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黎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
現在的局勢眼見著就是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身后蔣仲谷會怎么樣還未知,他只怕是要耗上幾萬年的仙骨與楊戩一斗到底了。
左右都是一樣的結果,索性嘴上也刻薄起來:“二郎神不需提醒,本君還有自知之明,明白就算是上了誅仙臺也是沒有財大氣粗的丈人來相救的。”
二郎神怒不可遏,神刃瞬間脫手沖,卷著一道道寒光向滄黎飛出去,那萬鈞的氣勢讓當場的眾人都是一凜,修為低一些的天兵甚至在那寒光里都分不出那個才是神刃。
滄黎拖延道現在,法力堪堪恢復了一點,當下也不敢硬接,閃身錯步,險險躲過那一擊,當即揮手昭出赤焰輪應對。
三叉戟和赤焰輪都是極品的法器,此刻一碰了頭,都發出極強的震撼力,半空中撞擊時發出震蕩使得每個人耳朵里都是嗡嗡直響。
楊戩此刻已經完全被滄黎激怒,揮動著沒有受傷的左手用法力指揮著三叉戟一點一點的向著滄黎攻擊過去。
滄黎法力不濟,不能長時間像他一般用法力指揮赤焰輪,便手上一收,將赤焰輪握住,近身與那神刃相搏起來。
楊戩此刻方才看出門道來,當下心中大喜,也不再保守的遠距離指揮三叉戟,和滄黎一樣,左手執著神刃欺身而上。
他仙位本就不低,修為也遠遠高于一般正神,只不過與上古大神后人的滄黎相比起來到底還是差了一些,但現在兩人都受了傷,滄黎又明顯比他的重很多,這時候正是他擊敗滄黎將他捕拿的好時機。
只要將滄黎制服,任誰也不敢輕看于他,又有誰敢笑他是為岳丈出頭。
滄黎此刻已經差不多是油盡燈枯。
能勉勵支撐到現在已是十分不容易,楊戩卻突然使出猛力,讓他連連敗退,握著赤焰輪的手都震得虎口迸裂,鮮血淋漓,很快就被楊戩逼得背靠寢殿大門,再沒有了退路。
此時殿內幾人也是焦急萬分。
蔣仲谷被生產的痛苦折磨著的同時,身上元氣也被腹內的魔胎一點一點的吸走,幾個時辰下來,身下床褥已被汗水濕了一片,剛開始還能忍耐的發出些微痛吟,現在卻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玄青手忙腳亂的用老君的仙丹給他吊著一口氣,大把大把的藥丸灌下去,卻又都被蔣仲谷嘔出大半,幾次之后連吞咽都已經非常的困難。
辛元急得只哭,幸好狐六兒還鎮定一些,間或為蔣仲谷送些真氣,兩廂將就著,勉強算是保了蔣仲谷一口氣。
然而他腹內魔胎卻是絲毫沒有向下移動的跡象,反而漸漸鼓脹,將蔣仲谷的肚皮撐得發亮,好像是要撐破了那肚子才肯出來一般。
任是誰也都知道,若是再沒有靈丹妙藥,蔣仲谷非要一尸兩命不可。
但外面滄黎正與楊戩斗得激烈,幾人幫不上忙也不敢輕易出聲分他的神。
正急得熱鍋上的螞蟻時,寢殿的門突然被撞得粉碎,隨著那一聲巨響飛進來的除了滄黎還有滿頭汗的玄儉。
原來滄黎收到玄儉天音,知他已求得嫦娥仙藥片刻就能回到彤華宮,便故意節節退縮,等玄儉一到,他再也顧不得楊戩,拼著最后一念,分出元神進了屋,但法身卻被楊戩一擊飛進殿來。
滄黎在元神出竅的那一刻清楚的聽見自己仙骨根根斷裂的聲音。
但此刻的他已經什么也顧不得了。
以他現在的法力能保持元神不散的時間并不多,他必須抓緊這僅有的時間。
滄黎飛身搶到床前時,蔣仲谷已經陷入昏迷,半點意識都無,只有鼓脹得嚇人的肚子還在緩緩的蠕動著,眼看那魔胎就要沖破那一層肉的束縛。
滄黎只看了一眼昏迷的蔣仲谷,便毫不猶豫的用赤焰輪的鋒刃在蔣仲谷的肚皮上劃開了一條將近一尺的口子。
皮開肉綻的一瞬間,蔣仲谷終于是又痛得有了些微意識,但卻是連喊疼都喊不出來,喉嚨里咕嚕咕嚕的響了幾聲,勉強睜開眼睛恍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滄黎兩手鮮血的從他肚子里取出一個西瓜一般大小的發著暗黑色詭異光芒的肉球,還沒等眾人看清楚那是什么怪物的時候,那肉球突然異光大亮,緊接著褪去那一層黑色包裹之物,露出一個凡人嬰兒的模樣,發出微弱的啼哭聲。
這一聲啼哭讓蔣仲谷突然生出一絲力氣,居然微微撐起上身,想要看清楚那小嬰兒的模樣。
然而滄黎卻沒有給他這機會。
就在玄儉利落的將嫦娥的仙藥涂在他腹部長長的傷口上的同時,滄黎也狠狠的合上了掐在嬰兒脖子上的手。
那嬰兒還未來得及發出第二聲啼哭,就被滄黎生生掐死在手下。
這一幕驚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連楊戩都忘記了要繼續攻擊滄黎的法身。
殿內血腥的氣味在這時候彌漫得讓人窒息,安靜的那一瞬間好像是連時間都停止了一樣。
即使狐六兒早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在看見滄黎活活掐死他與蔣仲谷的孩子的那一刻,還是止不住的發起抖來。
一個不問世事的仙君并沒多可怕,但一個為了蔣仲谷可以如此不擇手段的仙君卻是讓人膽寒。
蔣仲谷愣在那里半天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甚至是連呼吸都像是都停了。
在他眼里一向溫文的仙君此刻看著卻是猙獰而冷酷,那雙閃著寒光的眼睛像是從未曾見過一般的讓蔣仲谷覺得陌生。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木然的僵在那里,所有的感覺好像都在那一瞬間消失了,沒有傷心,沒有疼痛,也想不起來應該要做什么,只剩下徹骨的寒冷,讓他漸漸控制不住的顫栗、顫抖。
空間瞬間寂靜了片刻,而后所有人都隱約聽見誰含在喉嚨里的低低的嗚咽聲,那種壓抑不住卻又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清楚發出來的聲音聽得所有人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蔣仲谷還是覺不出痛來,雙眼直勾勾盯著滄黎手上那還帶著些微溫度的剛剛出生的孩子,身體在精神反應過來之前就下意識的想要靠近和觸摸那個他懷胎八個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他和滄黎的孩子。
然而,他的身體只向前挪動的一點。
繃緊了的身子略微一動,胸腔里的一口熱血就再也控制不住。蔣仲谷甚至都沒來得及轉頭,那鮮紅的血就噴了出來,他意識的最后一刻,便是那漫天滿眼的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