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丘陵,
一樣的烽燧,
一樣的殘垣,
一樣的土黃,
殺虎口那座關城看起來的確一般,如果從來沒看過的人,也許還會有點興奮感,但是對于從雁門關下來的人來說,看起來真沒什么太大的差別。
四個人站在那里,心如止水,波瀾不驚,不就古長城嗎,誰沒見過啊。
“在哪兒許愿比較靈?”辛月還記著這件事。
顧淼隨手指了一處高大的城樓:“往高了走,心愿可以上達天聽。”
急于進行封建迷信活動的辛月拉著沙蓓蓓加快腳步,顧淼與李墨一在后面跟著。
此時太陽已經偏西,城關內外枯黃的茅草披上一層金色,在黃昏的風中輕晃,好像蓋在大地上的金色地毯。
城關上無人,路上無車,即無戰鼓震天,也無邊聲連角,一片歲月靜好的景象。
“今晚只能在這里找個地方住了。”李墨一說。
顧淼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點點頭,的確現在的時間已經很晚了,趕去下一個目的地五臺山來不及,再跑回大同沒必要,不如在這里隨便找個招待所睡一覺,明天再找車。
等兩位妹子向上天不知道許了什么愿回來之后,顧淼告知她們晚上住宿的事情,兩人都沒有意見。
回YY縣的路上,李墨一對司機說:“晚上我要去鐵山堡看看,你能送嗎?”
司機看了他一眼:“就你一個人去啊?”
李墨一轉頭問道:“你們去嗎?”
“就是那個有陰兵借道的可怕鐵山堡嗎?”辛月眨巴著眼睛,臉上表情十分緊張。
“看來只有我去了。”李墨一對司機說。
“誰說我不去的!”辛月挺興奮,“要是能看見一回陰兵借道,我能吹一輩子。”
顧淼當然要去,他記得系統給出的旅行點數收集說明上提到,如果能遇到特殊事件,將會根據事件的常見度給出不同的點數,像陰兵借道這種事,遇到一回,估計就夠2000點的。
坐在一邊的沙蓓蓓半天沒有說話,閉著眼睛,似乎在打瞌睡,辛月推推她:“哎,鐵山堡,你去嗎?”
“鐵山堡?”沙蓓蓓似乎還沒有清醒過來,眼睛半睜半閉,茫然的看著她。
“嗯,就是那個會鬧鬼的鐵山堡!去嗎?”辛月興沖沖的模樣,就像《冰雪奇緣》里催著艾爾莎女王堆雪人的安娜。
“我不去,”沙蓓蓓櫻唇微張,慢悠悠的吐出三個字,辛月閃亮的眸子頓時暗了,小臉上寫滿了失望,沙蓓蓓又慢悠悠的接了一句,“那誰來保護你?”
“哈哈哈!”辛月興奮的摟過去,“我帶了單反,有鬼可以拍鬼,沒鬼就拍星空。”
明明之前聽見有陰兵借道的時候很緊張,現在卻好像迫不及待看見一樣。
女人心,海底針。
司機介紹了一個緊挨著縣公安局邊上的招待所,說縣里開會,從下面鄉里鎮里來的頭頭腦腦們也都是住在這里,衛生又安全。
到了約定的出發時間,四個人在一樓大廳集合,彼此一打量,感覺是在不同的季節,辛月和沙蓓蓓只穿了一件帶抓絨的軟殼沖鋒衣,李墨一和顧淼則是保暖內衣、羽絨服、沖鋒衣一層疊著一層。
“你們就穿這么一點?”李墨一打量著她倆。
辛月拉開拉鏈,里面貼了滿滿的暖寶寶:“趕緊走吧,我都快要出汗了。”
從YY縣城到鐵山堡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越往山里走越黑,以前總在故事里看見描寫夜晚為“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在城市里,絢爛的燈光徹夜不歇,別說五指了,酒吧里妹子的三圍都能一眼看出來,還真沒體會過什么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到了地方,辛月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車,山風呼嘯,她發出了一聲“噫”,接著就縮緊了身子,猛地又跳回車上:“好冷好冷,風怎么這么大!”
山風呼嘯而過,軟殼沖鋒衣根本擋不住,就連穿得嚴實的顧淼都覺得,寒風直往脖子里灌。
司機從后備箱里拿出一件軍大衣:“小姑娘家家的,穿得這么少就跑出來了,這是山里,不比外頭,看把你給凍的。”
“您穿的也不多啊。”辛月想接,又不好意思。
司機直接拖出了一床薄棉被,往身上一裹:“我有這個,再說,我又不下車,也沒多冷。”
可是軍大衣只有一件,沙蓓蓓……
顧淼正想著,發現沙蓓蓓已經從另一邊開門下去了。
“走吧。”她對著還坐在車里的三個人招招手,看她的樣子還好,顧淼便沒追問。
在城市里,天氣最好的時候,也只不過能看到零等星,一等星,最常見的無非獵戶座腰帶上的三顆星,再能看到天蝎座的心宿二,已經算是空氣質量優級了。
現在抬起頭,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根本就看不出來星座,全部連成了一片,偶爾還有一顆流星劃過夜空,引得眾人驚嘆不已。
星光之下,鐵山堡殘留的土林與尚未崩塌的土墻立在山坡上,與英國的巨石陣有相似之處。
辛月忽然開口:“我覺得這挺像《暗黑破壞神》里救凱恩的黑森林,要按順序摸五根石柱,才能開啟傳送門,我每次都要試好幾次才能找到正確位置,真是童年陰影。”
“你沒有把揀到的卷軸給阿卡拉翻譯嗎?”身為游戲公司的前員工,顧淼對暴雪家的各種游戲如數家珍。
辛月張著嘴,好像能塞進一個雞蛋:“什么?還有這種事!我從簡單玩到地獄,都是硬猜的。”
“……目的達到就好……”顧淼對此表示無語。
沙蓓蓓雙手抱在胸前,站在被風化很厲害的土墻邊。
顧淼向她走去:“快過來,別站那兒,危險。”
沙蓓蓓沒動,只是扭過頭:“這兒風小一點。”
“也不多穿一點。”顧淼一邊說,一邊把里面一件羽絨服脫下來遞給她:“穿上,光穿抓絨肯定不行。”
沙蓓蓓沒伸手:“那你怎么辦?”
顧淼抓著她的胳膊,一把拉到自己身邊,又把羽絨服給她披上:“我里面還有件羽絨背心,不冷。”
“你們剛才聊的那個是很有名的游戲嗎?我都從來沒有玩過。”沙蓓蓓的語調里帶著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酸澀。
顧淼完全沒聽出來:“嗯,暴雪公司出的,很經典的,一般女孩子不愛玩,辛月居然玩過,我還挺意外。”
幾不可聞的一聲冷哼從沙蓓蓓的咽喉深處擠出來,在到達顧淼耳朵之前,就被一陣路過的狂風吹散了。
等沙蓓蓓把衣服穿上,轉頭發現辛月和李墨一都不見了,接著,風中傳來了辛月的尖叫聲:“啊……”
兩人循聲趕到,發現李墨一伏在地上,一只手伸進洞口,辛月不知所蹤。
“別干站著……幫忙……拉一把……”李墨一咬著牙,說的話都是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
顧淼也跟著趴下,看見辛月懸在洞里,一只手被李墨一拉著,雙腳想要蹬住兩邊,卻只聽見石塊嘩啦啦的往下掉,無處借力。
顧淼忙伸手,拉住辛月的另一只胳膊,兩人同時用力,這才把辛月給拉上來,她腳一軟,撲靠在李墨一的身上。
“嚇死我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辛月,聲音里帶著哭腔。
沙蓓蓓拍著她的背,問道:“怎么回事啊?”
“那個洞口都被草蓋住了,根本看不見。”辛月扁著嘴。
“沒事了沒事了。”沙蓓蓓輕輕拍著她。
李墨一溫香軟玉抱滿懷,只覺得碰她哪兒都不合適,整個人僵硬的坐在地上,動都不敢動。
他將求救的眼神投向顧淼,
顧淼用雙眼仰望星空,
啊,天空啊,無盡的星星,
啊,來自億萬年前的光輝照亮了地球,
啊,兄弟就只能幫你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