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先前丹陽所說的,有可能會失語或者癱瘓,還是存在可能性的,是麼?”
雖是鬆了一口氣,但莫長安還是皺眉這麼問了一句。
景哲點頭,“的確是有可能性的,只是都要等醒了之後,才能知道。已經送去ICU看護了,等到情況穩定一些了,纔會轉回普通病房。”
說著,景哲就朝著沈伯言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原本還專業嚴肅的表情,這麼一笑,整個人都多了幾分孩子氣,“想想要怎麼好好謝謝我吧。”
沈伯言睨他一眼,沒有做聲,現在可不是什麼說笑的好時候,只是他是醫生恐怕是見慣這些了,所以還能夠這樣嬉皮笑臉的。
周怡春在旁邊鬆了一口氣,就問了一句,“那我們能進去看看麼?”
“不行。”朱丹陽冷冷掃了這母女一眼,“ICU病房就連家屬探視都有嚴格制度,更何況,你們連家屬都不是。”
“你!”周怡春想反駁,畢竟這個年輕女醫生的話也太不客氣了,但是卻沒有任何能夠反駁的資本,的確,莫江源從來都不曾給過她任何名分,哪怕在已經得到了和喬薇的離婚判決書之後,她依舊也沒有得到任何名分,就如同莫長安所說的,只是莫江源的‘情兒’罷了。
如果說這還不算差別對待的話,朱丹陽下一秒對莫長安說的話,就讓這個落差感頓時體現了出來,丹陽聲音柔軟了幾分,伸手輕輕抓了莫長安的手,“長安,你想去看看麼?我帶你去換無菌服。”
只思索了片刻,莫長安就輕輕搖了搖頭,“不了,我不進去了,ICU病人多需要安靜,我就不打擾了,只是我父親要是醒過來了,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我。”
她不想進去了,看到父親昏迷著插著各種管子接著各種監護儀器的樣子,不是什麼讓人好受的場面。她不喜歡哭,先前已經流過眼淚了,而現在懷孕了,情緒又太難控制。
朱丹陽點了點頭道,“也好,你現在身體也不好,需要多休息,早點回去吧,這邊有我看著,你放心。”
沈伯言輕輕伸手攬了莫長安的肩膀,就轉頭囑咐了齊鳴,“你帶長安先出去。”
說完就轉頭看著莫長安,“你先跟齊鳴到外頭去,在車上等我。”
齊鳴點了點頭,“老闆娘,走吧。”
莫長安朝著沈伯言看了一眼,知道他必然是要問景哲一些詳細的,也就沒有阻止。臨走之前,側目看了周怡春和莫靜安一眼,側頭對齊鳴說了一句,“讓人送她們回去吧,我現在心情不好,沒有心情安慰我父親的女朋友。”
莫長安說出這話,女朋友三個字無疑是帶著諷意的。
莫靜安就在這時候,朝著她走過去兩步,步子很快。
看著她的動作,沈伯言眉心下沉,眸子微微瞇了起來,齊鳴也是一瞬間警惕。
“你想做什麼?”
沈伯言冷冷吐出這一句,雖然隔了幾米遠的距離,但是那冰冷的目光依舊是能夠讓人覺得如芒刺在背一般。
齊鳴朝前走了一步,擋在莫長安的前頭,一副警惕的姿態。
莫長安擺了擺手,“沒事。”
說著就看向了莫靜安,“你工作的事情,我莫長安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別來觸我的黴頭,我自然也不會去尋你的麻煩,各自相安無事。”
莫靜安聽了這話一愣,她竟是猜到了自己想要說的事情。
事實上,在莫長安看來,她想說的事情,又有什麼難猜的?
於是說完這句,看到莫靜安臉上片刻尷尬的怔忪之後,就問了一句,“還有什麼要說的麼?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莫長安吐出這一句,沒等莫靜安做出回答,就已經朝著門外走去,齊鳴跟在她的後頭一起出去了。
沈伯言這纔對景哲做了個手勢,景哲也就指了指個方向,“走吧,去我辦公室說吧。”
其實此刻,他臉上的笑容都已經落下來了,先前那些嬉皮笑臉已經不復存在。
朱丹陽也跟著一起朝著景哲辦公室過去,臉上的表情也是凝重。
事實上,情況並沒有先前說的那麼樂觀的,只是景哲在手術的時候,就接到了沈伯言的電話,當然不是他親自接的,只是他在手術的時候,沈伯言去買東西給莫長安吃的途中,就撥了他的電話,護士只說了來電人的名字,景哲就讓護士接了。
沈伯言在那頭特別交待了,不管情況怎麼樣,等會手術結束後,和莫長安都要說得樂觀一點輕鬆一點,所以剛纔景哲纔是那樣輕鬆地和莫長安說了。
到了景哲辦公室,沈伯言就問了一句,“說吧,真實情況。”
“唉。”景哲先是輕輕嘆了口氣,垂下頭去,語氣中已經有了自責,“說實話,我剛剛看到長安的時候,都覺得特別對不起她,就算你不打電話特意交代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和她開口去告訴她父親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事實……”
沈伯言眉頭皺了起來,“醒不過來?”
景哲擡起頭來,隨手將脖子上的口罩扯下來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很有可能。原本這種外傷所致的腦出血緊急手術,術中的情況都是很多樣的並且很難以預料的。他腦出血情況太嚴重了,所以……伯言,我……”
沈伯言眉頭依舊皺著,景哲是想要道歉的,只是朱丹陽已經接過了話,“你已經盡力了,那樣兇險的出血情況,你控制住了,也保住了他的生命,接下來他能不能醒來……這都不是你的錯,你沒有任何錯。”
景哲其實心裡頭特別難受,他從來不想要給身邊認識的人的親屬也好,朋友也好做手術,從來都不想,就是因爲景哲從來就知道,自己其實是害怕的,害怕在挽不回的時候,自己會有多自責。
朱丹陽的這話讓景哲好受了不少,但是該道歉的時候,就是應該道歉的,所以他依舊繼續說了下去,“伯言,真的對不起。”
沈伯言眉頭依舊皺著,但是長長呼了一口氣,“你有什麼錯,你盡力了,不用和我道歉,我只是……在想著這能夠拖多久,又應該怎麼和長安說,她總會知道的。她那麼聰明。總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