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沒到活躍氣氛的環節, 得等過會兒再說。”程天殊對林冬來說,同時輕輕又拍兩下他肩膀,告訴他要淡定。
林冬來不是上不了臺面的人, 但他對自己的幽默感實在是信心不足, 這種時候, 程天殊也不好說什么, 畢竟也有他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于是他只能區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不要老是將關注點放在自我表現上。
“旁邊那個穿粉色裙子的,就是伴娘了吧。”
“對的。”林冬來說。
“新郎旁邊的,自然就是伴郎了?”
林冬來說:“對啊, 你想問什么。”
程天殊抱起雙臂,眼睛在伴郎伴娘之間來回逡巡著, 嘖嘖兩聲:“我猜, 他們是喜上加喜, 這伴郎伴娘,絕對是一對兒。”
“一對兒?真的假的。”林冬來成功轉移注意力, 去看臺上默默站在后面的伴郎伴娘。
這對兒伴郎伴娘也都是俊男靚女,男的身材高大,面容雖不是特別奪目,但整個人的氣場很man,鼻子特別直, 很可靠的感覺, 而那伴娘, 也是身材高挑, 熟女氣質, 他們這兩人往那一站,就是職場精英男女, 新郎新娘在他們面前,反倒被襯得有點年輕生澀,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似的。
程天殊說:“看吧,我說的對不對。”
“伴郎伴娘確實氣場很合,像一對兒。”林冬來點點頭,但是他一直豎著耳朵,在聽主持司儀目前進行到哪個環節了。
看來還是緊張著,不過無可厚非,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做跟主持熱場有關的事,以前為了低調,一邊很少做這些拋頭露面的事,在加上他又學的理科,和主持更是隔了很遠一道溝渠。
又過了一會兒,游戲環節才到。
林冬來已經直起身子,抻著脖子,保持警惕,打算隨時站起來說話。
領帶夾見狀,說:“如果我要說話了,會先干咳一聲的。”言下之意也是勸他不要繃這么緊。
“......”林冬來也意識到自己現在實在是表現得奇怪,他看看右邊兒坐著的大叔。
果然,那大叔看著他,用一種善解人意的目光,并小聲對他說:“廁所在那邊......小伙子急壞了吧,真可憐。不過這個環節最好玩,你要是離開了,可要錯過不少有意思的,要不再忍忍,反正不差這一分兩鐘對吧。”
林冬來:“......”
好嘛,感情被別人當做是尿急了。
這時候,臺上的司儀突然沖大家喊:“現在,讓我們看著新郎背著新娘子,繞著這個大廳跑三圈怎么樣?”
林冬來:“!!!”現在是時候該捧場了,終于等到這一刻!
他連忙站起來,伸手準備鼓掌,順便打算丟掉節操,大喊幾聲“好!”,再豁出去吹幾聲口哨。
然而他屁/股剛離開座位一點兒,旁邊的大叔就已經跳起來帶頭起哄了:“背她!背她!背她!”
“......”默默看了那個大叔一眼,林冬來又坐下了。
周圍的人全都一臉興致勃勃,大喊的,吹口哨的,這個場本來就很熱,根本不需要林冬來多此一舉地暖場。
看來目前又沒他什么事了,林冬來低頭,夾了一筷子面前的菜,這是他進場后,吃的第一口,之前光顧著緊張去了,現在看來,還是過于激動了,仔細想想,婚禮現場本來就是很熱鬧的,之所以設置這么一個捧場的角色,大概是出于婚禮來賓的未知性,既然他們這么配合,自己在里面喊不喊,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來賓們,他們的氣氛活躍起來,林冬來的任務也就達成了。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新郎靦腆一笑,低頭小聲對新娘子說了句什么,新娘子也對著他耳朵回了一句,隨后新郎笑得更開懷了,看來他們的感情真的不錯。
“咳!”領帶夾突然干咳一聲。
林冬來意識到他要說話,瞬間嗖的一下站起來。
酒席上突然站起來個身高約莫一米八的大個子男青年,周圍有人的視線集中了過來,這讓林冬來的額角不禁流下幾滴冷汗,一時間如芒在背。
他站著,作出很欣喜的表情,這時候就聽領帶夾喊道:“小兩口當著大家的面咬耳朵呢,這感情好的,蜜里調油,但現在是游戲時間,還不趕緊背著她走幾圈?”
周圍人立刻就催促他們“背她,快背她!”,他們也不覺得林冬來這句話突兀,可見熱場的目的是達到了。
之前,小老板就對林冬來說了:“熱場,就是讓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現場的情景上,而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出風頭。懂了嗎?”
林冬來一直為這件事發愁,他不能保證大家不注意自己,如果是完全的不注意,不就會直接無視他了嗎?那還怎么熱場?被所有人無視,和被所有人關注,只要是走極端,都是不行的,度的多少是個大難題。
然而現在他不用擔心了,就是在大家的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時,順便把氣氛往高里推,起到一個助推的作用就行了。
聽了大家的催促,新郎新娘于是都沒有再交頭接耳,只見新郎轉過身去,背對著新娘子,兩腿微微彎曲,把自己的高度降下去,好讓新娘子能爬到自己的背上。
伴郎伴娘也在一邊兒看著這一幕,伴郎手里什么都沒拿,而伴娘手里拿著一束捧花,星星點點的素雅顏色,和她的氣質有些沖突,那束花如果讓清純可愛的新娘子去拿,應該更合適,不過人家新娘子有的忙,哪有時間拿花。
新郎新娘的父母也在看著,他們的兒女年齡都不算大,都是二十七、八,還是非常的年輕,活力滿滿,看來離他們抱個大胖孫子不遠了,所以四個老人都很高興,一臉喜氣,同時又回想到他們年輕的時候,不由得心生感慨,能看出來這四個親家的關系不錯,坐在椅子上開始小聲說話,一會兒又去看看臺上的兒女們,容光煥發。
新郎已經背起新娘子,他身高不算高的,也就一米七五,但是這個新娘子屬于嬌小可愛型,身高才一米五多點,所以,新郎背她還是不在話下,背著九十斤都不到的媳婦兒,沖臺下的大家笑了笑,還故意展示似的,在原地跳了兩下。
臺下的人們更高興了,這新郎官可真有意思的。
就在所有人的視線焦點都集中在新郎新娘身上時,只表現過一次的領帶夾突然又說話了:“我聞到了八卦的氣息。”
“什么?”林冬來一聽他說話,當即條件反射從座位上站起來,以為這個小家伙又要在大家面前說什么呢 ,沒想到只是沖他說的,于是趕緊坐下,生怕自己突然站起來過于突兀。
果然,林冬來右邊的大叔拉拉他:“算了,你還是趕緊去廁所吧,這么大小伙子,萬一憋不住出洋相了,那得多尷尬啊。”
“......沒事,我還能堅持。”林冬來尬笑地說著,不動聲色地把椅子往程天殊這邊挪了挪,免得再跟那愛管閑事的大叔說話。
程天殊看過來:“你剛剛說了什么?”
“不是我說的,是領帶夾。”林冬來趕忙解釋,“他說他聞到了八卦的氣息,我正要問他,結果那大叔過來打岔了。”
之前領帶夾改變了音色,使自己說話的聲音與林冬來一模一樣,這才讓程天殊聽錯。
程天殊點點頭,伸手抓住林冬來的領帶,將之翻轉過來,露出領帶夾上面那張面孔,他問:“你繼續說。”
“我聞到了八卦的氣息,你們看!”領帶夾說,“不是看新郎新娘,是看那個伴郎!”
兩人去看伴郎,發現那伴郎在看著被背著的新娘子,一臉緊張的樣子。
“剛才我就注意了,這個伴郎一聽新郎要背新娘子,瞬間擔憂起來。果然婚禮上八卦多,要我說啊,這個新娘子,絕對給新郎戴綠帽了,對象就是伴郎。”領帶夾為自己的發現自豪不已。
程天殊挑挑眉:“你很有當娛樂記者的潛質,可惜這輩子只能是個閃著金屬光澤的領帶夾了。”
領帶夾哼了一聲:“別看不起領帶夾,我的直覺很準,信我。”
“不對啊,”林冬來說,“我可是把你面朝里放著的,你怎么觀察到那么多的?”
領帶夾說:“你晃來晃去的,我就一會兒面朝里,一會兒又面朝外,怪我咯。”
這話說完,他們就誰都不再說話了,都去看著臺上。
新郎已經背著新娘子,一步一步地走下臺,他認真地盯著地面,新娘子則乖乖地趴在他背上,一動不敢動。
他們又去看臺上的伴郎伴娘,那伴郎的眼睛果然一動不動地盯著新郎新娘,而伴娘,也在看著那對兒新人。
領帶夾哇塞了一聲:“四角戀嗎?”
“......照你這么說,大家只要看著新郎新娘,就得跟他們有一腿兒是嗎。”來到還是不相信,在他看來,伴郎伴娘只是跟大家一樣,看著這對新人而已。
“哪有哇,伴娘是在看新郎!而伴郎則在看新娘子。”領帶夾不停地唏噓,說什么貴圈真亂,看來以后這四個人應該過得很□□,四個人啊!得發展出多少姿勢!
林冬來聽得一頭黑線,他對程天殊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個領帶夾是從哪里學到的。”
程天殊很吃驚了:“你問我?別忘了,你才是它的主人,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樣的領帶夾。”
林冬來欲哭無淚:“胡說八道!這個領帶夾估計買來的時候,就是個有故事的。”
后來,領帶夾還是一直在說這件事,林冬來忍無可忍了,就訓斥它:“咱們到婚禮現場的目的不是為了來看八卦,而是因為我是這個婚慶公司的員工,我有分內的事要去做。
而你,我們之所以用魔法將你賦予了生命力,也是為了你能幫助我讓這場婚禮完美落幕,而不是來打聽什么八卦八卦,如果你還是繼續關注那些有的沒的,把你變回去也罷,我自己來。”
領帶夾想問他,沒有我你能行?不過看他是真的生氣了,所以也就讓步,說:“我錯了,咱們繼續吧。”
經過這么一番,領帶夾收斂了很多,但還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生怕錯過哪怕一絲的八卦內容,但凡投進他視線里的,都要仔細地打量一番。
新郎背著新娘子,已經走下了臺子,一步步先向著四位老人走去,先去逗老人們開心,等到把這些長輩哄開心了,這才走到其他賓客面前,他的步子邁得很小心,而且很穩,但是這樣以來,速度就很慢了。
不過這樣也好,賓客們都在瞧這對兒新婚夫婦,有的湊上去說笑,看得出來,這對夫婦還挺平易近人的,跟大家的關系都挺好。
在此期間,領帶夾又插科打諢了幾次,還挺成功的,讓林冬來對它的表現放心了很多,也對它喜歡八卦的小愛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一圈,兩圈,到了第三圈,新郎還是有點吃不消了,這個大廳不小,賓客都有百來個,再加上巨大餐桌們占據的空間,想要在這里面繞個三圈,而且背上還背著個人,實在是有點難度的。
即使新郎這么謹慎的人,最后體力都有點跟不上了。
最后,臺上的伴郎看不下去了,上去搭了把手,把新娘子從新郎身上卸下來,而那伴娘見狀,也上去,和新郎對視一眼后,便挽著新娘子的胳膊。
于是,下臺時是兩個人,上臺后,變成了四個人。
大家都沒覺得什么,權當是熱心腸,上去幫個忙,要是輪到他們,他們也會這么干的。
但領帶夾還是覺得有貓膩。
“你們注意到了嗎,伴郎率先上去,明顯就是怕新郎把新娘子摔著了,而伴娘過去的時候,還和新郎對視一眼,那個眼神交流.......我打賭他們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了。”
林冬來被他的想象力折服了:“不是吧,再說了,如果他們真是四角關系,為什么還要結婚?各自跟新歡結婚不行嗎。”
“......”領帶夾沉吟半晌,“這你可把我難住了。”
“所以,你還是別瞎猜了,好好繼續工作吧。”林冬來對它是無語的,還打賭呢,問一句話就答不上來了,沒有邏輯可言。
程天殊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掏掏耳朵,問:“剛我注意到,這酒店有自助餐,就在二樓。”
“怎么了?”林冬來問。
“你們要是沒吃夠,待會兒我帶你們上二樓繼續吃——把嘴堵住。”
林冬來:“......”
領帶夾:“......”
于是,林冬來和領帶夾都開始好好工作了,婚禮過了這個游戲環節,最后一個節目就是新郎新娘挨著桌子敬酒了,他們先去后臺換衣服,換完才會出來。
“我們去后臺看看吧。”領帶夾上的眼珠咕嚕咕嚕地轉,“說不定能看到什么好戲。”
林冬來這回破天荒竟然同意了。
“之前你不是一直在阻止他打聽八卦嗎?怎么,才不到兩個小時,你們兩個都興沖沖投身于八卦事業了。”程天殊搖搖頭,他不愿去,后臺忙前忙后的,人多事多。
“我的任務就是給新郎新娘暖場,現在他們不在,我閑著也是閑著。”林冬來確實是這么想的,他不是個吃貨,對面前的大餐沒有什么特別大的興趣,反而更喜歡到處看看。
程天殊揮揮手:“那隨你們去吧,別迷路了就行。”
“怎么可能。”林冬來說完,就帶著領帶夾一起,穿過大廳,去往后臺了。
后臺按理說已經沒幾個人了,公司里干完活的人都回去了,只有化妝師還在那里,不過現在,忙活了一早上的化妝師好像去吃東西了。
然而,后臺除了新郎新娘,還有別的人。
林冬來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里面傳來的說話聲。
清晰,明了,他聽后,不由得拽起自己的領帶,和領帶夾上的小臉互相看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這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他們猜了很多種可能性,卻忘記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酒席上,程天殊也沒有多少食欲,做了幾年生意,他吃過的飯局多了去了,不差這一頓,低頭和紀樊曦在聊天軟件上談了談香水的事。
然而那家伙老把話題帶歪。
剛聊一會兒生意,紀樊曦就打岔:“哎,上次我去你家,怎么你不在房子?”
程天殊回復:“哪個家?你去的那個,我應該很久沒住了。”
紀樊曦可不好糊弄:“胡說,你那三個地方,我都去了,就想跟你說說話,結果連個人味兒都沒聞見。”
“這么迫切地需要哥們啊,不會是又失戀了?”
“那可不是,我慘啊,那妹子太狠了......等等,別岔開話題,老實交代!你最近到底在哪里住啊,不會是睡在誰的溫柔鄉里吧?”
程天殊:“打聽這么多,查戶口呢?再說了,你先岔開話題的。”
“不對......不對不對,你絕對有事兒瞞著我。”紀樊曦打出來一連串的不對不對,又給他扔了好幾個“你辜負了我”的表情包。
程天殊:“別鬧,等過段時間告訴你。”
“算了,你這個人真是......”紀樊曦看怎么都撬不開他的嘴,于是就不問了,免得人嫌煩把他拉黑——他還真干過這種事。