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死了?!?
“你沒想到我還活著吧。”
所有人出去后,夏寧汝和徐氏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開口。
話音剛落,兩人對視一眼,但卻都沒有那種舊相識久別重逢會發(fā)出的笑容。
——另類的默契得難以置信。
夏寧汝的臉上依舊溫和,除卻了最初在發(fā)現(xiàn)對方身份時候那一剎那的震驚之外,幾乎是在雙方纏斗的同時,夏寧汝已經(jīng)將自己心底的驚濤駭浪完美的掩飾在了他的偽裝下,一貫的淡定從容溫和,但微微牽起的嘴角很禮貌,只是看起來更像是某種冷笑。
徐氏的表情更加寡淡,盡管她帶著面紗,但從她的眼神中,就知道她的表情根本就是沒有變過,甚至連一絲松動都沒有。
夏寧汝這人早就成精了,只不過這樣的發(fā)現(xiàn),卻也讓他越發(fā)的詫異。
當年的徐氏性子爽朗包容,與現(xiàn)在的冷淡陰沉大相庭徑。。
但從表面上來看,這么些年她似乎沒有發(fā)生多少變化,就連半露出來的面部上也沒有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一頭烏黑如綢緞般的頭發(fā)看起來更是保養(yǎng)得當。
除卻帶了面紗,但夏寧汝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能想象得出面紗下的那張清美秀麗的臉。
“不把面紗摘了嗎?”夏寧汝看著那雙陰鷙般陌生又熟悉的眼睛,隨口問道。
“習慣了?!毙焓系?,“死人復活,你倒是比我想象中反應要小很多?!?
夏寧汝聳了聳肩:“相信我,我現(xiàn)在很驚訝,還是沒有辦法相信你站在我的面前,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我們明人不說暗語。”徐氏打斷道,“我從來沒有打算與你敘舊,想必你也清楚?!?
“好歹咱們也是夫妻一場,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是這么對我吧……”
“夏寧汝,沒見多年你變得無賴了,性子也變得不少,要不是還是當年的殼子,或許我會以為你已經(jīng)被人奪舍了。”
夏寧汝還是不甚在意的說道:“你在說笑?”
“當然沒有?!毙焓喜粣偟?。
“讓我猜猜,你想與我說什么,”夏寧汝摸著下巴,嘴角浮現(xiàn)了一個玩玩的弧度,“你在我返航途中設了這么格個局來到我的面前,恐怕是為了……夏辛的事情沒錯吧?”
“當年我就知道你很聰明?!毙焓系目洫勔驳缢?,聽起來更像是某種諷刺,“當然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兒?!?
“這算是談判?”夏寧汝睨了徐氏一眼,哪有人談判露出了底牌,他心生警惕,因為對方的有恃無恐。
徐氏微微搖了搖頭,“這是敘舊,不是談判?!?
“方才你不是這么說的……”
“你的敘舊是現(xiàn)在的閑話家常,我的敘舊是遙想當年……”徐氏冷笑道,“順帶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已經(jīng)見過了我的兒子,也把當年的事情一并告訴了他。”
“嗯?”夏寧汝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更平靜些,他不能被對方打亂了陣腳,他必須得立足一個不敗之地,兩人才能繼續(xù)談下去,如果他一開始就輸了氣勢,之后的事情恐怕會對他不利。
“真不知道你耍了手段,他看起來居然能夠理解你的選擇?!毙焓嫌终f了一句。
夏寧汝這時候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現(xiàn)在徐氏的策略他根本就看不懂。
這么一想,夏寧汝試圖把主動權抓在手上,而不是被徐氏帶著跑。
“我做了許多的努力?!毕肫饍鹤?,夏寧汝的嘴角柔和了一些。
他正想換個話題,不想徐氏卻立刻打斷道:“但你的努力不對,盡管他能理解你,卻無法認同你?!?
“我不需要他的認同,”夏寧汝接口道,但他馬上發(fā)現(xiàn)自己又被帶跑了,“他無法認同我,卻依舊留在我的身邊,還能理解我做的事情,這就是我所做的努力?!?
“你不是打算與我說遙想當年嗎?”夏寧汝突然問道,“當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我派去的人在江邊找到了你和你手下的尸首,看來是你們自己布下的局?”看來也只有這么一個解釋。
“明知故問?!彼颊驹谶@里了,除非她是鬼。“如果當年我不是留下了尸首,說不定我現(xiàn)在根本就不可能站在這里與你說話?!?
“說實話,我看見你還活著真的很高興?!?
“那我告訴你一件讓你更高興的事情?!毙焓像R上打蛇隨棍上。
夏寧汝心一顫,不安的念頭怎么也壓不下去。
“我現(xiàn)在是西方魔教的一員了,在教主之下,左護法。”
夏寧汝:“……”
好半會兒,夏寧汝才說道:“你加入了西方魔教?”
“你以為我騙你?”徐氏輕笑道,“這事兒我怎么可能胡亂說,不知道你覺得你的妻子死而復活,甚至成為了差點要與朝廷為敵的西方魔教的高層,你說你這個通敵的罪名會不會更實在些?!?
夏寧汝的臉色微變,“你狠?!?
“不敢當,你比我狠多了?!?
夏寧汝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澳阋娺^了夏辛?!?
但徐氏卻聽懂了,“嗯,所以你沒法殺我,萬一夏辛知道他的爹為了自己的利益殺了他的娘親,恐怕就算你再努力一萬倍,他也會想為我報仇的。”
她方才說的“你比我狠多了”并不是隨口說的,這位已經(jīng)在考慮能不能殺她的事情,真的比她想象中還要狠毒。
什么叫無毒不丈夫,她總算見識到了。
這些年他們都變了許多,他們曾經(jīng)是最熟悉的枕邊人,十幾年前就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現(xiàn)在已然成為了陌生人。
徐氏心里有些感嘆,但更多的卻是唏噓。
她以前對夏寧汝有些感情,后來更多的是恨,這么些年她一直沒放下當年的事情,但現(xiàn)在站在這人的面前,親眼看到了他這樣的變化,卻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都長大了,也成熟了,她經(jīng)歷了許多,也是最直觀的能夠感受到這人是如何的判若兩人。
不過,她不能心軟。
夏寧汝嘆了口氣,“你是想好了才來找我的?”
徐氏道:“是你欠我的?!?
“你這話說的有欠公允?!毕膶幦暾?。
“是你們夏家欠我的?!彼f的并不是徐家,當年的事情沒有這么簡單,老順寧侯雖然設計了徐家,但徐家也并非全然的清白。
夏寧汝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只是——
“你打算玉石俱焚?”想也知道,雖然徐氏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但始終還是一個女人,她能做到魔教左護法的位置,犧牲了多少可想而知,現(xiàn)在她得到了這樣的地位,真的就舍得放手。
“想要玉石俱焚的在你,不在我。”
夏寧汝難得的溢出了一絲苦笑,對方的態(tài)度很明顯了,如果他不答應,對方就準備不惜一切的與他同歸于盡。
他這些年,何曾被人脅迫如斯?
只是當年的事情的確是他們夏家欠她的,還欠了整整一條命。
就算這條命還留了下來,但這個債,卻是注定要還的。
高手過招,勝負網(wǎng)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你這是在迫我選擇?!毕膶幦暧謬@了一口氣。
這些年他以為他的情緒已經(jīng)掩蓋得很好,可是說起當年,卻立刻破了功。
“你欠我的應該要還,我的要求并不難,我只是想讓你放我兒子自由。這也是這些年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
“你倒是一個好娘親?!?
“只是你沒有給我機會。”徐氏的聲音里帶著譏諷
“當年我真的……”夏寧汝說了一半,頓時打住。
或許當年的事情對面這個女人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但后果卻是已經(jīng)造成了,無論是什么原因,都是他們夏家鬧出的事兒。
說那樣的話,也不是夏寧汝的風格。
“你的小兒子也挺可愛的,本來我想找他來玩兒幾天的,不想?yún)s碰上了我的兒子。”
“你……”
“夏寧汝,我們都變了不少,你心狠手辣,我又怎么會心慈面善的良善人。”
夏寧汝:“……”
“你還沒有答應我?!毙焓嫌值?。
“什么?”
“讓我的兒子去做他想做的事情,這是你欠我的。我知道他在武當生活了十余年,他與你早就不是一路人,你不該再將他拘在身旁。”
“與你一樣,知道他平安就夠了嗎?”
“兒大不由娘啊?!?
夏寧汝:“……”這句話哪是這么用的。
“若是你答應,我以后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當年的徐氏順寧侯世子夫人已經(jīng)死了,江湖永不再見?!彼D了頓,“你沒有不答應之理?!?
夏寧汝還是不說話。
徐氏也不心急,“我們時間也有不少,在你回去以前,你都有時間仔細想明白?!?
最毒婦人心,魔教左護法,如果她真的沒有什么手段與后招,夏寧汝是不信的。[通知:請互相轉告樂文小說網(wǎng)唯一新地址為]若是平時,夏寧汝肯定就已經(jīng)想到了反擊之策,但今天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