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接到傳召的時候有些意外,塞了銀子,便知道了今日朝堂上的大概。
這假王獻倒也多事,這燙手山芋是她萬萬接不得。楚辭整理好微笑,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腹部,倒是有些擔心。
她假口身體有恙,需要一刻鐘的時間準備,那公公也知楚辭懷有身孕,不疑有他,只說:“楚樓主盡快,我等得,皇上可等不得。”
一刻鐘足以讓楚辭施展輕功去夏諾處一趟,她從醫館的后門處進了,徑直的尋得了夏諾,也不客套,三言兩句便把事情說清了,夏諾見了,也不刁難什么了,只說:“沒關系,這才幾個月,看不出也正常,若是有事,召了別的太醫,老張立馬就會知道,會想辦法的。不用擔心。”
楚辭點點頭,“謝謝你。”
夏諾鼓起腮幫,一副貌似隨口一問的樣子:“慕容無垢沒反應嗎?”
楚辭搖搖頭。
“感情干什么要試探呢,沒事都被你們弄出事了。如果他喜歡后卿姐姐,也就沒你什么事了。那么多年都沒喜歡上,也不會因為這幾個月就改變什么。感情這種東西,也需要松口氣。有點信心。”
夏諾拍了拍楚辭的肩。楚辭看著夏諾,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夏諾有些尷尬,“沒別的意思,看你最近悶悶不樂的,就多說了兩句而已。”
“嗯。那,我去面圣了。”楚辭說道。
“嗯。過兩天我去幽冥樓看看慕容沖。”
“好。他挺想你。”
“他應該不想見到我吧。”
“怎么會,叫你搬進來你又不肯。”
“你快走吧,等等來不及了。”
楚辭坐在轎子里,思慮著如何推脫了這件事情,搜查這種事情她可不愿做,她是否搜查出證據,都會惹來無數爭議。還不如把這事兒推給別人,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從這樣的人手中出來的結果,才是最好的鐵證。
楚辭笑了,她撩起了簾子,看向繁華的街道,她有種預感,她期盼的事情很快就要來到眼前。
這時候楚明顯的嘴臉也沒有顯得多討厭,楚辭甚至能容忍著,微笑著,在最終目的完成之前,她不介意自己這副惡心的嘴臉。
還不到對楚明顯下手的時候,楚辭想知道她的父母被追殺的緣由,也想要讓楚明顯一無所有,要讓他身敗名裂,要讓他看著自己的帝國粉碎,后繼無人。對于仇人,她絲毫不想掩飾自己的惡毒。
在楚明顯提及搜查一事的時候,楚辭觀察到他似乎不情愿的樣子,于是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并提及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溫書桁。
“溫老先生不涉及朝政,但在朝中威信頗高。溫列將軍雖與褚將軍來往過密,但溫老先生豈會因子孫與他人的私交而徇私?臣懷有身孕,與褚將軍素有交情,理應回避此事。”
楚明顯有些驚訝于楚辭的拒絕,但不得不承認溫書桁的確是一個最佳的人選,只是……
“溫老素來不管朝中之事,又怎會愿意趟這一趟渾水?”楚明顯問道。
“說服溫老前輩,就交由臣去辦吧
。”楚辭微微一笑,像是成竹在胸。
次日,溫書桁便面了圣,親自攬下了這燙手的山芋。楚明顯倒是有些好奇,楚辭用什么理由說服了溫書桁。
溫書桁卻只回應道:“皇上問及,草民本當如實回答,但皇上應該更看重結果,而非緣由。皇上只需相信,無論草民與楚樓主有何約定,草民也只會秉公辦理,草民有一定年紀了,也有了小小的名聲,不會在最后的時候拿自己的清譽開玩笑。”
楚明顯也沒打算為難這固執的老人,擺擺手,便說,“此事關乎我朝中大將的清譽,就拜托溫老了。”
“草民定當盡力。”溫書桁只微微欠了身,楚明顯卻沒有說什么。
搜查非常之順利,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偌大的褚府也沒搜出多少金銀珠寶,搜出的財物,也符合褚俊非那并不高的俸祿。
搜完了主房,客房,主廳,并無任何收獲,褚俊非的府邸并無一絲問題。正當溫書桁準備就此作罷,向楚王稟報之時,卻有下人匯報,“溫老,還有后院沒有搜。”
“后院不是一眼望盡了嗎?還有什么好搜查的。”溫書桁也累了,隱隱有些不滿。
“后院還有一間小房子呢。”那下人說道。
“嗯?”溫書桁緩步走了過去,后院里的確有一間不起眼的小房子,他便問褚俊非:“那間房子是做什么用的?”
褚俊非便說:“曾經有個下人住那里,不過她已經走了,也空了兩日了。”
溫書桁帶著人往那房子走去的時候,動作并不快,不知為何,褚俊非隱隱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
他暗地里想:不可能,錦云即使知道他募私軍,卻不可能知道他的私軍藏在何處,而錦云所能接觸到的,也無法撼動他的地位。
但不知為何,卻愈發的不安,那些下人圍住了屋子,他還來得及把這些人都滅口,可是為什么要滅口呢,他自己也不相信錦云能做什么手腳來害他。
門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普通不過的女子的閨房,錦云昨日才離開,他一向不認為錦云有什么威脅,加之褚府要被搜查,他總該把一些不能見光的東西收起來,也就沒注意到錦云這里。
就算錦云這有什么,也可以說是這個女子擅自的行動,與己無關。褚俊非心稍稍安定,卻聽見有人叫嚷著有發現。
他的心突然被吊了起來。
不過是幾箱絲綢,卻不知道哪個下人眼尖,說是吳國專產的。而楚國和吳國因為戰爭,已經斷絕了商業往來。這些絲綢卻是采用了吳國最新的技法,顯得美輪美奐。除此之外,還搜出了一些吳國的手工藝品,幾封從吳國而來的信件。
褚俊非想要沖上前從溫書桁手中奪過信件,溫書桁平淡的說道:“信件內容現在無人知曉,我打算呈交皇上,若是褚將軍毀滅了證據,那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話音未落,竟有一個下人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看見了隱藏其中的滑動手柄。溫書桁見此,便叫人往下撥了,很快,書柜自動移開了半邊,一條可以容納兩個人通過的地道顯露了出來。
褚俊非皺起了
眉頭,他完全不知道這地道是什么時候安裝的,也不清楚這些吳國的東西是哪兒來的。他有預感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若只是吳國的物品,他總可以找到合理解釋,但他看著這漆黑的暗道,他感覺像是一個無底深淵,一片黑暗像是要把他吞噬。仿佛只要有人踏進去,他將萬劫不復。
這是他的府邸,如果他說,這暗道他并不知情,有誰會信?
這暗道通向何方?他想不通他與錦云有何深仇大恨,至少他不是還給了她一個安身之所嗎?
溫書桁下了令,于是有人點起了火折子。褚俊非知道,他再不阻止,一切都來不及了。
但他又有何理由阻止?他不斷的暗示自己里面只是一條普通的通道,或許只是通往邱府之外,并無任何特別。他看著人們魚貫而入,其實他還有機會的,把這些人都殺光,他還有軍隊,拼一拼,總是有可能的。
褚俊非的臉色已經變了幾遍,溫書桁活了幾十歲人了,什么人沒有見過?褚俊非的幾分掙扎、權衡和猶豫都落在了他眼里。
溫書桁站在褚俊非不遠處,貌似無關緊要的說了一句:“你的權利雖大,卻受制于人。而皇帝的權力,卻是無限的。他能夠容忍你擴張勢力,是因為他確信他可以掌控。楚王不是昏君,他能讓楚國有今日的勢力,并不是運氣,他有能力掌控這個局勢。”
不過遲疑了一些時間,就有人迅速的回來匯報“里面沒有任何東西。”褚俊非聽到此,有些不可置信。
但那人又說道:“是一條通往外面的通道,通道到達了一個莊園,里面有很多人,配備了精良的裝備,他們攻擊了我們。”
“為何攻擊?”溫書桁聲色嚴厲道。
“他們質問我們是不是褚將軍的人,我們否認了,他們就開始攻擊。我們的人打不過他們,已經有很多人受傷了,領隊便叫我出來匯報。溫老,我們撤吧。”
溫書桁看了一眼褚俊非,下令道,“所有人都撤回來。”他又對一個屬下說道:“去請求幽冥樓支援,同時匯報皇上。”
溫書桁他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又看了看褚俊非蒼白的面色,“信,我親自去交。”
褚俊非攔住了正要離去的人,他對著溫書桁說道:“里面的情況,我并不知情。”
溫書桁對下屬使了個眼色,褚俊非卻牢牢鉗制著那人,溫書桁嚴肅道:“褚將軍,現在我們所能看到的,便是里面有大批的私軍,而你,正在攔著我的人。你是否知情,私軍是否為你所有,我并不清楚,也不妄加評斷。能夠決定一切的是皇上,而我,只是一個搜查者。你所能做,應該做的,是去調查清楚什么一回事,而非橫加阻攔,你可知,這種行為會讓你罪加一等。”
“當然,老夫也知道,你可以也有能力把我們都攔在這里,甚至……”溫書桁并沒有說出口,只是笑笑:“老夫一把年紀了,也不是特別在乎活多久,只是你手中的力量,真的可以把楚王取而代之嗎?燕國是如何亡國的,你應該忘不了吧,就算慕容涉歸死在你的手中,你也應該清楚,如果不是內亂不安,燕國也不至于讓你如此之快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