習(xí)慣。
慕容無垢這才想起這兩人似乎是第一次見面,為何似有深仇?
“別想了。”李景峰冷漠的說道。
“義父。”
李景峰突然笑了笑,那蒼老的臉與這笑容似乎有些不甚協(xié)調(diào),“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軟肋,是嗎?”
慕容無垢不知道李景峰想說什么,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他覺得李景峰有些怪,就像楚辭今天也有些奇怪。
“無垢,如果你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把你的軟肋除去,并且你也能除去,然后你就會刀槍不入,天下無敵,你會這樣做嗎?”
“什么充分的理由?”
“唔,假設(shè)是你不能容忍的東西,比如……血海深仇。”
“您在暗示什么?”
“只是打個比方。”李景峰面無表情的說道。
慕容無垢不置可否,“義父,我們吃早點(diǎn)去吧,城東有一家早點(diǎn)鋪,很好吃。”
楚辭去見了姬幽冥和顧泠沅,二人有點(diǎn)意外楚辭一個人來,“慕容無垢呢?”
“陪他義父。”楚辭似不愿多說。
顧泠沅捕捉到了楚辭的表情,“怎么,你好像不太喜歡我表哥?”
楚辭裝作無奈的笑了笑,“他搶了慕容無垢,難道我要很開心嗎?”
楚辭看著姬幽冥,緩緩的跪下了:“樓主,對不起。”說完,她叩了一個頭。
姬幽冥嘆了一口氣,“起來吧,他最后連我和顧泠沅都下手了,你殺了他,我又能說什么呢?”
“樓主和顧泠……將來有什么打算?”
“本來就不應(yīng)該回來的。”
“走之前,告訴我一聲。”
“皇位,你打算怎么辦?”姬幽冥突然問道。
“我并不相信血液里的惡會傳給下一代。也開始覺得,不應(yīng)該有父債子還。每個人只因?qū)ψ约旱男袨樨?fù)責(zé)。”楚辭眨眨眼,“我對皇位沒興趣,我相信慕容無垢也沒有,我會有合適的人選的,但或許我還要在這里留一段時間。”
“所以是要傳給太子?只是那太子……嘖嘖,能力不足。”姬幽冥說完,才覺得有些不妥,看向顧泠沅,楚辭也看著顧泠沅。
“怎么都看著我,那不是我兒子。”
“樓主,我可以和樓主夫人借一步說話嗎?”
姬幽冥瞇著眼睛看著楚辭,“有什么當(dāng)著我的面不能說。”
顧泠沅卻笑了笑,拉著楚辭就往遠(yuǎn)處走,“要和我談,怎的去征求他的意見?”
“您想見您的兒子嗎?”
顧泠沅抬頭看了看天空,過了好久,才說:“我見過他了。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只要是母子,會有感應(yīng)的。他看起來很不錯,你們教的很好,只是……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他有這樣一個狠心的母親了。”她看著楚辭,“你的意思,是把皇位給他?”
“如果他愿意。”楚辭笑了笑,帶著幾分曠野的闊達(dá),“如果他愿意,我和慕容無垢會為他鋪好路。當(dāng)然我是希望他愿意,畢竟我殺了他的生父,即使我這輩子都不會讓他知道這件事情,就當(dāng)是讓我贖罪。”
“怎么覺得你身上背負(fù)了好多的秘密,你不累嗎?”顧泠沅輕聲問道。
“累啊,但我有慕容無垢。”
顧泠沅一笑,“他是靈丹妙藥嗎?”
“或許吧。”
或許有時候,他不如靈丹妙藥管用,但他是治本的,可以長久有效。
楚辭隨后去見了霍清堯,去見了后卿,去見了所有要見的人,她有些驚訝,原來后卿的耳環(huán),也是所有玉石中的一部分,后卿輕易的把耳環(huán)給了楚辭,只有一個要求,她要慕容無垢當(dāng)年的劍。
楚辭回到了幽冥樓,她看著面前的所有能集齊的玉石,發(fā)了一會呆。
此時,慕容無垢和李景峰一同回來了,李景峰看著滿桌的玉石,他知道,有一些是霍清堯收集回來的,項(xiàng)鏈?zhǔn)悄饺轃o垢的,玉牌是楚辭的,耳環(huán)是后卿的,他默不作聲的走過去,從懷中掏出一根玉釵,放在桌子上,就打算離開。
“你放棄了嗎?”
“雖然一把年紀(jì)說這樣的話很矯情。但愛是軟肋,也是武器。有軟肋挺好的,人之所以為人……”李景峰嘆了口氣,“一把年紀(jì)一敗涂地。”他拍了拍慕容無垢的肩:“我問你要不要娶她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
慕容無垢笑了笑:“我第一次娶她的時候,已經(jīng)想過,我可能會搭上一生。但那時候我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等到真正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娶了她第二次。”
李景峰看了一眼楚辭,“接下來?”
“那是我的事情,不勞您費(fèi)心。”楚辭抿嘴直白的說道。
李景峰見此,對慕容無垢說道:“雖然你決意和她在一起,但好歹我也是你義父,你可以叫她對長輩尊重一些嗎?”
慕容無垢見李景峰雖是一臉嚴(yán)肅,但并非嚴(yán)厲的語氣,笑著說道:“縱容妻子的任性,是我的責(zé)任。我可以向義父您賠禮,但她若不愿,我不勉強(qiáng)。”
李景峰搖了搖頭,“走了。別告訴別人,你是我義子。”
“好。”
慕容無垢目送著李景峰離開。楚辭微笑著看著他。
慕容無垢坐到楚辭身旁,“這些怎么辦?”
“不是說,得陣法者得天下嗎?”
“你已經(jīng)得天下了,我的夫人。”慕容無垢環(huán)住楚辭的腰,跨坐在她身上,“看我,不準(zhǔn)看那些破玩意。”
“我想把它們都溶了,做成玉璽,如果沖兒愿意,我就扶他上帝位,如果他不愿意,就麻煩夫君您暫時當(dāng)個麻煩皇帝,等我找到人,您再退個位……”
“為什么是我,愛當(dāng)你當(dāng)去。”
“皇帝一般不都是男的嗎?”
“能不當(dāng)皇帝嗎?”慕容無垢含糊不清的說道。
“當(dāng)然可以。”
“慕容無垢,這世上什么最能讓你最快活。”
慕容無垢答:“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